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芳心暗許,已非當初你有情我有意,卻不得捅破。所以這次尋人,可非談情說愛。
兩人駕馬向西,走了大半日的時間,周色越來越荒蕪,方圓百里不見人煙空,連牲口也沒個蹤跡。
雖說早已過晌午,卻沒有餓欲。寧卿淵 住韁繩,不準備繼續向前。
“怎麼?”因為黃沙漫天,本是白淨的臉上都是黃土,衣裳也呈暗土色,“是發現了什麼?”
“我們若繼續向前,再返回蔡府,估計得明日了。”
“可已走到這里,若就這麼回去,不就前功盡棄了?”
寧卿淵一手撐著下巴,思考狀道︰“此刻蔡府無人,也許白日無人動手,可待夜深,誰也不知會發生什麼。而且,有一個人還得我們保護。”
“皇上!”魚笙反應過來,掉轉馬頭道︰“那我們快回去。”
寧卿淵不緊不慢,緩緩道︰“也不一定,你覺得皇上沒有派高手在身邊保護?”
“除了愫芸不就剩你我了?難道是那宛如公主?”
“不與你說笑,”寧卿淵道︰“此次遠行,一路上意外頻發,哪里有這麼對巧合。反正你我都小心些,能保護的盡力而為,不可保護的也不能強求。畢竟,人斗不過天。”
“嗯。”
二人心急火燎趕回,可蔡府外卻一個下人也沒有,且大門緊閉。
魚笙下馬,欲敲門卻被寧卿淵給攔住,“我們從後門進去。”
二人將馬栓在遠處,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除了緊閉的大門外,後門也關著,無人看守。
“有些奇怪,”魚笙警惕地看了眼四周,“人去哪了?”
“要麼是走了,要麼皆在府內,”寧卿淵道︰“若是離去還不算壞事,若在府上,只怕出了事。”
魚笙輕輕地將後門鎖扣給撥開,推開一道細縫,後院卻安安靜靜。
“小心,”他將魚笙護在身後,自己則慢慢向前,“跟緊我。”
二人貼牆而行,走了幾步,寧卿淵忽然停下腳步,“有血腥味兒。”
“我也聞出來了,”魚笙將劍拔出,擔心睿安帝安危,“你去尋大哥,我去保護黃三。”
“別急,還不知道他們人在哪里呢。”
密語間,一鬼鬼祟祟身影出現暗中。寧卿淵上前將來人抓來,只听一聲哀嚎,來人叫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與蔡家可沒有任何關系呀!”
听聲音是師爺,將來人放開,果真是他。
“發生了什麼事?”
“啊喲,我的寧少爺呀!”師爺一屁股坐地,摸著眼淚道︰“你說尋人,這將府上的人都帶走了,這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呀,今個天還未暗,就有一群蒙面人入府,見人就殺呀!”
“你見到羅二了嗎?黃三呢?”
“見了,”師爺指東道︰“都躲起來了,我見他們向東了,至于躲在何處可就不得而知。”
丟下師爺,寧卿淵焦急道︰“若羅二出事,羅一定念叨死我了。”
他直奔向東,愈向府內伸入,除去大灘血跡之外,亦有幾個不知是生是死之人躺倒在地。
“羅二!”顧不得是否會被發現,寧卿淵在東院內大聲叫道︰“沒死就吱個聲,我買了肉包子回來了。”
“少爺!”暗中水塘里羅二爬出,連滾帶爬,“少爺,你總算回來了,小的總算等到你了。肉包子呢?”
羅二尋找肉包子,已忘記方才自己九死一生。
“你就知道吃,”見羅二平安無事,寧卿淵又冷起一張臉,“黃三呢?我大哥呢?還有那兩位公主。”
“都在呢,”羅二跑到水塘,不一會兒從水中浮出幾個人頭來,“都安然無恙。”
水中的人上岸,愫芸冷的直打哆嗦。寧卿淵將外裳脫下給其穿上,“這保命的法子,一定是羅二教的。”
“那是自然,”羅二笑道︰“小的可算護駕有功,以後就不愁吃穿了。只是今兒被少爺騙了,心中有些不舒服。”
寧卿淵冷哼,見魚笙將斗篷給了宛如。其不顧危險闖入屋中,找來件斗篷給她。
“你們都躲起來了,那蔡吟心呢?”
