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閣中,南宮澈擦拭著月影劍,看著上面閃著幽幽的冷光,讓他仿佛看到了顧沛蕖的身影。
南詔使團來大梁的時間是一拖再拖,而今終于來了錦陵反而增加了工作與負擔,曾經由宇文煥朗和他督建的皇家冰嬉場變成了一個勞民傷財的無用之地,而且他卻不得不為了驪江的安危奉命將那里的圍欄等物涉水拆除。
與此同時,他還收到了加強京城防衛與諜報的任務,這幾日他實在太忙了,忙到夜里不再多思,反而可以睡得安然一些。
只是自從他得知葉重樓在南詔王手里,南詔的鐘玉別公主想以此進入後宮的事情以後,他又開始不能安眠,他在替顧沛蕖擔心更怕她因此而傷心。
她的愛是純潔的,不摻雜一絲功利,她決然不會容忍他人與她分享宇文煥卿,所以她會受不了的。
然而,南宮澈之于此卻無能為力,他是南宮暗影府的二公子,是御前行走,但是他在朝中並無確切官職,參加不得朝中宴請使團的宴會,所以他對此愛莫能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燕鋒一刻不耽誤地盯在那里,通過倚畫了解她的消息。
所以,這樣的夜,他還是無法安然入眠,只能靜靜地等著。
突然,燕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公子,您睡了麼?屬下可以進來麼?”
南宮澈一听是燕鋒回來了,自然是又喜又驚,他將劍收回了劍鞘,朗聲吩咐︰“你進來吧!”
聞言,燕鋒便推門走了進來,身上掛著外邊的蒙蒙的雨水,一進門不住在臉上抹上一把。
南宮澈迫切地詢問︰“怎麼樣?此次宴會可出了什麼事兒?”
燕鋒點點頭,徑自坐下,為自己斟了一盞熱茶︰“倚畫說那鐘玉別公主殿前放肆,意圖用銀鞭傷害娘娘,好在皇上眼疾手快制止了她,皇上因此而受了傷!傷在了手上,不過已經傳裴濟包扎過,已無大礙!”
南宮澈听到燕鋒的回稟,不禁覺得有些驚詫,堂堂南詔公主怎會如此︰“怎麼會這樣?”
燕鋒雙手攏著茶盞,汲取著那青花碗盞傳過來的溫度,時不時飲上一口︰“倚畫說皇上順水推舟封黛鳶為昭迎公主,下嫁烏不同,還以此回絕了鐘玉別的婚事!娘娘現在擔心的便只有如何讓烏不同交出葉重樓了,听倚畫的意思,娘娘似乎很想見見葉重樓!”
南宮澈听此不禁長出了一口氣,心安了不少,他坐下來為燕鋒又倒了一盞熱茶,眼中卻看不清悲喜︰“這樣就好,她終究不用為此而傷心了!這樣就好!”
燕鋒接過茶盞,懨懨地嘆了口氣,他家公子的心事他又怎能不知呢?雖然,斷了與顧沛蕖的種種糾葛與聯系,可是卻從未斷過對她的掛念。
看著他這樣折磨自己,燕鋒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了片刻,他還是勸慰︰“公子,放下吧!娘娘她與皇上很好,您對她念念不忘,只是苦了自己而已。”
“她說得沒錯,我一直在追尋得都是自己得到卻不知珍惜的人,失去後方知情深。有時候我在問自己︰她到底好在哪里,讓我念念不忘?可是就算是不知道她好在哪里也無法忘掉!”
南宮澈拿過一茶盞看著上面青色描摹的芙蕖花,暗自出神了好一會兒︰“她說得很對,我比不上皇上,我保護不了她,又無法面對出現的陰差陽錯。”
燕鋒無奈地低下頭,看著茶盞里朵朵成雲的茶葉,眼中滿是無奈亦在感慨造化弄人。
南宮澈看著低頭不語的燕鋒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他的失意︰“燕鋒,你不要學我,不要瞻前顧後!你若是真的喜歡倚畫,大可以讓兄長代你向她求娶倚畫,兄長向她討要,她應該不會拒絕。”
燕鋒尷尬的笑一笑,卻見南宮澈失神地看著手中的茶盞,嘴中喃喃︰“要怎樣才能幫她見到葉重樓呢?”
宴會的第二日,朝堂上格外的平靜,沒有人在陳稟南詔使團的狀況,這讓宇文煥卿有些始料未及。
但是他是得意的,因為足可見昨日所下的旨意有效遏制了那些親南詔朝臣的和親之說。
宇文煥卿知道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願意幫烏不同游說、陳說,是因為他們收了烏不同的好處,所以他們才會如此賣力。
而今只不過是換個人和親,功效不變,他們自然也樂見其成。而且,皇帝親自下旨定下的事情,又豈是他們合力便能更改的?
簡嚴將奏本收齊後,正準備退朝,只听外邊侍奉的簡頌恭敬地走了進來,伏地便拜︰“啟稟皇上,英穆王顧玉章還朝求見!”
簡單一語卻激起千層浪,殿內一片嘩然,即便是宇文煥淵和陳稟之都十分的驚詫,因為他們竟然不知顧玉章已經進了錦陵城,他竟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宇文煥卿一听,眉宇緊蹙,他將手掌攥得緊緊的,比南詔更難應付的人終是回來了,而且回來的如此出其不意。
驚詫片刻,他臉上掛著淺笑,換上一副歡顏︰“哦?太師回朝是天大的喜事,快傳!”
簡頌聞言便退下去傳旨。
不多時,一身銀光鎧甲的顧玉章威風八面地踏進了大殿,眉眼掛著喜色,笑得自信而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