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大夢,耳旁的鎖鏈聲“ ”作響,身子輕飄飄的,她在夢里伸了伸腳可怎麼想觸地都不能踫到。
又像是被什麼牽引著,就像她看其他孩子放風箏那樣,用一根細繩系著,隨著風輕輕飄蕩然後掛上枝頭,結束一段孩子的歡聲笑語。
“八爺,閻王要的是這個姑娘嗎?”謝必安拉著紅花問著前面一身白衣的男子,“這姑娘怎麼也不算有著什麼因緣巧合,難道是什麼仙女下凡歷劫,這到了日子回仙班?”
“好了,七爺,等把人押回去再說。”範無救無奈至極,自己這小兄弟怎麼都好就是太過嘮叨了。
“待到了閻王府,一切皆會知曉。快快趕路,閻王讓她三更死我們可不能讓她留到五更。”謝必安一臉想再說話的表情讓範無救提前看穿,一通話堵了謝必安的嘴,二人拉著紅花繼續朝著前路走去。
紅花被二人的對話唬了個半死,怎麼,黑白無常並非民間傳說,這二人是來收我魂的!?我這是…死了嗎?
紅花意識到這點條件反射的掙扎,可鎖魂鏈豈是能夠如此輕易的掙脫開的。
“別動,老實點。”範無救扯住鎖魂鏈,“你這生魂,倘若再動,你可要魂飛魄散入不了輪回的。”紅花听罷不敢再動,可到現在她實在弄不清自己的境地,老實的被二人牽扯著。
紅花不知是不是看了那刺眼的紅光,此時的眼楮依舊睜不開。
被範無救這一哄,紅花下意識地睜開了眼楮,不顧眼楮的酸痛她悄眼一看,自己確實是飄著的,之前黑的讓人窒息的背景不知何時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再往地上一看,卻是沒有三人的影子,她的手腳分別被鎖鏈與腳銬鎖著,前面的鬼差拉著牽引自己的鎖魂鏈。
紅花現在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悄悄的打量起前面的鬼差。
這鬼差體態短胖,頭戴一頂高帽,通體漆黑僅有那腰帶是白色的,紅花再看,黑鬼差後腰別著一根黑色骨棒。
紅花看著突的想起,“這位大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啊?”紅花不敢造次,小心翼翼的問道。
“恩?看不出來嗎?你已經死了,現在是去往地府的路上。”範無救也不轉回身子,就這樣一直牽著紅花向前走,腳步輕快也不拖沓。
“我怎麼會死呢?我昨晚上只是听見了風聲起來關個窗戶啊!”紅花委屈的問著,這時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她想哭一通,可她沒有眼淚可以流淌,“莫非我犯了什麼錯?或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天地可鑒,我若是有個幾兩銀子也不會不供奉各位神仙啊!”
“犯錯?不不,凡人皆有錯,並非你一人。”謝必安拖著長長的紅舌湊上來回答,紅花被嚇了一跳,這謝必安通體的白,身材高瘦,頭上也帶著一頂高帽,紅花認得上面的字“你也來了。”
“姑娘,你也莫傷心,人都有一死,看你命譜這世也過得心酸,何不早早投胎成個一世無憂呢?”謝必安笑著,慘白的臉上掛著一條長到胸口的舌頭著實沒安慰到紅花。
“可我周大娘和父老鄉親們定會掛念我,差爺,您去再查查命譜,沒準是弄錯了呢。”紅花定在原地不走,又想起民間的傳聞,央求道“差爺,我周大娘家開了飯館,好吃的菜樣數不勝數。”
“呵,你個丫頭片子,切莫再多嘴,小心下了拔舌地獄。”範無救終于轉回了臉,他的臉倒是不黑可也是一臉凶相,高帽上也有四字“正在捉你”。
紅花這時倒不怕了,她挺直腰桿,“那年你們確實有因為一頓飯而放了一個亡魂。”二爺一時無語,互相對視一眼,紅花見他們沒呵斥自己,更加大膽“哼,好像還有一個差爺收了凡人做兄弟。這時我給你們飯食,你們倒還推脫。”
範無救也不反駁,使勁扯了一把鎖魂鏈,瞬時紅花就疼得整個團成一體。謝必安笑著走在紅花的旁邊,看著紅花疼得動不了開口說道,“你這小丫頭,在凡間明明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在你那些鄉親面前也是笑的和朵花似的,怎麼這會倒還敢和二位爺強起嘴來了?”謝必安不知從哪拿出一根黑底紅漆的殺威棒,“還是乖乖的,不然會吃苦頭的。”
紅花疼得蜷在空中一動不動,“七爺,莫要與她廢話,還是早早帶到土地廟查了戶籍。”範無救明顯不想耽誤時間。
謝必安沒再說話了,他們也不要求紅花的漂浮動作了,牽著生魂並不費一絲氣力,隨她慢慢消化事實吧。
紅花蜷在空中,鎖魂鏈的威力早已過去,她只是不想去面對事實。
自己剛剛敢如此對待二爺也僅僅是微微的反抗一下,現在倒是安分了。紅花在空中不動,範無救拉著紅花急急地往紅花肉身處奔去。
“紅花,紅花啊,這是怎麼回事啊,就一晚上的光景怎麼就沒了啊。”紅花蜷著的身體听見這熟悉的聲音立馬展開。
她見周大娘歪坐在地上,將自己的肉身緊緊抱在懷里,淚珠不住的往臉頰下滑,周老板去拉周大娘也跟著一陣陣的嘆息。
跟著來的李大嫂子看著周大娘和已經去了的紅花流淚,手絹也是打濕了的。周老板拉不起來周大娘就負手站在她旁邊,陪著周大娘。
紅花就在他們的頭頂上看著這些五味雜陳,二爺這次也不拉她了,就任她看著人間的繁亂。紅花看了會轉身問二爺,“二位差爺,他們看不見我嗎?”
