滴滴~
唐薰看了眼手機，發現幾個微信新好友請求，上次宣講會時，她在b大留下了自己的微信號，提供給學弟學妹添加咨詢。
一一添加後，唐薰將他們備注好，其中一個頭像，是一只栗色卷毛的維尼熊，備注“我是vit”，下面發了一長串信息。
“……
唐薰姐，我知道你人好，我在darkness工作的事情請你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說，特別是我表姐和那個e，他們要是知道了我爸馬上能得到消息
……
我跟我爸說想去戰略咨詢部，他不同意，硬要我在跟在那個e身邊當秘書
……
”
唐唐薰看完，回復“收到，放心，你表姐是白怡瀾？”
“嗯，你怎麼知道？我跟她小時候玩的好，現在也不熟了。”
“你們b大的老師跟我說起過你，你表姐也是我大學同學。”
“唉…他們是不是說我什麼都靠我爸，我原本不想讓唐薰姐知道這件事的，不過這麼巧。”
“是啊，世界真小，不過，你父親應該只是白怡瀾的舅舅，為什麼你們都姓白呢，這也是巧合嗎？”
“啊，不是，因為白家比較有錢，我那個姑父是入贅。”
“這樣啊…”唐薰又問了些小事，表達了對vit的關心和歡迎。
“哎，唐薰姐，那個e人怎麼樣啊？我表姐天天夸他，是不是人還挺好？”
唐薰想到凌長生，抿嘴笑了笑“嗯，bss叫凌長生，q大大你兩屆的學長，只要你工作做得不錯，跟他什麼事都好商量。”
“哇，真的，”vit發了一個歡慶的小熊表情“那我真的期待了，本來我還想暑假在家打dta，現在想想上班也很有意思。”
“但最起碼一點，不能遲到早退，東凌只是一家創業的小公司，bss不會允許吃閑飯的人存在，所以…準備好了嗎？”
“誒？”晴天霹靂的表情“那darkness的兼職是不是暫時做不了了？”
“嗯，我想是的。”
等了好一會，又來一條新信息“好吧，我已經跟店長請好假了tat，店長要扣我工資。”
唐薰想了想，安慰了一番，看夜色已深，結束了跟vit的聊天。
在她的印象里，darkness是一個高消費的地方，即使只是暫時在那里做侍者的vit，工資應該也是這份實習的三倍以上，看來這次是vit的父親強制安排的工作了。
熄燈洗漱，最後確認一遍明天的工作表，唐九夏沉沉睡去。
——
迎來新實習生第一天，東凌人手不足，業務又多，抽不出人力來進行專門培訓，于是干脆讓實習生直接進入部門與部門直屬上司學習，因戰略咨詢部的重要性，最卓越的一部分實習生都被分到了唐薰的組里。
彼此都是q大、b大或頂尖名校的學生，彼此精誠合作，效率極高，唐薰只講了一天，已經把大部分需要實習生完成的工作內容交代完畢，期間，白怡瀾面色如常地做筆記，笑著跟唐薰打招呼，她也應了，兩人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白怡瀾還專門點了附近五星茶餐廳的下午茶犒勞大家，打好關系。
培訓結束，離下班時間還早，加了半小時班，見vit一臉慌張地跑進來——
“唐薰姐，打印機壞了！它…它一直往外吐紙”
唐薰忙鎖上屏幕，跟著vit跑進打印室，卻見打印機嗡嗡作響，vit許是慌了，把托紙用的盤子抽了出來，印著短短幾行小字的白紙漫天飛卷，整個打印室彌漫著油墨的味道。
雖然場景狼狽，唐薰還是忍俊不禁，她走到打印機前看了一眼，按幾下中止和重置鍵，機器終于停了下來。
vit抖著卷毛走到近前“天哪，這打印機可真凶。”
唐薰慢慢把地上的文件都撿起來，疊整齊，道“損失不大，只是浪費紙了，這是打印傳單的專用紙張，翻過來不能印，大約三千多張，三百塊錢，從你的零花錢抽到財務部就行了。”
vit哭喪著臉“謝謝唐薰姐，不過還要錢啊…”
唐薰就笑著看他“是啊，這是家小公司，這點失誤說小也不小，何況你是秘書，這點更要注意。”
vit也沒多說什麼，抽一份文件裝訂好，剩下的撂進垃圾桶，小跑著趕去凌長生的辦公室。
唐薰見有枝曲別針夾在白紙里，抽出來一看，是一張名片，寫著一家客戶的名字，于是撿起來也打算去趟凌長生那里。
暮色四合，大樓的冷光一束一束熄滅，悠長的走廊只剩下幾盞，屬于奮斗著的職場新人們。
“怎麼不進去？”唐薰見vit一臉猶豫地站在辦公室門口，心下猜想發生了什麼事。
“呃…我覺得等一會比較好。”
唐薰踮起腳，輕輕朝里望了望——
昏暗的暮光下，厚重的落地簾漾起一室塵埃，白怡瀾一直牽著凌長生的手，朝向門口站著，見著她的臉，微微一笑，吻上凌長生的唇角。
唐薰這些天來一身輕松，本以為告別了過去長久壓抑的情愫，可看到這一幕時，她的淚腺還是瞬間失控，眼角淚光盈盈。
她在門外安靜地等了五分鐘，听到腳步聲，敲了敲門，帶著vit走進去。
“這是光復珠寶公司的名片和合同，剛剛秘書來打印落下了，給您送來。”唐薰聲音輕顫著把文件放下，看向二人。
凌長生馬上松開了白怡瀾的手，走到辦公椅前，坐下。
“謝謝，請二位先離開。”
白怡瀾哼了一聲，笑了出來“還留著不動，是想繼續看？”
“我說，我和唐經理還有事情要談，請你們先離開。”
