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薔薇才從痛苦的深淵回到現實,她驚恐的摔開陳默的胳膊,盯著他問︰“你,你是誰?你要干什麼?請,請你放開我。”她的吃驚讓陳默感到很難過,是他變了還是她早已不記得他了?怎麼這樣生疏,從她的眼神里完全找不到,當初她看他時那種愛慕的眼神︰“我是陳默,難道你不記得了嗎?”然後把臉湊近她,想近距離的看清,從她雙眼里流露出的真實情感。
薔薇揉了揉腦門,閉上眼楮想了片刻才說︰“怎麼,怎麼是你?”她的錯愕讓他的心更加冰涼,看樣子,她很不願意見到他啊,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吃驚。時過境遷,看來人都是會變的,那能指望美好的事情永遠美好,于是苦笑著說︰“怎麼不可以是我?”
薔薇這才感覺言語有失,忙說︰“那個,呵,我是說你怎麼會在這里?”陳默說︰“我在大明宮上班啊。對了,你怎麼了?看上去很傷心啊。你,沒事吧?”突然遇見他,薔薇的心有些亂,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仔細打量著他。
他比以前胖多了,于是就顯得矮了些。頭發也短了,打了發膠,梳得整整齊齊。眼神多了些許溫柔,那目光不再尖銳犀利。說話的時候,淡淡的微笑總掛在嘴角。她猜想,多半都是在生活中磨礪的結果︰“我沒事。”陳默這才松開握住她雙肩的手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于是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偶然相見,接下來竟不知道要說什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間或會把目光從彼此身上移向別處,然後又從別處回到彼此身上,偶爾相視一笑,看著自己的腳尖要麼地面,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別扭。
說句心里話,有些事是經不起時間考驗的,就像她對陳默的愛,如今心里只有一抹淡淡的影子,像藍天上蒼白的雲朵,只要微風輕輕一吹,就會消失不見。有多少愛可以堅如磐石不始亂終棄呢?就像南風曾經對她說的,這輩子我只深愛你一人,我可以為你去死。可現在不也?呵!想到他,她的心就痛的要命。
記得,大二下學期的某一天,天氣異常炎熱,她和南風擠在歐亞學院小吃街的人群里,邊吃冰淇淋邊東張西望。突然一陣電閃雷鳴,不一秒,大團大團的烏雲就從遠處向小吃街上空飄來。
南風看著天空拽住她的胳膊說,快走,快走,要下大雨了。她滿不在乎的說,下就下唄。都快熱死了,下點雨好。南風說,不行,淋濕了會感冒的。學校和小吃街只隔了一堵牆,星期五下午放學直到周末,通往小吃街的兩扇大鐵門就會被校警打開。
那天是周六,因此,整個小吃街都是歐亞學院的學生。南風怕她淋濕,只顧著把她從人群里往外拉。就在那時,一個豆芽菜模樣的男人狠狠的扯下她挎在肩上的包就跑。她扭過頭看著豆芽菜大聲喊,你這個小偷,把包還給我。你,你給我站住……。她邊喊邊掙脫南風想去抓那個小偷。
就在那時,很多同學听到她的喊聲便轉過頭來,結果,不等她上前,南風早已追了上去。就在他拽住小偷衣領的那一刻,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早已插進他的胸膛。周圍的同學見狀,有的嚇得哇哇大叫,有的干脆四處逃竄,但有少數還是蜂擁而上前去幫忙,小偷拼命掙扎最終還是被南風和眾多同學給捉住了。警察趕來時,許許多多的學生里三層,外三層,把南風和那個小偷給團團圍住了。當警察給小偷戴上手銬時,南風卻因血流不止昏了過去。她見狀嚇壞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麼辦好。後來一些同學和校警齊心協力把南風送進了學校醫院。
南風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出院後,她請了假一直守在他身邊。看著他胸膛上“心字”型的刀疤,便紅著雙眼愧疚的說,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我差點害你丟了性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南風站在男生宿舍樓下緊緊的抱住她說,你不要自責好嗎,這點傷算什麼,為了你我什麼都敢去做,死算什麼啊。薔薇趕緊捂住他的嘴說,不,不準你再說這樣的傻話,你要是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沒過多久,那件事情便在學校傳的沸沸揚揚。
很長一段時間,學校廣播站都在播報南風冒死與小偷搏斗這件事情。學校報社還鼓勵同學寫一些以“正義戰勝邪惡”為題材的文章,在校報上發表,鼓勵同學要見義勇為,懲惡揚善。
一時間,南風的名字幾乎被全部同學所熟知,不僅如此,他們的愛情也被推到風口浪尖。她和南風也成了青蛙與校草愛慕和追求的目標。藝術系的,土木工程系的,工商管理系的……很多學姐,學弟下了課大老遠從東邊的連體教學樓跑到靠近籃球場的新聞系三班,堵在門口給薔薇和南風送玫瑰花和愛心巧克力。還有男孩寫信恐嚇南風,讓他和她分手。大一女生坐在階梯教室里不好好听課,認認真真給南風寫著情書……。
男生,女生不管用什麼方式追求她和南風,他們都毫不動心的粘在一起,守衛著他們純潔的愛情。那時,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晚上做夢都在感謝老天。
此時此刻,看著薔薇眉宇間掩飾不住的痛苦和偶爾走神時失落的眼神,陳默不免有些難過,心想不知是誰那麼大本事能讓她如此痛苦不堪?
