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面前是一碗粗米粥，還擺了一盤青菜葉和咸菜，青菜呈現出一種墨綠色。
蕭念水伸手把粥拿了過來，還沒湊近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酸臭味，和蕭雪對視一眼，這些東西都是隔夜的。
夏天天氣炎熱，這些東西過了夜就會變質，徐氏就是給曾祖母吃的這些？
蕭念水輕“呵”一聲，她原本以為徐氏就算是針對她們二房一家，但作為孫媳婦總該會把李氏照顧好以免讓人病垢，況且她們家每個月都給了生活費。
但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徐氏都是在陽奉陰違，每個月來她們家要錢倒是很準時，嘴上說是拿去贍養李氏實則都是她們家自己人用了。
蕭雪蹲在李氏身邊，抓著她的手臂，眼楮發酸，道︰“曾祖母，她們怎麼能讓您吃餿了的飯菜？大伯父也不管管嗎？”
“沒事，曾祖母老了，也吃不了什麼東西，就這些挺好的。”李氏一臉平靜，反倒是安慰起蕭雪。
“曾祖母，這些衣裳大伯母也不曾給您洗嗎？”蕭念水打量四周，發現屋子里還有許多李氏的髒衣服堆在一起。
李氏淡淡看了一眼那些衣裳，道︰“這些我平時一點一點洗洗就好了。”轉而摸著蕭雪的手，“只要你們過得好，曾祖母就很高興了。”
“曾祖母……嗚嗚……”蕭念書哭出了聲，“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曾祖母，爹不是給他們錢了嗎？”
“好孩子，你們過來。”李氏向阿水和小書招手，示意他們到自己身邊來，道，“你們都長大了，曾祖母也老了，曾祖母希望你們以後成為善良正直，品行端正的人，不要做一些讓祖上蒙羞的事。”李氏的神色有些悲痛，似是回想起了什麼。
蕭念水皺眉道︰“曾祖母，您這是什麼意思，干嘛突然說這些？”
“沒什麼。”李氏慈祥的看著幾個孩子，“你們要記住這些，要相信不管你們做什麼，上天都是看在眼里的，所有的事情都會有因果報應的，這些話回去後也一定告訴你們爹。”
“曾祖母，我記住了，等爹酒醒了我就告訴他。”蕭雪止住欲滴落的眼淚，“曾祖母，我們也要回去了，只有等下次才能來看您了。”
“回去吧，好好听你們爹娘的話。”李氏微笑說道。
幾人紛紛應聲，三步兩回頭的走出了房間。
門口蕭峰勉強攙扶著蕭父，看見出來的小雪小書眼楮發紅，連忙關心問道︰“不是去和曾祖母道別嗎？怎麼還哭了？”
“哭哭哭。”徐氏原本在收拾碗筷，听到蕭峰的話走過來插嘴，“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把你們怎麼了，晦不晦氣啊？”
蕭峰瞧見三人臉色驀地一變，怕惹出什麼矛盾，迅速對蕭貴說道︰“呃……大伯父，你看我爹喝的太醉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今天謝謝大伯父的招待。”
徐氏的話蕭貴也听到了卻什麼反應都沒有，背著雙手，道︰“去吧，你們路上小心點兒。”
蕭父大半的重量都壓在蕭峰身上，他再次艱難出聲︰“我知道了，大伯父請回吧。”
借著月光，幾人合力把蕭父勉強攙扶了回去。
走到小院門口，就老遠看見柳氏在向這邊張望，柳氏也看見了他們，連忙上前迎接︰“怎麼喝成這樣子，你們都不勸著點你們爹嗎？”
“娘，不是爹要喝，是大伯父和大堂哥逼著爹喝的。”蕭念書一個小孩子都看的明白。
“快回屋。”柳氏上前扶住蕭父，幾人折騰的總算是把他扶進了屋子。把人安置在床上躺好後柳氏出去打了一盆熱水，進來看見幾個人還在，催促道︰“你們快去洗漱了回房睡覺，這里我來就好了。”