“本是一起的,不過走散了,”陶灕道。
此時,雖說東院無人,卻也不見得安全,“你們先進屋躲著,我去找蔡吟心去。”
“我陪你,”魚笙道。
“不必,你保護他們。”
“可……。”
“我與卿淵一起尋人,”睿安帝道︰“我倒是更為放心他,跟過去既能幫忙,也可保命。”
羅二別過臉,做了個鬼臉。又賣笑道︰“黃公子英明神武,你小心些,若有個萬一,不用顧及我家少爺。”
夜色漆黑,北風簌簌,卻能見幾個人影從屋頂上一閃而過。寧卿淵將魚笙給他的那柄匕首給了睿安帝,“你拿好,若真有萬一你就跑。不過,千萬不能將匕首給丟了,這對我很重要。”
“誰送的?”
“自然不是你送的,”他道︰“其實有人在暗中保護你吧?”
睿安帝輕輕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不是你嗎?”
“我可沒那本事。”
睿安帝拂拭匕刃,話中有話,“你也不傻,既然如此,為何還與我裝糊涂呢。”
“臣大不過君,你有你的法子,我有我的無奈。”
話至此,睿安帝特細細看了幾眼他,然後將匕首還了回去,“我隨身佩刀防身,既然是寶貝,還是還給你吧。”
寧卿淵接過匕首,只見幾個黑衣人攔在面前。
他未握匕首,只是細細打量來人身形,應是刑國人。只是竟然追到栗康來了,在別國之土動手,竟也是笑話。
“你們攔路,是不讓我們前行,還是想要命。”
黑衣人未言,上來一個男人指著睿安帝。
“哦?看來你們也知道他是誰咯?”他將睿安帝推了出去,“給你們,要殺要剮隨便。”
黑衣人面面相覷,哪里相信他會這般爽快交出君主。
“這人給你們了,總的有人管事的出來說說話吧?怎說我也算幫了你們。”
黑衣人更疑,不明寧卿淵難道是上頭派的人。
“怎的?就我一人自作多情,自說自話呢?”
這時,黑衣人中有一男子站出,劍半身臥劍鞘之中,既表誠意,又便隨時取命。
“你是頭頭了?”
男子點了點頭,寧卿淵向前走了兩步。
男子劍出一寸,小心警惕。而僅這兩步,讓他與男子距離近了些許。
也就眨眼之間,男子劍出鞘,脖上一道劍痕,瞪大雙目,垂直到底。
“莫要多事,”男子的劍被寧卿淵奪得,其他眾人瞪大雙目,不明方才他怎麼殺人,速度竟如此之快。
“你們不走?”
余下黑衣人互望,留下是死,逃走是死,既然如此,還不如賭上性命,也許立功就能擺脫如今。
留下的黑衣人也只有送命的份。打斗聲招來更多的人,與此同時也將躲在暗處的蔡吟心給引出。
“寧大哥,”蔡吟心抱著頭,跑過來道︰“你來救我了?”
“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嗯,”蔡吟心崇拜地看著他,不掩情愫道︰“寧大哥小心。”
黑衣人越來越多,寧卿淵得護著蔡吟心,又得防止有人借此謀害睿安帝,可謂分身乏術。
“你保護她,”將蔡吟心交到睿安帝手中,其殺出一條血路,退到一間屋前,想讓二人先進屋一躲,待他滅了這群黑衣人後再說。
“放心,”睿安帝站在門外,表情古怪。
寧卿淵忙著對付黑衣人,卻在交手之時,黑衣卻突然撤離。
片刻間,屋院內已沒了黑衣人蹤跡。
他自覺奇怪,想是那群人知道是送死,所以決定放棄?
可待他轉身想道說安全,卻見蔡吟心雙目瞪的滾圓,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
“蔡姑娘!”他丟下劍沖了過去,從睿安帝手中抱起蔡吟心,“蔡姑娘!”