“自然,哪有凡人可見生魂的,連想見我二位爺等得去那廟里燒香給供果,我二位爺才會賞臉听听他人的祈願。”謝必安倒是回答的溜起。
“那我可以與他們通話嗎?”紅花看著听聞消息迅速趕來的父老鄉親,紅花背對著他們,二爺也看不見紅花的表情。
“當然不能。”範無救環抱著手臂守在紅花的旁邊。
他們兩人作鬼差這麼多年什麼生離死別沒見過,這點人間悲歡離合似乎不能再挑起他們二位爺的情緒了。
“唉,八爺,想最初我們二爺其實能如此簡單的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謝必安在一旁嘆著氣想著往事。
在等紅花的最後一絲生魂離體的期間他們二人是能在一旁休憩的。
紅花本來心里挺難受的,看著周大娘和李大嫂子忙前忙後的為自己收拾遺體,紅花倒是心里嘆了口氣,“走的還算干淨。”轉身不再看底下的一片忙碌。
正好紅花听見謝必安的話語,起了興致,一一問道,“神仙也有七情六欲?”紅花的發問引來二位的側目,“怎麼,這麼快就想通了?不再想請我們二位吃個飯食好放了你?”
謝必安不回答紅花的問題反倒一臉正經的問起紅花。
“不了不了。”紅花忙笑著回答,而後嘆一口氣,“佛家有言,生亦何歡,死亦何哉”
二爺被紅花的話語逗樂了,這丫頭片子年紀如此之小卻能說出看淡生死的話語,倒是讓他們心中贊賞一番。
“你是否看清也無所謂,已是脫體之魂,這一世啊,你已了結了啊。”謝必安看著紅花枯燥泛黃的頭發說道,他心中也是想了一番事情。
紅花本想再問問二人神仙是否有七情六欲時,他二人已轉回了頭,仔細看著凡間。
紅花見此不再開口,不知其他生魂是否有困意,紅花反正是打了個哈欠,在空中翻了幾圈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就睡了過去。
還別說,死了後一身的輕松,再無身體的繁重也沒有耳邊的污言穢語更沒有身體上的疼痛,“哎呀,死了挺好”這是紅花睡過去的最後念頭。
二爺看著紅花在空中翻來翻去的尋著舒服的睡姿,本想著等會生魂離體要她接納,又看她抱著膝蓋蜷成一團,背脊朝上腦袋朝下的睡姿又算了。
還好已是生魂,這要在凡間一覺起來怕是半條命都沒了。範無救想著又把手上的鎖魂鏈松了松,繳得太緊也不舒服。
底下周老板按著尋來的大師吩咐備好明日的物事,整齊的擺放後就都去睡了。
二爺在原地沒挪動一步,倒是紅花硬是睡到深夜,連姿勢也不換一個。
等月爬到正中央,月光灑滿院子時,二爺明顯看見紅花生前住的柴房一角有黑影蠕動。
月光灑得越多它就團的越厲害,最後已成一顆圓球,二爺對視不語,又轉頭看空中睡著的紅花,這二者,必有淵源。
二爺不再追究這黑影是何物,月已西沉,生魂離體,紅花又是閻王指名要的亡魂可不能有任何差錯。
紅花不醒無礙,他二人只需引導最後一絲生魂離體讓那主魂接納即可。
二爺各拿出自己的哭喪棒,棒上鈴鐺“鈴鈴鈴”的響著,柴房里的一絲白色魂魄尋著鈴聲到了紅花面前,正巧紅花伸了個懶腰,這生魂直接進到紅花主魂內,不留一絲時間空隙。
二爺收回哭喪棒,不禁面面相覷,難道這紅花真的想開了?接受了自己已死離開凡間的事實?
可不管他們二人如何懷疑,紅花生魂合體卻不見半絲痛苦,更是直接翻身直接睡。
“罷了,八爺啊,就如你所說,到了地府閻王殿,就一切知曉了。”謝必安笑著對範無救說著。
“這紅花第一世是個什麼樣子?”範無救這會卻是對紅花好奇了起來,一個閻王爺看上的亡魂。
“哎呀,莫急,去了土地那查了戶籍進了黃泉路,不就一切明了了嗎?”
“也是也是,我們兄弟二人也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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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層地獄,第一層 拔舌地獄
凡在世之人,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辯,說謊騙人。死後被打入拔舌地獄,小鬼掰開來人的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長,慢拽……後入剪刀地獄,鐵樹地獄。 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