幾人听話的出了房間，到廚房打水，洗漱完了各自回房。
躺在床上蕭雪毫無睡意，還想著曾祖母的事情，翻身看向蕭念水，半晌道︰“阿水，你說要是爹知道了曾祖母的狀況，會不會去管？”
蕭念水睜開假寐的眼眸，緩緩道︰“就算你給爹說了，爹能怎麼辦？還能讓爹把曾祖母接來我們家不成？別忘了我們家連讓曾祖母住的地方都沒有。”
今天去老宅，她可注意到了，蕭勇幾個都是有單獨的房間，蕭勇還有一個大的書房，就連曾祖母也是住在一個寬敞的屋子里。
“嗯…呃……”蕭雪被問住了，這個她還真沒想到，“那也不能讓曾祖母就這麼一直吃餿了的飯菜啊。”
蕭念水側過身，背對蕭雪讓她看不見自己驟然變冷的臉色︰“會有辦法的，快睡吧！”她不會讓徐氏得意太久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里側的蕭雪已經睡了，還傳出輕微的呼吸聲，而蕭念水的眼底卻還一片清明。
曾祖母今天莫名其妙說出那番話，還古怪的要她們一定轉告給爹听，而不是大哥。她這麼說，定是想讓爹在听到那番話後注意到什麼，可她究竟想要表達些什麼？
揣著疑問，蕭念水朦朧的進入夢鄉。
次日。
今天是林深和蕭勇回學院的日子，張里正一早派人通知各家各戶來歡送他們。村民大多都拿著家里煮好的白雞蛋站在林家院子外，看見林深出來就紛紛上前把雞蛋給他，林待勝夫妻看著鄉親們的好意不知如何是好。
“謝謝大家的好意，林深心領了。”林深手里捧著雞蛋，顯得有點滑稽，“這些雞蛋還是拿給孩子們吃吧，他們都還在長身體。”
林深想把那些雞蛋發給小孩，小孩子饞著嘴想上前接，被自己的爹娘拉了回去︰“林深，這雞蛋你就拿著吧，我們家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你教我們家小順認識那麼多字，我們家也沒謝過你。”
“就是，你教村子里那麼多讀不起書的孩子認字，我們這心里都記著呢！”又一個家里小孩在林深那里學過字的村民說道。
“是啊，我們家阿杏原本一個字不認識，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會寫了。”
“林深，你要是成了秀才老爺，可別忘了我們這些鄉親啊！”
“林深，你是要有大出息的人，要是我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可千萬別計較啊！”
“是啊，你以後要是做了大官，我們這些鄉親還要靠你幫襯呢！”
村民都沸沸揚揚說了起來，一路從村里送到了村子外，沒想到踫見了蕭貴和蕭勇父子倆人。
蕭貴是一早雇了馬車專門停在蕭父家外面，他剛剛才讓蕭勇進去和蕭父道別，沒想到出來就撞見了林深。
看見林深被眾多鄉親圍繞著，手里還捧著雞蛋，想到今早來家里歡送他的幾個人，蕭勇面色扭曲，長袖下用力握緊的雙手青筋凸起，眥裂的看著眾人。
為什麼？為什麼？三年過去了，這些人的眼里還是只注意得到林深。三年了，他每次回家，他們都要在背後指指點點，以為他都不知道嗎？他也同樣考上了童生，他也要參加院試，為什麼這些賤民都只會捧著他林深。
站在人群中的張里正也是一臉尷尬，他明明是安排好了兩撥人，一撥去林家，一撥去蕭家。可他哪知道那些人都跑到林家去了，這下子好了，把蕭貴家得罪了，他怎麼這麼冤？
兩家雖有矛盾，但林深還是禮貌向蕭貴頷首問候︰“蕭家大叔，蕭兄。”轉而看向送蕭勇出門的蕭父一家，道，“蕭叔叔柳嬸嬸好。”說完又盯著蕭念水看了一眼。
蕭念水一臉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