即便這樣,對于陳默來說,她還是美麗的,永遠都是美麗的。她還像曾經一樣冷漠和傲慢,時隔這麼多年,她那種深入人心的形象似乎從不曾變過,並且一直烙在他內心深處,因此一看到她,過去的事情就歷歷在目。
那時的薔薇,總是和同學保持著一定距離。上課時認真听講,老師提問很少舉手發言。下課除了上廁所之外,從不像別的同學擠在陽台上嘻笑打鬧,靜靜的坐在座位上冷眼瞅著周遭的一切,要麼用手托著臉頰扭頭望著遠山,要麼趴在桌上睡覺。學習上遇到不懂的問題會主動問老師,要麼問學習好的同學。
記得有一天晚自習,班里那個高個子男生因為不遵守紀律,數學老師批評了他幾句,他感到不爽,就提著凳子和數學老師打了起來。有一部分男生上前阻攔,好些女生嚇的擠到教室牆角張大嘴,只有薔薇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鎮靜的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紙上畫著什麼。那時他就想,她是個什麼樣的女生呢,一副坦然自若,事不關己的樣子,太不尋常了吧。可能是被她身上的神秘感所吸引,慢慢的,他就喜歡上了她。為了讓她專心復習,不荒廢學業,就一直把份情藏在心里沒敢向她表白。
不知是哪一天,她托宮婷帶話給他,讓他給她畫幅畫,他一直沒有畫。有一天,宮婷給他寫了封信,看完信他才知道,她喜歡上了他。後來他帶著信去她的住處指著信上那句“她喜歡你”問,是真的嗎。她便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高考迫在眉睫,為了加緊復習考出好成績,年級組長和班主任研討出一個方案,那就是,要對高三學生執行軍事化管理。如果有人談戀愛立即開除學籍,因此,他和只能和薔薇保持一定距離,像同學那樣交往。然而其他同學的眼楮是雪亮的,他們看出了他和她之間存在著不尋常用的關系,這一點,他從不否認。
高三第一學期底,快到期末考試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雪。有一天晚上,下午放學之後,薔薇吃過飯,就跑到他的住處玩。
那時,他們都住在校外。那天天氣很冷,厚厚的積雪覆蓋著大地。放眼望去,到處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
她去的時候,正好宮婷也在,他們正坐在床邊吃瓜子。看到宮婷,她站在那里愣了片刻便奪門而出。礙于宮婷在場,他也沒有去追,沒過多久,宮婷也走了。送宮婷回去的時候,他們順便去她的住外找她,結果樓上的女生說,她沒有回來。等他把宮婷送到住處回來,卻發現她趴在書桌前,靜靜的像是睡著了一樣。那時已經十一點鐘,他就只能把她留下,相擁而眠度了一宿。至此,他們的關系算是更進了一步,然而唯一的一次牽手,她卻戴著他送的手套。
就在他們之間的關系慢慢升溫的時候,宮婷卻不知不覺走進了他們的世界。
此刻,望著薔薇,他的內心真是五味雜陳。如果不是宮婷,他和她或許早就走到了一起,可最終?真是造化弄人啊!他這麼想著,突然覺得有些愧疚。
那時候,他只知道和宮婷坐在一起沒心沒肺的打打鬧鬧,說說笑笑,也沒顧及薔薇的感受,也難怪後來每次踫面,她都像遇到仇人似的板著一張臭臉,裝作沒看到他。他感覺,她已經把他恨透了,但由于沒正兒八經的表白,兩人又不算是男女朋友,所以,當她不理他時,他就覺得,自己又沒做錯什麼,沒必要給她道謙。也許正因為那樣,他們的關系才會越來越糟,糟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