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走後,一玄色夜行衣的男子走了出來,長跪不起︰“多謝主上活命之恩,花子柒這條命以後就是主上的。”
“花子柒,倘若你還做些奸淫擄掠之事,不需凌霄動手,我就將你碎尸萬段!”一個沙啞、晦澀的聲音從紗帳內傳了出來。
“屬下向主上保證,再不做那下作之事!只是方才主上怎麼不殺了凌霄,如此主上就可執雪羽令掌江湖!”
忽而花子柒覺得一掌打在臉上,紗帳微動,鬼主已經又坐回了帳內。
“你再胡言亂語,我就殺了你!”
“小的不敢!”
“若不是念在你說服心兒姑娘進宮為我所用,你以為我還會留著你?為了你得罪江湖令主,你覺得你的命真的值那麼多?凌霄乃是正人君子,殺你這樣的敗類是天經地義。我勸你好好的為我做事,再生是非,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是,是,主上放心,小的再也不敢了!我已知會了心兒姑娘,讓她進宮後先緊著找主上的故人,然後再去尋找那玉壺。只是通過一把古琴‘相思叩’,就能尋到主上的故人麼?下屬實在不明其意!”花子柒向來知道鬼主的狠辣,自然不敢在口出妄言,趕緊把所辦之事一一回稟。
“那是她一生最珍視的東西,是不會離身的!…你按我說的做就是了!”葉重樓早已記不清她的臉,只知道她曾情思哀哀的彈著一把叫相思叩的古琴。
一道冊封恩旨遞進了顧王府後,顧家迎來送往,王府的門庭也猶如一出唱不盡的折子戲,你方唱罷我登場,好不熱鬧。
染竹閣內,剛起身的顧沛蕖彎下腰將白芷玉芙散打撒在水中,撩起水濺在臉上,水中夾雜著的淡淡幽香與清涼讓她睡意全無,人也覺得清爽了許多。
她散著長發坐在妝台前,想到那瑤華台上清冷孤高的他之于自己到底還是無情多于有意,便開始暗暗恥笑自己前幾日還揣著的小兒女心思,不禁輕輕地嘆了口氣…。
“郡主,您要喝茶嗎?”
顧沛蕖被突然的詢問嚇了一跳,只見閣內只站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綠蔻她們倒不見了蹤影。
她搖頭,女孩局促地用兩只青蔥似的小手絞著自己腰間翠色腰帶,似定了主意︰“綠蔻她們都被王妃指去整理陪嫁品臨危,郡主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不用拘著!”
听女孩如此說,顧沛蕖竟覺好笑,她居然怕自己在自己的閨閣內拘著︰“你過來!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顧沛蕖喚過眼前的女孩,握著她的手,卻發現她的右手掌上布滿了老繭,她見顧沛蕖驚詫忙縮回了手︰“回郡主,奴婢以前叫 ,現在夫人給我改名叫倚畫。今年十四歲,六歲入府的,以前是王妃身邊侍奉茶水的小童,算起來也是王府里的老人兒了!”
“我怎麼不曾見過你?”她竟然說自己是王府的老人兒,顧沛蕖心中暗想府中伺候茶水的丫鬟待遇一向優渥,斷不會滿手老繭。
“回郡主,奴婢後來伺候小王爺幾年,幾日前才從塞北調到夫人身邊。”
“原來是這樣!塞北風光雖好卻干燥酷熱,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你照顧我弟弟沛凡的起居?”
“回郡主,奴婢在小王爺那就是灑掃丫鬟,不近身照顧小王爺。不過夫人說,從今天起奴婢就是郡主房里的丫鬟了!”
“既然這樣,你也別拘著了,過來給我梳頭吧!”
倚畫歡喜地點頭,一邊笨拙地為顧沛蕖梳頭發,一遍詢問︰“听說郡主前幾日遇襲,那雪貂居然沒敢傷您而是咬了侍書一口?”
這也是顧沛蕖的疑問,按理說那畜生應該咬她才對!她現在都還記得一只毛色雪白的雪貂竄進了馬車,擺出一副凶殘的模樣,眼楮里含了嗜血的冷光,只是它看到她的那一霎,仿若眼神里還透露出一絲溫順。那雪貂望了望馬車外的白衣女子,再看一眼她,再轉向車外,反復數次,仿佛在遲疑什麼,最後便咬了口侍書便竄了出去。
“或許因為綠蔻她們都上了馬車,人一多它害怕了!所以就咬了侍書後匆匆逃了出去。”
倚畫听顧沛蕖這樣說,心中一陣狐疑,以她的經驗被訓練過的雪貂不會如此膽小怯弱,而是認定目標,一擊斃命。
“苒兒——”
顧沛蕖抬眼間見姐姐顧沛萱已進了染竹閣,身後則跟著府內煙錦閣的管事姑姑錦瑟和母親房中的大丫鬟鳳歌,鳳歌身後則是抬著木施、捧著托盤的丫鬟,木施之上掛著一件銀紫色鸞鳥棲芍藥妃制宮衣,托盤內則是銀鳳瓖紫玉的鳳冠。
顧沛蕖瞧這錦瑟似哭過,眼中有淚,而現下卻滿臉喜色︰“錦瑟拜見景妃娘娘。”
顧沛蕖笑著說︰“錦姑姑快起來,自己家里哪那麼多規矩!”
