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黑馱著兩人回府,惑妍納罕只會在主人面前賣乖的肥臀馬竟然還讓蘭世郁騎,不簡單,對他的忌憚又深了些。
肅微月醉臥蘭世郁的懷里,公主府烏泱泱的侍從婢女,不行還有影子樓人高馬大的侍衛,他寶貝疙瘩一個都沒給,把公主府當自家後院徑直抱著人進閨房。
你們暗地里那個啥了,明面上還是裝一下吧。
惑妍幾次欲語,在會客花廳前撞見大半夜前來探望的文世子央,才記起還有這人。
文央的臉上浮現一絲尷尬卻是行之有度,蘭世郁卻把人當空氣半句話嫌多,抱著人進屋也沒再出來。
文央邁不過禮儀卒度的檻,敗興離開。
恭送聲遠遠傳來,蘭世郁瞥一眼床榻上的人,“已經走了,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床榻上的人沒反應。
他俯身緩緩靠近,將一波一波氣息吹在她耳朵邊,見她咬唇死撐還是沒睜眼,輕笑道,“給宮里說你病了明日不上朝,我們出去走走。”
憑什麼!她身子一抖,險先喊出來。
蘭世郁以“王夫”自居,當然,這是惑妍心里想的,但他吩咐她的神情像是在吩咐唐樂燕荊等人,她看見他膝蓋疼不敢不從。
“睡著”的人已經醒了,惑妍想求原諒,卻見人面頰緋紅神識不知暢游到了哪里。
骨子里喜歡的人,即便忘了也會重新喜歡上吧。
蘭世郁的決定沒有錯,肅映日風頭正盛,還給她安個“受害者”人設,她裝也要裝出來。因為壽宴後要去銘城,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肅微月一晚沒睡,直到天色露出魚肚白才在塌上躺會兒,迷糊中听到外面說話。
“你家公主怎麼還沒醒,天都快黑了……”
“主子一晚沒睡。”
“我家主上天不亮起床梳洗,現在眼巴…長姐你干嘛打我?”
肅微月想起蘭世郁昨晚的話,今天要去逛街啊。她走出房門,院中果然是唐樂,另一個沒見過,是個發髻高挽的姑子,眉眼與唐樂幾分相似。
姑子禮儀有度,眼神里時不時有幾分探究。
適逢挫敗,肅微月見什麼都覺黑暗,隨便打發唐家姐弟回驛館,轉頭去看望靜夜。
她邁入房門,醫者剛給他換了傷藥,她瞟一眼水盆里的染血白布,坐上矮凳沉默。
靜夜見到她也有些尷尬,但她能來他很欣慰。他造假為她作證,無論事態如何發展憑著那條銀絲發帶藏不住心思。
他那晚沒有跨過的檻,今日也跨不出去。
“沒有永遠不會黯淡的星子,人和權交替更迭是世間道理,你不必掛懷。急流勇退也不一定會輸。”靜夜低不可聞地道。
事到如今,他竟然還在為她擔心。
她的眸光微微顫動,偏頭笑了,雖是笑卻有些慘淡,好在沒沉默,“你的傷怎樣?還疼嗎?”
“不疼。”靜夜搖頭,忽然笑道,“我小時候覺得習武受傷肯定很疼,所以選擇從文,結果寫文章也費腦子又學了畫畫。要是那會兒知道其實沒那麼疼,我一定從武。不知道現在學還來得及嗎?”
她笑了聲,“您老雖是老當益壯,卻是過了習武年紀,還是多畫幾幅傳世佳作吧。”
他“呀”了聲,“徒兒說的可是真的?師父單純,你可別騙我。”
她徹底笑了。
靜夜見此,寬心不少。
兩人說著話,門外響起侍從說話。
“慶大人,您怎麼不進去?”
慶繽是不會來看望靜夜,來的只會是慶采。
靜夜說︰“他不好意思見你。慶采是個人才,只是需要磨礪。”
院中涼亭,望出去遠見靜湖如鏡,倒映青山綠林。肅微月轉身坐下,見慶采發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采想什麼?”
慶采回過神,眉頭輕蹙,他也是被坑壞了,听著她籠絡似的自來熟張嘴想說什麼。
她卻搶在前頭,“這就是朝堂,一盤水里分不出誰清誰濁,小采想獨善其身很難。”
慶采年少掌權,錚然傲骨,向來不屑與左右派為伍,如今鋒芒太盛反被利用,雖不是他的錯卻害了一條性命。
慶采說︰“我以為做好自己本分,那些事就和我無關。”
肅微月想了想,“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家國天下,我想它變成我夢想中的樣子,可是誰又不是呢?意見不同,強扭的那根瓜不甜。”
慶采沒說話,良久,抬手長身一揖到底,起身站的筆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