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蔡府,府外站了兩個守夜的下人。見到歸來的寧卿淵,其中一人跑來迎接道︰“寧公子,你們找到老爺了嗎?”
“沒,霧太重,只能等白天了。”
“哎……”下人嘆氣,見多了輛馬車,問道︰“怎麼有輛馬車?駕車的是誰?車內坐的又是誰?”
他將陶灕和宛如介紹一番,說是半路認識的朋友,只是在濃霧之中迷了路,所以帶回府上。
下人放行,四人入了蔡府。一直等候寧卿淵歸來的愫芸守在屋外,見到等候之人身影,來跑了過去,卻被宛如給抱住。
宛如摟著愫芸,當即就哭出聲來。
“怎麼了?”愫芸撫著宛如的背,問道︰“你怎麼來了?為何哭泣?”
宛如一直哭著卻不說話。陶灕道︰“你離宮後宛如就一直受欺負,前些日子,她突然跑到魚府來找我,問我能不能找到你,我本不願遠行,可不知是誰如此大膽,將她左手臂給燙傷了,我問宛如,她又不說,我沒有辦法只能一路尋來。”
愫芸當即捋起宛如衣袖,只見有個碗足大小的燙傷,傷口已結疤。
“是誰燙傷你?”愫芸問道。
“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宛如不願說,流著淚道︰“你別將我一人丟在宮里。”
愫芸氣的緊,害怕亦消失殆盡。
“好!好!好。以後無論去哪里,我都帶著你。”
睿安帝縱觀一切,卻未說上一句話。
“皇兄,”愫芸見宛如受苦,心疼道︰“我早就說過,有幾個人得治治,你偏不信,這下好了,宛如受苦,都是你的錯。”
睿安帝表現淡漠,在愫芸責備之下,簡單吩咐讓宛如記得上藥,莫要沾水。
眾人看在眼中,只嘆皇室多薄情。
一夜未眠的眾人,卻各個精神的緊。
魚笙回屋換了件衣裳,寧卿淵準備了姜茶令其服下,隨後又拿了件斗篷讓她披上。
夜已近去,不過濃霧未能散開,依然未能看得清什麼。
知縣和幾個衙役的尸身已被送回衙門去了。不過師爺未走,說是知縣是在蔡府被殺,一定要蔡府給個交代。
可惜,僅僅一夜。蔡氏被殺,蔡鈰鞠不知所蹤,整個蔡府能說的上話的只有蔡吟心了,可惜,她身為女人且又年幼,又能說的上什麼。
“少爺,”羅二捅了捅寧卿淵,將他帶到偏處,“蔡家沒人了,你若現在出面,說不定不止蔡吟心是你的,這整個蔡府都是你的呢。”
“送你吧,”寧卿淵沒好氣道︰“落進下石,通常有幾個有好下場?再說了,寧家是缺錢還是少地?要這麼算計人家?”
“小的出身低微,只怕那蔡姑娘看不上呀,”羅二傻笑道︰“小的這不是為你終身大事操心。起先老夫人擔心你不願婚娶,可你現在倒好,喜歡男人了,小的還得想方設法替你隱瞞,每次寄回去的信都是謊話連篇,小的容易嗎?”
“好你個羅二,竟然寄信告密,看我如何收拾你。”
寧卿淵作勢就要打羅二,二人一前一後,這時,蔡吟心由管家陪同而來。
“寧公子,”蔡吟心跪地,“家父生死未卜,吟心又是一介女流,雖憂心卻無能為力。如今,蔡府岌岌可危,吟心可求的人,只剩下你了。”
寧卿淵將她扶起,“待天亮後我就尋人去,你不必憂心。”
蔡吟心暗自垂淚,擦著眼角淚水道︰“家父平日喜歡炫耀,如今可真是自己害了自己呀!”
“放心,我一定會替你找到父親。”
羅二咧嘴大笑,心想他家少爺何時學起口里不一,看來人變壞也是眨眼間的,話不能信呀!
“少爺……”羅二想促成一道姻緣,卻被推了出去,差點摔倒。
“你少插嘴,給我面壁思過去。”
轟走了羅二又安撫了蔡吟心,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睡醒的愫芸和宛如二人來到大廳,見寧卿淵坐在椅上發呆。
“你做什麼呢?”宛如問道︰“似魂兒給勾走,莫不是被嚇壞了吧?”