顧沛萱自顧端坐在梨花木太師椅上並不正眼瞧錦瑟︰“苒兒,母親說這錦瑟為人忠實可靠,讓你將她與倚畫一並帶入宮中,另外鳳歌來送你進宮所穿的華服,我正要來看你,就把她們一並帶過來了!”
鳳歌見顧沛蕖正在梳頭,走過去請安道︰“奴婢,給景妃娘娘請安。”她見倚畫手上笨拙便接過梳子︰“娘娘,奴婢給你梳個不一樣燕尾圓髻,想來上次給娘娘梳頭還是在漁陽桃林里的農家,一晃這許多年過去了!”
“鳳姐姐,漁陽那百里桃林,嫣然繁華,怕是我此生再也見不到了!”鳳歌怕惹起顧沛蕖得傷心,便手里一刻不停的梳起發髻來,而後又在妝奩首飾盒內找了一支玉篦插在了發髻正中。
顧沛萱看鏡中妹妹嬌俏,亦是美人用美器,倒想起了來意︰“錦瑟,你先下去!”
錦瑟謙卑見禮,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染竹閣。
“苒兒,姐姐為你準備了幾箱嫁妝已經典藏入庫了,過兩日和你一道進宮。”
顧沛蕖梳完裝走過來,為顧沛萱斟了一盞茶遞與她道︰“姐姐,母親會給我準備隨嫁品,您和豫王殿下何必再破費?”
“過了今兒個,再見你就難了。”顧沛萱眼眶發紅的說,忙又克制情緒道︰“長姐如母,準備再多的嫁妝也是應該的!哦…對了,殿下年前得了一把上好的古琴,此琴輕叩琴弦便會發出悠長的琴音,久久不散,猶如入骨相思,所以名曰︰相思叩。姐姐覺得此琴堪配妹妹,便一並和嫁妝封裝入庫了!”
“此琴的名字好美,相思叩,叩響相思音。不過豫王殿下送姐姐的,姐姐怎好轉贈與我?”
“你又不是不知姐姐不善撫琴,嘔啞難聞得很!還有,你不知此琴得的頗為曲折!看中此琴的人原是一高深的尼姑,說是此琴是她們惠覺師太的舊物,此番就是來贖回的,可是又沒有憑證。我家采買家僕自是不允,爭吵間不意露出了豫王府的金宇腰牌,那尼姑不知怎的像是受了驚嚇,匆匆的閃出門去,在華素當鋪門口看你姐夫的眼神也充滿了惶恐。琴是得,可殿下卻覺得失了皇家的風範,回來把家僕一番訓斥。不過說來也怪,我府上向來不依權勢欺人,那尼姑也忒膽小了,竟不爭不吵的倉皇而逃,真不知是什麼緣故!倒是殿下每每看到此琴就要訓斥家僕一番,如此這般,倒讓府里的婢僕越發難做人了!”
顧沛蕖想到豫王正直呆板的個性也笑了起來︰“雖得的曲折,但足見姐夫對姐姐一往情深。”
“我只是得了一個故事,听了一個琴名罷了,倒沒真沒覺察到多少深情!”顧沛萱面上一熱,不好意思的說道。
兩人談笑間,顧沛萱從衣袖內拿出一枚淡綠色的瓔珞說道︰“姐姐,這幾日給你打了幾個瓔珞,琴上七枚,笛上一枚,把你的玉笛給我,系上它。只你吹笛撫琴的時候就像見到了姐姐。”
顧沛蕖看著那枚小巧精致的瓔珞,眼眶漸濕,起身去取自己的白玉笛交予顧沛萱。
顧沛萱解下玉笛上暗紅的瓔珞將綠瓔珞系了上去,遞于顧沛蕖,顧沛蕖擺弄了一下,紅唇輕啟,一曲悠揚飄進了顧府的各個角落。
所謂,傾笛曲妙,前程渺渺,我心有憂,欲吐還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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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認為寫得很用心,耐著性子看下去會發現很多驚喜,明天再更一章,第一卷就更完了!前因後果講了一些,伏筆暗線已經鋪得差不多!
從此便是大幕將啟,宮斗、江湖恩怨、權力傾軋便開始上演了!瀏覽過的朋友希望不吝評價與收藏,等待首推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