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屋外的羅二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少爺,打了個哈欠道︰“少爺,你是不是傻了?你可受傷流血了,魚少爺也傷的不輕,你怎還能笑出?”
“多管閑事,”寧卿淵坐在檐下,掏出懷中魚笙給的匕首,自作定情信物,“比試如何?可再有人受傷?那江濤呢?”
“自然有人受傷。那人在屋里休息著呢,恐是厭恨少爺的緊,這手算半廢,且最主要的,蔡家二老更不會答應這門親事了。不過,小的怎未發現你武功這般厲害,可真是威風得緊。”
寧卿淵收回匕首,收斂笑容,“說來奇怪,江濤所出招式我似在哪里見過。”
“少爺說笑?莫不是被你打跑的幾個師父中,有人是江濤假扮的吧?”
他搖頭,並未做細想,“你先回去吧,我等著魚笙呢,也不知傷勢如何。”
“少爺不是拿著金瘡藥嗎?怎麼自己手上敷了藥就不管魚公子了呢?”
“男女……。少管閑事,你快些回屋替我準備衣裳,今晚我得請那兩兄妹一聚,這帳得好好算清,什麼破西域,讓他們二人去吧。”
羅二久去未歸,待天色已暗,從魚笙處歸來的人,匕首不離身,似人幻物,睹物思人。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沒個羅二身影,寧卿淵出門尋找,卻發現樹下有個人鬼鬼祟祟。
“羅二!”他大吼一聲,嚇的樹下人一個哆嗦。
“少爺,你怎出來了?”羅二一臉心虛,“屋外風大,萬一將你吹著涼了呢。”
“你去哪里了?讓你辦的事怎樣了?”
“這……”羅二摸著腦袋,一看就是砸了,“小的去找黃三了,可不想蔡老爺搶先一步,邀約去望江樓。”
“然後呢?你去了哪里?怎不早些告訴我。”
“小的一直留在府上,只是……蔡老爺太過熱情了,小的也是糊涂了,所以、所以就擅作主張替少爺應下。”
“你……。”寧卿淵氣羅二事事不分輕重,“然後呢?”
“蔡老爺將時間約在酉時,小的見時候差不多了,特來通知少爺。”
好一招先斬後奏,本心情不錯的人兒,在羅二越來越放肆之下,不念主僕之前,甩袖而去。
“少爺!”羅二在後追著,一邊跑一邊喊道︰“魚少爺也去。”
寧卿淵立刻止步,臉上哪里還看到一絲怒色,“你不早說。”
二人借了兩匹馬,趕至望江樓時,蔡鈰鞠已候多時。
由小二領著上樓,布局兩桌,蔡鈰鞠居上座,其左手邊留下余位,小二直接領著他坐了過去。
“蔡老爺,”羅二說的不假,魚笙果真來了,不過卻是另一桌,而他這桌都是面生。
“寧賢佷,”蔡鈰鞠站起,說話客客氣氣,似換了個人,“你不必客氣,還是快快坐下。”
小二上菜,蔡鈰鞠給其倒酒,舉杯道︰“賢佷今日可真是幫了大忙。”
“恕卿淵愚鈍,不知蔡老爺所指是何?”
蔡鈰鞠抿了口小酒,手執玉筷,“那江濤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若不是賢佷,只怕吟心得受委屈了。”
說至蔡吟心,蔡鈰鞠對這個女兒甚是疼惜。蔡氏余桌在樓下,而樓上布局兩桌,除了愫芸之外,就無女子。
當然,女扮男裝的魚笙除外。恐怕愫芸可被邀約,應也是看在一人面上。
“蔡老爺言重,”說此,他倒有些情緒,若不是蔡鈰鞠自己搞出的比試,哪里會出這些ど蛾子。
難道?所謂的比試原是比武招親?想借此將江濤除了?
望著杯中酒,寧卿淵覺得不必多想,反正他只要魚笙。
“賢佷莫謙虛,”蔡鈰鞠只飲酒,手握玉筷卻不吃食,這讓他心生警惕,先觀察羅二,不過畢竟非一桌,還是小心為妙。
寧卿淵敷衍一笑。蔡吟心站起,拿出一長木錦盒,錦蓋刻繡梅花,木有檀香,拿在手中也有些重量。
“謝謝寧大哥。”
接過蔡吟心送來的錦盒,將盒蓋打開,錦盒之中是些曬干的花瓣,並非珍貴之外,所以,他便未做推脫,將這禮給收下。
“蔡姑娘不必與我客氣。”
蔡吟心面露嬌笑,垂下頭,耳根暈紅。
“賢佷,”蔡鈰鞠站起,做出個請的姿勢,“你跟我來。”
寧卿淵料到蔡鈰鞠不會無緣無故邀約,亦懶得裝作,便跟著他的步伐去了另一間屋。
二樓皆都一室相隔間房,清幽雅座,牆上掛著名人瑰寶。
蔡鈰鞠領入的屋中空無一物,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凸顯多于。
“賢佷,”蔡鈰鞠來到畫前,示意他將字畫拿下。
“窗?”將字畫卷上,卻不想字畫後非牆而是一扇窗。
“你將窗打開。”
寧卿淵猶豫,若窗後是暗器,那他今日不就喪命于此?不過,這蔡鈰鞠與他的距離倒是很近,若是死也有個墊背,只是可惜未能與魚笙相守。
“賢佷?”
“嗯,”出乎意料,窗扇打開,所見非景非屋,竟是滿滿一屋的金銀珠寶。
“蔡老爺這是何意?”
“賢佷是聰明人,我便與你直話直說,不過,你可不要見笑,”話雖如此,從蔡鈰鞠說話表情與語氣,倒有盛氣凌人,“蔡家有千畝銀山,你若願入贅蔡家,這些都是你的。”
寧卿淵一愣,怎這蔡鈰鞠就突然看上他了,莫不是還是因為江濤吧?