寧卿淵嗤鼻一笑,見濃霧淡去,但依然有些遮掩,“魚笙醒了嗎?”
“我怎知道,”愫芸沒好氣道。
在旁的宛如笑道︰“寧公子對魚少爺可當真好。”
寧卿淵得意地昂起頭來,卻見宛如一個臉大一個臉小,十分明顯,“你臉怎麼了?”
“沒事,”宛如連捂著臉,低下頭去。
隨後,愫芸給解釋了原因。
這得說到宛如生母。當年先帝在世,一夜風流,令原本伺候皇後,當今太後的一名貼身侍婢有了身孕。
侍婢生下一女也就是宛如,不過,這事未能隱瞞下去。當年,太後本想將宛如生母賜死,奈何當時懷了身孕不得殺生,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宛如。
在愫芸生下不久後,宛如也出生。其生母在生產後無人問津,過了兩日時間便香消玉殞。
因愫芸與宛如出生時間相近,且都是女娃。太後心生不忍,于是便留下宛如性命。
當時,宮中其他嬪妃也知此事,只是念著太後對宛如歡喜,而不敢放肆。
可待宛如長大,額上胎記愈加明顯,有人道說不祥,加之其相貌又像生母,所以也漸漸失寵。
于是,宮中的其他公主皇子等從閑言碎語到明目張膽欺負。雖說平日有愫芸照顧,他們還不敢多放肆,但總有疏漏之時。
待睿安帝登基,當年的皇後成了太後,宮中皇子公主們也安分了些時候。可偏偏睿安帝對宛如亦態度冷淡,喜與不喜都表現在臉上。
于是,一切又成如舊。宛如在宮中的日子並不好過,所以,其平日對愫芸黏的緊。
可奈何這次出宮,愫芸跟著睿安帝出宮,于是,宛如便成了欺負對象。
漸漸連著宮人也欺負她來。終于,在一日被打後,其跑出宮去了魚府,找到陶灕,說是要找愫芸去。
愫芸說出這些,輕輕摟著宛如的肩,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這世上,只有宛如對我最好,”愫芸道︰“若不是她,我只怕早就死了。”
寧卿淵听得心中不好受。因他是家中獨子,所以並不知爭寵之苦。只是在西臨時,亦也見過幾戶爭寵而兄弟間不往來之例,當年他還唏噓不已,可這些與宮中畢竟起來,竟算不上什麼。
“別說這樣的,既然出宮了,就不必想這些。人生有苦,你這算是先苦後甜,莫要喪氣。”
“嗯,”宛如苦苦笑道︰“借寧公子吉言,宛如只願平平安安,不求富貴。”
“哎……。”他難過嘆氣,見打著哈欠走來的羅二,脾氣又沖腦,“你整日有氣無力,除了吃就是睡,我還是送你回西臨吧。”
“啊喲!”羅二叫道︰“少爺呀!你要是將小的送走,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到時候羅一找你問罪,你可別怨恨小的啊。”
羅二威脅,寧卿淵白了眼他,沒好氣道︰“給我出去看看,那蔡吟心起床了沒?”
“是。”
羅二前腳離開,陶灕捧著本書,一邊走一邊看著,慢慢地走進屋道︰“你們起的可真早。”
“大哥也不晚,”寧卿淵從其手中奪來書,問道︰“大哥昨日一夜未睡吧?你要這麼學下去,估計人都傻了。”
陶灕大笑,意有所指道︰“若不考上狀元,怎麼娶妻?我可不願夫人將來跟著我吃苦。”
“哦?依大哥意思,是有意中人了?”