白怡瀾面色一變，表情終是垮了下來，跟vit一前一後走了出去，vit左看右看，一臉擔憂。
唐薰坐到凌長生對面的椅子上，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剛剛怡瀾進來，講起以前的事情，想最後跟我握手告別，握了一會就哭起來了，之後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樣。”
唐薰淡淡笑道“三年很長，有很多回憶值得一起慢慢品味。”
凌長生搖頭，起身接了杯開水，遞給她“我是個理性的人，從年少一路走到現在，做每一個選擇都很慎重。”
“這個社會從來沒有改變過，弱肉強食，一個普通人，必須放棄不需要的一切，利用可利用的一切，踩著失敗者的後背爬到高位。”
唐薰低低地嗯了一聲，同是金融系畢業，在這個行業中摸爬滾打，饒是再天真也不會對這句話有什麼異議。
“而當一個人身居高位時，他們又會回過身來，用所剩不多的生命和大量的時間來救贖自己，去購買自己失去的健康、失去的慈善，和…年少時候失去的愛情。”
“對于怡瀾來說，你就是她付出最珍貴的三年所期待的愛情。”唐薰提醒道。
凌長生並未反駁，繼續道︰“我現在並沒有身居高位，唐薰，你和我，也只是一直在向上艱難行走的過程中罷了，東凌成立的這三年，經歷了多少危機，你我、還有那幾個老油條，最清楚。”
“之前，的確是tiereverse那個案子，讓常年埋頭工作的我意識到一些事情，比如，”凌長生看著唐薰的眼楮“我心里對某個人的珍視。”
唐薰被水嗆了，輕咳一聲。
“但那對于我來說，也並不是最重要的，我想你也該如此，東凌在我們心里，這三年，都是第一位，對嗎？”
唐薰點頭“我明白了，放心吧，學長，不，今後叫凌總比較好，從明天起，我不會再把生活里的情緒帶進工作的。”
“至于怡瀾，這段感情我已經不需要了，也不用再浪費自己的精力和時間在這個女孩身上，的確，她付出了珍貴的三年青春，因此，我不會讓她太傷心，也會給她一份合適的補償。”
唐薰面對如此冷靜無情的學長，欲言又止，但最終表達了理解。
“那麼，所有的顧慮都解開了，今後，一起好好工作，你是東凌最優秀的咨詢顧問之一，不要妄自菲薄。”
“嗯。”唐薰鄭重地點頭。
——
“薰薰，你不覺得那個凌長生有點渣嗎？”閨蜜甦素在電話里調侃道。
唐薰辯解道“他只是過于理性而已，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也許根本不可能把東凌做得這麼好，當年，也不會有那麼多人仰慕他。”
“你等等，”電話里傳來乒鈴乓啷的腳步聲，
“來，薰薰，听听，
‘女人，我不再需要你了，給你三秒，從我眼前消失。’
‘女人，這就是我的命運，為了這個世界，我要放棄愛情…’
‘女人，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女人，這個世界，很殘酷，我只能給你留下一個背影。’
‘女人，不要迷戀我，我只是一個傳說…’
‘女人…女人…女人…’”
手機里傳來油膩的電視劇男聲，一句一句，被bilibili編成了鬼畜的段子，也不知甦素哪里找來的。
唐薰失笑。
“甦甦，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很輕松。”唐薰道。
鬼畜的段子聲停了。
“要我說啊，這只是個借口，等過了兩年，你和白怡瀾都老了，他東凌做成行業巨擘，隨隨便便挑一個年輕靚麗的小女孩，又是一個皮囊新鮮的商品。”
“哈哈哈，”唐薰捧腹“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犀利毒舌。”
嘰嘰喳喳說著，出租車到了地方，有人敲了敲車門，唐薰往外看——
南縝峙拎著一個保溫桶，招呼唐薰下車。
唐薰三言兩語掛了電話付了車費，開門接過保溫桶。
“教授，你怎麼來了？”天氣寒冷，她忍不住小小地吸了下鼻子。
“vit說你情緒不太好，叫我有空來瞧瞧，怎麼了？”
唐薰心里暖暖地，眼里眯笑道︰
“沒什麼，教授，我好像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輕松。”
“嗨，”南縝峙刮了下唐薰的鼻尖，她一愣，“這樣，vit那孩子大驚小怪的，”
他把保溫桶遞到唐薰手上“一會我還要去darkness，你先好好吃了飯，周末我帶你去留園踏踏青，到時候，你有什麼心事就跟我說。”
“嗯。”唐薰的鼻腔酸了起來，離家多年，頭一次感受到實實在在的關懷。
南縝峙輕輕拍了拍唐薰的肩膀，送她到單元樓門口，出門開車揚長而去。
冷月照曠，路燈靜幽幽的，繁華的a市，夜晚沒有一絲溫度，只有手中的保溫桶傳來一丁點暖意，緩緩地蔓延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