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一行人已經開始挖墳坑了,範無救拉著紅花就在他們頭頂看著。
謝必安環著手臂站在旁邊說道,“這家人對你不錯啊,一個買來的孤女竟然還有墳冢。”
紅花並未理他,謝必安最喜在旁說風涼話。
確實,對于一個買來幫忙的孤女來說,這規格確實大了點。但紅花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從開始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時,多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但想通了,也就那麼回事。
她本就是孤女,無所謂在乎誰,懷記誰,更不會不舍底下那一堆為自己忙碌,傷心的人。
周大娘和周老板蓋上第一鍬土後,周大娘就泣流不止。謝必安嘖嘖的看著,臉上的笑容愈加的深了。
“人已逝,二位莫要傷心了,現去土地廟吧,不然紅花的亡魂不好過廟,去不了黃泉路啊。”大師安慰著周氏夫婦,同時也是在催促時間的緊迫。
“誒誒,好的,老周啊,你回去拿了貢物和紙錢過來吧。”周大娘忙答應著,又囑咐周老板。
大師與周大娘進了廟,他也不廢話,直接將今晚周大娘需要做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二爺與紅花就在上面看著大師在廟里東轉轉西轉轉,然後指著土地塑像的左面牆壁角落煞有介事的告知周大娘事宜。
謝必安翹著二郎腿攤倒在土地廟門口的大樹上的樹枝上,“隨便找個地方貼貼不就得了,弄那麼麻煩。”
“不,他這倒也是有點本事,這樣貼確實能讓紅花的亡魂直接進廟。”範無救瞥眼看謝必安的姿勢,本想說說,又想算了。
紅花倒是不稀奇,自家的父母親去世都是自己一手操持。這些個步驟也不陌生。
黑幕總是來得悄無聲息,慢慢的天地間就黑成一片,村莊里慢慢亮起一盞盞油燈,現在是太平盛世,每戶人家也不缺這點燈油。
紅花飄得累了,歪歪身子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範無救緊接著就松了手上的鎖魂鏈。
周老板沒多大一會就和李大嫂子來到土地廟,跟在他們後面的還有一個黑影。紅花看那黑影眼熟,“那不是我牆角的那團黑嗎?”
謝必安坐了起來看著那長成人形的黑影,問道,“你的?”
紅花想想回答謝必安,“嗯啊,我的。”她的語氣有點高興,又有點得到寶貝的興奮。看著長成人形的黑影,覺得不可思議,又看它像個孩子蹣跚挪動,笑了笑。
管他呢,跟了我那麼多年,一眼都沒正經看過它,可到最後陪著自己的竟是那團不知名的黑影。先認了再說。紅花在心里打著小九九,又一次感慨死了挺好的。
紅花一直盯著黑影,周老板和李大嫂子已經進了廟,可黑影沒動。
範無救也看著稀奇,看黑影不動正想它是不是不能進去呢,如若不能進那定是妖魔,自己定要去收了他。想著,腰間的哭喪棒已是蠢蠢欲動了。
那黑影甩甩胳膊,又踢踢右腳,在廟門口轉來轉去。紅花替它數了,一共轉了七圈半,還有半圈就直接進去了。
紅花看不見廟里發生的事了,她還想繼續看看黑影團子,想驗證一下它是不是在找自己,是不是還有人陪著自己呢。
“八爺,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紅花直接轉身問範無救。
“八爺?你這丫頭何時知道如何稱呼的?”謝必安看看範無救,了然,“來來,叫聲七爺啊。”