陶灕笑而不言,宛如則羞紅了臉,臉埋的不能更低。
人已差不多到齊。就差個睿安帝和魚笙了,寧卿淵強找了個借口,硬要去喚魚笙起床。
可其敲了敲門,卻無人應答。陪同的陶灕將耳貼在門縫上,讓他在外呼喚。
屋外喚聲響起兩遍,可屋內並無動靜。
“不在屋里?”陶灕道︰“三弟可未睡這麼沉過。”
寧卿淵將屋門給推開。床上被絮疊放整齊,可看出未有人在床上休息過。
“魚笙?”他在屋中大喚一聲,隨後又跑出屋去,“你可有見到魚笙。”
“我的少爺,你怎就這麼惦記魚公子呢,”羅二翻著白眼道︰“小的方才見他牽著匹馬去了馬廄,衣裳也濕的,估計剛從外面回來。”
寧卿淵跑到馬廄,魚笙正在給馬兒喂食。
“你去了哪里?”除去可見衣發被霧氣打濕,鞋上也都是爛泥。
“我又去了趟竹林,想看看有沒有線索。”
“然後呢?”他急道,“不是說等天亮了再去嗎?若是有個萬一呢?”
“蔡老爺仍生死未卜,蔡姑娘憂心不止,我也只是盡力而為,若有危險,打不過總跑得了。”
寧卿淵氣的緊,可又不好發作脾氣,“你先回屋里換件干衣裳,別著涼。”
魚笙乖乖听話回屋換了衣裳。寧卿淵跟著陶灕去了膳廳。
蔡吟心抱著碗一邊喝粥一邊落淚。待見到寧卿淵,其下跪哭道︰“寧公子,你得救救我爹。”
“魚笙剛才外面回來,未有發現,”他實話實話道︰“不過你也不必憂心,蔡老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
蔡吟心垂淚,眼睫眨的迅速,似要止住落下的淚。
“寧公子,你可願意娶吟心?”
寧卿淵微微一愣,心想著蔡吟心是要以身相許做報答,可他還未找到人呢,況且……。
魚笙進屋,正巧見到這一幕,眉頭不悅地皺起,走到愫芸身邊,並未說什麼。
寧卿淵則認真思考,並未發現有人入屋。
“卿淵心有所屬,”此話一出,屋中有心幾人更是面色復雜,“蔡姑娘意思卿淵明白。這些日在府上多加打擾,救蔡老爺之事也是理所當然,你不必為此而委屈了自己。”
寧卿淵的一番話既是拒絕,又保全了蔡吟心顏面,頗為周全。
愫芸道︰“蔡姑娘,你就放心吧,若姓寧的不救,我派人替你找爹。”
蔡吟心用繡帕擦去眼角淚珠兒,未能好受。
“哎……”寧卿淵心中有惑,不知昨日的那些人為何會殺了蔡氏並擄走蔡鈰鞠,且殺知縣只會將事情鬧大。
似那群人並不擔憂官府,只可惜這里不屬刑國,否則真可讓愫芸想辦法。
另外,他想起那段時間,睿安帝不見,然後又莫名出現。可是,堂堂一國之君怎會平白無故地殺一個女人,這也是令他費解之處。
“二哥,”魚笙將他喊道一邊,指了指另一桌,師爺正如視仇人般地看著他們,“知縣被殺,這件事該如何收場?若皇上身份被發現,只怕事情會鬧更大。”
寧卿淵看著從頭至尾,只顧吃的睿安帝,決定不要將這件事告訴魚笙,以免令她涉險。
“栗康地屬偏僻,一時半刻間消息傳不出去。再說你看那師爺,也是怕事的主,估計也不想讓上頭知道。”
“你方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魚笙認真問道。
“什麼話?”另一人裝傻道。
“你說呢?”
“不知你問的是什麼。不過……我心中真心只有你一人,可惜你卻不顧安危以身涉險,將我拋于腦後,我這生氣著呢。”
魚笙嬌笑,怯怯抓住其衣擺一角,自以神不知鬼不覺,“那我認錯可好。”
寧卿淵忍不住笑意,憋笑道︰“我再考慮考慮。”
二人你儂我儂之際,被一只觀望的愫芸打斷,“你兩做什麼呢?一直竊竊私語?莫不是想甩掉我們跑了吧?”
寧卿淵冷冷一笑,領著魚笙先填飽肚子,再去尋蔡鈰鞠。
二人早食後出發,昨日向東未果,今日選擇向西。
因蔡府下人也擔憂蔡鈰鞠安危,畢竟給飯錢的主子不見了,是誰能不擔心呢。
其將府上下人分成三匹,東南北各一組,他自己則和魚笙向西。
因我一整日的尋人,所以備好干糧和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