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之前通過篩選的一批實習生即將進入公司,白怡瀾不知道走的什麼流程,直接通過hr分配到了唐薰名下的這個項目,也許是因為預算充足內容看似簡單。
另一批實習生,是b大招來的,還沒有分配,正好周末,唐薰決定去趟b大,探望南教授的同時散散心,見見實習生。
唐薰到的時候,南縝峙正給副校長算卦,用的是蓍草,擺了一桌子,副校長已經听說她要來拜訪,叫人端了杯茶邀請她坐進來。
“此卦異象,行險而順,劉校您近日遇事膽大心細為妙…”唐薰津津有味地看著教授解卦,副校長也連連點頭,待算完了,幾人才正式介紹起來,副校恭維了一番,囑托東凌接收好實習生,端著南縝峙小篆寫的卦文,喜滋滋地離去。
“教授,沒想到您還兼職算卦呢?”唐薰玩笑道。
“卦也是一門學問,怎麼,看你的樣子也想學學?”
“嗯,看著新奇。”
南縝峙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尖“周易這門學問,你父親才是大家,我只學了一點皮毛。”
唐薰想起兒時父親經常拿著蓍草龜甲,一坐一整夜,頭發也慢慢花白的樣子,道“我記得爸爸常說,天命難測,看多了不是好事,也就從來沒讓我踫過那些書,束之高閣。”
南縝峙看著她,摘下眼鏡“唐教授說得沒錯,天命。”
唐薰覺得這一刻,南縝峙像極了父親,那未來慢慢佝僂下去的身影,和提到這個詞語時深深的一聲嘆息。
她把準備送教授的一盆紅梅搬了進來,擺在樓台上,月牙形的樓台擺滿了各個品種的菊花,深冬時節,即使暖陽充足,那一盆盆茂盛的菊也不如重陽開的旺盛,金燦燦的花朵中央,多了一盆俏麗的梅色,教授顯得十分歡喜。
“這梅讓我想起師母,她便最喜歡冬日里這道顏色,常栽下幾枝送到唐教授辦公室去,天寒地凍,屋里一室的紅梅,美得灼眼。”
“是了,”唐薰笑道“我媽媽最愛梅花,連帶著我冬天也養成這個習慣,教授養的這幾團菊花,也很雅致,君子如菊,應該不過如此了。”
南縝峙泡了花茶,遞給她一條毯子。
“這老屋是學校前年分配來的,景致好,設施卻都是幾十年的配件,昨天恰好暖氣凍上了,今天只好燃幾個火盆取取暖。”
唐薰看著眼前燒起的銅火盆,恍如隔世,這個像極了父親的老學究,當真與俱樂部里那個“風情萬種”的hrae雲泥之別。
“小艾,又想什麼呢?”南縝峙笑看她。
“教授,你喜歡成為hrae的感覺嗎?”
南縝峙裹著蒼麻色的毯子,整個人縮了一縮,才道“hrae?”銀絲眼鏡上燻滿了花茶的水霧,那雙溫和的眼楮氤氳在其中,看不分明。
“我只是個窮苦的歷史教授,不經商,不當顧問,一身清白,兼差不過是賣賣身。”
“賣…賣身?”
南縝峙一臉淡定“我是個男人,不吃虧。”
唐薰看著那張異常清俊好看的臉,完全想象不到他在某個富婆身上承歡的樣子。
“噢,對了,”南縝峙正襟道“昨個晌午,唐教授來了個電話,說我正好在a市,照顧照顧你,順便,跟你提提b大這個ba項目。”
“您是歷史系的教授,我爸問你商學院做什麼?”
南縝峙推了下眼鏡“當年,我本科研究生跟你一樣,都學金融,就在這。”他指了指b大教學樓。
唐薰愣了,歷來,金融都是最熱門的專業,像南縝峙這樣在b大學完金融轉到老爸那讀博的,這還是頭一次見。
“教授您…”她想了一會,發現想問的太多,反而不知從哪問起“真厲害。”
南縝峙就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小艾,每個人都有六面,今後,咱們的交情還長,彼此慢慢了解。”
唐薰抿了口花茶“教授,有時候,我覺得,和您比,我真是太平凡了。”
南縝峙搖頭,捧起暖爐溫茶,斟上新的一杯。“怎麼呢,令尊可是夸贊過,他這位掌上明珠,打小自是人群里的佼佼之輩,每每在首位上大放異彩,叫其他人難望項背。”
“教授,您和我一樣,應該明白,第一名,克制加上努力,誰都會有,人格,卻是不一樣的,這是兩碼事,您魅力滿滿,我只是個普通人。”
“普通這個詞啊,太難求,世上,億萬個人,有幾個,敢稱一聲普通。”南縝峙像是在自嘲,
“走吧,我帶你逛逛b大,估計哪年就要來的。”
唐薰跟著南縝峙走了走b大商學院,見了見準備來東凌實習的學弟學妹,b大和q大氛圍差異很大,這些稚嫩少年不僅朝氣蓬勃,還帶著幾分書卷氣和靚麗的修飾。
這次給東凌投簡歷的學生,大都能力普通,畢竟有b大加持,找家頂尖投行外企實習才是上策,也有幾位看中的是東凌和唐薰的名聲,最終,hr在凌長生的指示下,只挑了條件頂尖的幾個學生,這些人資質優異,心高氣傲又敢于冒險,要是能留用將是極好的一批人才資源,也因此,凌長生交代唐薰專門來會晤這幾個學生,最好能親自帶上幾個,全力培養。
世界極小,當唐薰走進多媒體教室時,坐在第一排的,儼然是那個清秀的身影—vit。
南縝峙顯然知道他的身份,但沒想到這麼巧,幾人一見面,臉上的表情各自精彩。
唐薰定了定神“你們好,我是東凌戰略咨詢部的顧問唐薰,想必大家都了解過,東凌的e是q大的一位學長,他十分看重來自q大與b大的實習生源,因此吩咐我來給同學們來做一個初步答疑,這份實習,前途廣闊,待遇優厚,提供留用,但條件十分苛刻,我在這里預祝在座的各位同學與東凌彼此得到心儀的成果。”
打開ppt,做完公司介紹,她發現台下的vit有想要開溜的跡象。
“第一排白襯衫這位同學,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唐薰笑著看他。
“我、我叫白風色。”vit卷毛一抖,站了起來。
“霜天白日,風色秋舞,這個名字,很有氣勢。”
vit連連點頭“謝謝、”
唐薰看向眾人。
“在座的同學不多,但都是人中拔尖,如果你們想到戰略部門第一線來體驗咨詢這個行業,將是我的榮幸,如果志不在此,也可以今天就提出,在意向部門實習,那麼首先,白風色同學,你意下如何?”
“我、我听我爸的,”
滿堂哄笑。
唐薰制止笑聲,vit卻不在意,說完後坐下,填好自己的表格就背包走了。
講壇結束,唐薰在前排答疑得差不多了,天色漸老,南縝峙這才放下隨身帶著的書本,走了過來。
“白風色的父親,就是給你們東凌投資的那位大股東,他進b大,也至少有一半是這位先生的操作。”南縝峙小聲說道。
“難怪,”唐薰整理好手邊的文件,看最後一個學生也出去了,起了身,“a市真小。”
“走,教授,耽誤了您一天,我請您吃頓飯,然後我就回去了,明天還上班。”
南縝峙不慌不忙地擦了擦眼鏡“不急,在我家吃了吧,晚上我送你。”
唐薰欲言又止,南縝峙笑著看她,對視數秒。
“不麻煩。”
看著走在前面的中山裝背影,唐薰感到格外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