紅花依舊不理他,謝必安怎麼看都不靠譜,拖著個長舌頭卻總是笑著,讓人看著怎麼都 得慌。
範無救單手一直拉著鎖魂鏈,看看紅花的白淨小臉,又抬頭看天,“不急,再等一會。”
紅花乖巧的點頭,乖乖坐在範無救的旁邊。謝必安看著這場景怎麼看都是一種遛狗的感覺。
夜愈加的黑了,四周的燈火都滅了,唯獨土地廟內還燃著香火。紅花的亡魂本被風輕飄飄的吹著,可紅花明顯感覺沒有半絲風的浮動。
“好了,到時辰了,走吧。”範無救叫著紅花。
他拉著紅花,謝必安就走在紅花身旁,就如一見面那樣。
三人一進廟門,他們身旁的氣流刷的吹過,只見周大娘一連串的完成大師所說的要求,沖著土地爺磕了三個頭,晃醒李大嫂子轉身就走了。
紅花正巧走過土地爺面前,周大娘的三個響頭就磕在她面前,紅花只是笑笑,停了步子受了她的禮。
二爺也不催,陪在旁邊看著紅花笑的一臉滿足。
“很開心?”謝必安問道。
“是啊,有點小開心。”紅花外頭叫了聲,“七爺。”
謝必安被這一聲叫的下意識的摸摸後腦勺,那麼多的陰兵鬼差都叫過“七爺”這回怎麼還弄的像個小男孩似得。
“恩,紅花妹子。”謝必安還是回了句。
範無救走在前面對這二人的互動全然無視,畢竟正事要緊。
一行人閃身進了塑像內,紅花只覺進了一個洞內,四周點著蠟燭,都是半截。
二爺走在前面,紅花倒是落在後面,仔仔細細的看著四周的變化,蠟燭一直燃著,卻沒有一滴蠟油滴落。
紅花看著看著,覺得背後有東西跟著自己,紅花轉頭。眼前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紅花定釘神,上下打量黑影。
黑影像是很高興,一直搖著上臂,右腳還一直向前邁動又收回來又邁出去,紅花被弄得哭笑不得,姿勢實在是難看。
謝必安也轉身看著黑影,嘴角裂了開來,“它來了。”
“恩”紅花答道,手臂張開把黑影護在後面,“不能收了它。”
謝必安像是很傷心,“什麼錯覺讓你認為我會傷害它?帶上它,快些個。”
黑影從紅花的手臂下溜了出來,化成一條圍在紅花脖子上,紅花只覺涼涼的,掛著也不重就隨它去了。
土地公公拄著拐杖在一扇紅門前等他們。範無救瞟一眼謝必安,謝必安就拿出勾魂牌與批票。
範無救拉著紅花走到土地面前,“土地爺我們又見面了。”
土地拄著拐杖撫著長白須笑道,“可不是,昨日才見過,今日又來了。”
謝必安在一旁遞給土地爺批票,“土地爺,又得麻煩您了。”
“不麻煩,二爺最近怎如此繁忙?”土地拿著批票帶著一行人進到內部。
“听聞有新任的閻王爺?”土地坐在藤木椅上,翻翻找找著《戶籍冊》,順便八卦八卦。
“是啊,這不,孤女紅花就是閻王叫我們親自捉拿的。”謝必安像是遇到了知音,啪啦就講了一堆。
土地爺一直笑著慢慢翻查紅花的生平,確實無誤後便在批票蓋上土地大印,起身帶著他們到了神案兩邊。
因紅花是亡魂,他也懶得打開光明關口,土地將拐杖向地上一杵,一黑暗的關口就亮了起來。
“好了,二爺,帶著這姑娘上去吧。”土地將批票遞給謝必安側身讓出前往陰曹地府的黃泉路。
“多謝了,我們先走了。”範無救謝過就拉著紅花走上道路。
“謝了,等哪天有空,你我共飲一杯哈。”謝必安則笑嘻嘻的拜了土地一下,轉身就要走。
誰知土地爺拉住謝必安,“這姑娘的身世,和她脖子上的異物…”
“無礙,去了地府,自會知曉。”謝必安把範無救的話回給土地,“再說,還有閻王爺呢。”
說完,謝必安再次謝過也走上黃泉路,等回了地府,他可得好好喝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