蔡吟心張合著嘴,口中鮮血直流。在其後腹處的衣裳沾滿鮮血,睿安帝手里握住一柄滿是鮮血的刀。
“我說過,我手中有刀,”殺人的人表情淡然,撕下衣料,擦拭手上和刀刃上的血道︰“死了。”
蔡吟心死了,來不及說上一句話,只是雙目瞪大如銅鈴,死不瞑目。
“你殺她做什麼?”寧卿淵氣地緊緊抓住睿安帝衣裳,憤怒道︰“一個手無寸鐵之力的女人,你怎麼狠的下心!”
睿安帝將其推開,從懷中拿出一根玉簪,“這是蔡氏死時,蔡鈰鞠尋找的發簪。”
“蔡氏也是你殺的?”
“不是我,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恰巧拿到這根簪子。”
“既然拿到這根簪子,你為何還要殺蔡吟心?蔡家與你有和恩仇?竟連一個女人都不放過。”
擦淨了手,睿安帝將簪子放入衣內道︰“我不殺蔡吟心,只怕日後她會生不如死。你現在不明白,日後會懂,其實我是在救她!”
“是嗎?我現在就想明白,寧卿淵可不管你是誰,我只知殺人償命!”
被刀架住脖子的睿安帝停下腳步,臉上表情未出現多少變化,“蔡鈰鞠家業可說富可敵國。而此刻,刑國有異心者,想要用這比財富招兵買馬。”
“所以這才是你此行目的?”
“算一半。若那群人安分守己,我不會等到這個時候打蔡家的主意。蔡氏被殺,他們就是想要得到所謂的鑰匙,只是他們不知鑰匙就是蔡氏發髻上的發簪。待知曉後,發簪已歸我所有。所以,他們不得不想別的法子,也就是抓走蔡鈰鞠,但是,蔡鈰鞠也是聰明人,知曉說出後蔡家會被滅門,于是,緊守秘密的人在被強行逼問時咬舌自盡。于是,唯一的線索就是蔡吟心了。你說,若她被抓走,會是怎麼個死法?”
“可蔡吟心終究是死了。你知道蔡鈰鞠咬舌自盡,也就是說你見過他?”
“見過尸身,”睿安帝道︰“慘不忍睹,只怕現在將他尸身帶來,你也認不出。而且,你說的沒錯,一路下來,我確實有派人暗中保護,不過,那群人與你相比,我更是相信你些。”
“哼,”寧卿淵冷笑一聲,將劍給扔到遠處,“西域之行還是你一人走下去吧,我可不奉陪。”
二人又回到魚笙等人躲藏之處,愫芸等人已換了干淨衣裳。
屋中之人見到平安歸來兩人,愫芸問道︰“皇兄,你們找到人了嗎?”
“找到了,”睿安帝看向寧卿淵,將問題交給他,“不過當時情況危急,我就自顧著保命,具體的,你還得問卿淵。”
寧卿淵不善說話,更不願在魚笙面前說話,唯有低下頭,“死了。”
“怎麼死了?”
“當時……當時來了一群黑衣人,我又要保護你皇兄,又要保護蔡姑娘,所以……一個不小心,她就被人刺死。”
“那蔡姑娘死前可有說什麼?是誰與蔡家結仇?”陶灕問道。
“沒,”寧卿淵摸著耳垂,眼神閃爍,“失血過多,還沒說上話就斷氣了。”
眾人唏噓不已,不想蔡吟心年紀輕輕便斷了性命,蔡鈰鞠又生死未卜,只怕蔡家就此散了。
“魚笙,”屋中並無人離開,雖說此刻蔡府已恢復寧靜,屋外已傳來下人嚎啕哭聲,只怕是發出蔡吟心的尸身了,“我們回遼沅吧?”
“不是去西域嗎?二哥是為蔡姑娘的死而愧疚嗎?”
“嗯……。”
“也不是你錯,”想起這一路發生,魚笙也隱隱覺得不是表面想的那般簡單,“二哥什麼時候走?黃公子呢?”
“明日。”
“我繼續向西域!”
二人一同答道。寧卿淵忍著怒氣道︰“那我們就此分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