襯衫大了幾個sie，上面有化學品苦艾味的香氣，唐薰知道這應該是jker的衣服。
尺寸不是很合適，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線，她覺得這樣穿出去有點羞恥，但自己的衣服胸口又有一片痕跡，不好見人。
在浴室踱來踱去，過了很久，肚子咕咕叫，唐薰估計已經到了中午，也沒有人來催，于是悄悄地往外走。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
突然，一只黑貓竄了出來，興趣缺缺地看了她一眼，肥碩的身軀盤臥在唐薰面前，穩穩地堵住前面的路口。
唐薰只好走另一條走廊，這條走廊有種很奇異的感覺，裝飾十分古老，盡頭似乎是一個燈光匯聚的交叉路口，她看著那燈光，走了很遠，卻似乎還沒有走到終點。
啪地一聲，飛鏢穩穩扎在靶心，唐薰扭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發現是側面的一個小房間，jker依蕩在撲克花紋的吊欄上，單手擲著精致的小型飛鏢。
唐薰正準備問路，輕推了一下大門，幾束陽光漏了進來，打在jker身上。
忽然，他動作一頓，抖擻了幾下，身體一歪，整個人墜了下去，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栽倒在地上，接著，如同被機關槍掃射一般，抽搐了起來，樣子十分駭人。
唐薰後背一涼，潛意識里意識到出了事，趕緊跑到jker身邊，剛剛觸踫到他，他卻像被石化一樣，整個人死寂下來。
“哈∼”
干澀的笑聲，如同死而復生的韻律，漸漸響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唐薰眼睜睜看著jker狂笑起來，渾身戰栗，冷汗流了一身，良久，聲音漸漸沉寂。
冰綠的瞳孔犀利而清亮，收縮，放大之間，他漸漸看清了唐薰的臉。
撫過自己繚亂的鬢發，jker仍然有點茫然。
唐薰的身體擋住陽光，jker看到後，不動聲色地捏了一下口袋中的機關，走廊中的門簾緩緩合上，昏暗的巷道里只剩燭火的幽光。
“iss唐，失禮了。”
“我…我只是想問問出口在哪。”
唐薰雖有點毛骨悚然，但看得出他並不想讓人看到那種狀態，于是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jker利落地一撐直起身體，帶著唐薰七拐八拐，來到門口。
“沒想到這里這麼大。”
“這是我們當年繼承的宅邸，一個世紀前就在這條街區，現在被我做成了darkness。”jker用木杖指了指環繞在房檐上古舊的小型壁畫。
“我們？”唐薰問“是arthur他們？”
“不，”jker看向她，搖搖手指，示意不要再問。
唐薰點頭，跟jker說襯衫回去清洗好後再帶過來，jker拒絕了，伸手從衣袋里拿出一條絲帕，折成一朵玫瑰，束在她的領口，給她道了一個送別禮。
——
唐薰坐在餐廳，點了一份陽春面和紅茶當作午餐。
攪動湯汁的過程中，袖口一直滑落，她把袖子勉起來，發現左右手臂上分別有一粒黑白十字架的精致袖扣，很是jker的風格。
想起jker，唐薰覺得他像一個活在另一個次元的人，他身上有很多古怪的、她無法了解的事情。平時的jker開朗有禮，作為darkness的老板相當稱職，對于大家的照顧也在不經意間做得很周全。今天早上的這個jker卻不同，他不僅會在某個時間或者某些條件下毫無征兆地發病，而且像是一個神經質的瘋子。
她沒有探索店長jker的頭緒，她也看得出，這個人完全排斥別人試圖刺探的深入了解。
或許他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有什麼不願意告訴別人的隱晦疾病呢？唐薰想，雖然這听起來十分牽強，但一切也仿佛解釋的通了。
吃完飯，雖然在休假，唐薰依然操心著公司那堆沒做完的企劃，作為一個別人眼里偏執的工作狂，她決定繞道公司把文件拿回家，在公寓閑來無事也可以早點趕完幾個due。
剛出餐廳，一輛熟悉的車在眼前停下。
“上車。”
凌長生以霸道的姿勢把著方向盤，雙眼並沒有放在唐薰身上，他了解這個小學妹，一向乖巧听話，何況是他的話。
唐薰馬上明白，能在這個餐廳這個時間出門就穩穩地堵住她，只有一種可能，學長整個上午、或者從昨晚開始，一直在darkness門口盯著她。
車子並沒有駛向公司，也沒有開往唐薰猜測的幾個目的地，他更像是漫無目的地在環城街道上穿行。
“你身上這件是男人的襯衫。”凌長生簡單地說了一句不帶感情的話。
“是的，這件是男公關的襯衫，我自己的衣服被別人醉酒吐了一身，”唐薰轉頭直視著學長，
“今天是我的休假日，昨晚是我放縱了，但我不認為自己需要說抱歉。”
凌長生保持沉默，兩年多的共同工作讓他們熟悉很多彼此的思維和小動作，唐薰感覺車里的氣壓快降到了冰點。
唐薰處理問題時其實相當簡單直接，她喜歡坦誠，但有的話完全無法開口，她深知這一點。
“學長，你現在是我的上司，我是一個勤勉的員工，僅此而已，算上實習的時間，我在東凌工作已經有兩年了，我是跟你一起看著東凌長大的，大大小小三十幾個項目，捫心自問，我都完成得很好。”唐薰深吸一口氣，“康總這個項目雖然特殊，但其實並不困難，對我個人來說，也是另一個方向的挑戰，你應該了解我，也應該相信我，這種時期，這個項目對東凌來說很重要。”
凌長生忽然笑了。
“你總是在談工作。”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唐薰噤了聲。
唐薰正要轉過頭，凌長生卻看她了，短短幾秒的對視，他眼里的情緒像是開了閘的洪水，驀然宣泄到她心里。
心動和心痛以同樣的力量放肆地攪榨摧折著她的心髒。
這是她整個青春里最喜歡的人，是她盡心盡力盡情盡意的終點，是她揮灑所有才能付諸時光的矢量，是原罪，是怦然心動，是她用所有美好的詞匯雕刻的完美身影，是她心思最深處每分每秒描摹的秘密。
唐薰是誰，只是萬千世界里的塵埃，白雲蒼狗中的螻蟻，她覺得自己唯一的特長，只不過是一點自制力。
因為這點自制，她擅于挑戰自己的極限，克制自己的**。
學長就是她最大的**，白怡瀾是他的女友，也是自己的朋友，即使不是，她也必然不會插手。
愛是一種自私的感情，多一個人，也顯得太過擁擠，她並不怕被千夫所指，遺臭萬年，她一直是一個孤獨的人，可他們完整的愛情里本來不應該有她，感情這件事，先來後到，攻城掠池，沒有如果。
“學長，我好像愛上了一位男公關。”
尖銳的摩擦甩尾聲，汽車急剎在公園河道旁，拖出一道黯淡的擦痕。
慘白的路燈陸續點亮了，夕陽紅得醉人，生命卻只有短短幾秒，大地慢慢窒息……這個城市的夜如此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