“蔡老爺,寧家也就我一個,若入贅,只怕寧家絕後。”
“那…。你與心兒成親,只要有了孫兒,余下的,可跟著你姓。”
“這……。”這倒是好事,在西臨時,寧卿淵被父親念著不學無術,寧家恐會毀在他手上,若取了蔡吟心,那後代子孫可就吃穿不愁,“卿淵謝蔡老爺抬愛,不過男女之情需講求緣分,強求不得。”
“話已至此,我就與你實話實說。心兒對你倒是上心。”
他又想到魚笙,若這件事被她知曉,會有何反應。
“卿淵已心有所屬。”
蔡鈰鞠大笑,將窗扇給闔上,冷冷道︰“這副字畫就送給賢佷。”
二人離屋,蔡鈰鞠憤然甩袖而去,寧卿淵則回到屋中,坐等旁人離去。
羅二吃飽喝足後又嘰嘰喳喳,寧卿淵忽然想到,這蔡鈰鞠平日喜歡炫耀,不想竟老糊涂地將銀兩搬到酒樓。
“你們先回去,”他越想越不對,難道蔡鈰鞠就不怕招惹殺身之禍?還是這些銀兩是為了試探什麼?
“怎麼了?”魚笙勒住韁繩,關心問道。
“我得回去一趟。”
“我陪你。”
羅二打了個飽嗝,撫著圓滾滾的肚皮道︰“少爺,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兒等明日再說。”
寧卿淵覺得心頭癢的緊,事情太過古怪,他必須去確定。
“等明日再說吧,”睿安帝也道︰“蔡鈰鞠將你喚到另外一間屋,定是和你說了些什麼,你現在回去是要去確定什麼?或許說,你在另外一間屋中見到什麼。但是,那或許是陷阱呢?”
寧卿淵似被潑了盆冷水,瞬間清醒。皇帝畢竟是皇帝,雖說表面看來不問世事,恐這一路發生,他所懷疑,另一人卻早分析個清楚,只是詳裝不在乎而已。
“那便听你的。”
睿安帝搖著腦袋,口中恩呀地哼著,似喝的半醉。
“看到什麼了?”黑漆的長道,只听到前處輕重不一的馬蹄聲,睿安帝特地放緩腳步,選在這個時候問話,“欺君可是死罪。”
“哈哈!”深夜的笑聲透著清冷,無欲無懼,說的隨心,似已看淡生死,看破紅塵,“這得看誰先死了。”
忤逆之言,睿安帝久久未行,一人留在原處,直至近處的馬蹄聲消失。
回到蔡府,寧卿淵將魚笙送回屋中,不過並未說今日在望江樓發生。
其回到屋中泡了壺龍井,羅二打來一盆清水,一腳踏入屋中,銅盆就摔落在地,十多個下人有舉燈籠有拿火把。
“寧卿淵!”出來的是蔡府管家,“官府來人了,你快些出來。”
杯子茶水呈墨色色,茶煙氤氳,淡淡茶香飄散屋中,卻來不及飲上一口。
“怎麼了?”
“出大事了!”管家舉著燈籠,彎著腰,兩條腿似彎扭的筷子,“那江濤死了。”
“什麼?”羅二尖聲道︰“那人死了和我家少爺有何關系?再說了,今晚蔡老爺設宴望江樓,老管家你也在場呀。”
“小人也知,可白日寧公子確實是和江濤動手了,且從望江樓歸來後的一個多時辰里,小人也未見過公子。”
羅二氣不打一處,伸手便將管家手中的燈籠給搶了過來,若不是少爺攔著,恐他會與下人動手。
“你們是不是見我家少爺好欺負所以想著法子整我們?羅二告訴你們,若有誰想動我家少爺一根寒毛,我定要他好看!”
羅二放出威脅的話,管家也著實為難。“寧少爺,這出了人命,小人也是無奈,官府過來也是走個場子,老爺到時給些銀子就好了,你不必擔心。”
“嗯。”
寧卿淵覺得自己被衰神附體,前些日子忝音閣也是來了官府的人,這落腳沒幾日,又被官府尋門。
更是巧合,他被帶去大廳,王楠也在此,二人見面,臉上表情都頗感無奈。
“哎……”王楠拍著他肩,一言難盡,“卿淵,莫要擔憂。”
因是在蔡府殺人,知縣親自登門。眯著細眼打量,一副官腔,說起話來慢慢吞吞,“你就是寧卿淵?”
“是。”
知縣審踱,問道︰“本官听聞你白日與死者江濤曾交過手,可有此事?”
“是曾交手,不過那是蔡府舉辦的比武切磋而已。”
知縣一听不樂意,自己還未追問,就已有人給自己辯駁了,“本官未曾問你。江濤死時你在哪里?”
“今日蔡老爺設宴。”
“將蔡鈰鞠招來,”知縣找了張椅坐下,師爺倒來濃茶,溜須拍馬,“本官听說你今晚設宴,可有此事?”
“回老爺,是有此事,”蔡鈰鞠答道。
“那你將嫌犯幾時出現又何時離開告訴本官。”
蔡鈰鞠斜著腦袋,雙目向上看著寧卿淵,回道︰“回老爺,寧公子並未赴約。”
“你胡說,”羅二道︰“你說未赴約就未赴約了?我們可不是瞎子。”
“放肆,”知縣向師爺詢問,得知羅二與寧卿淵關系,“一個下人竟如此無禮。你與嫌犯可說同謀,說不得言,還不快快退下。”
羅二氣地捋著袖子,沖動向前,被魚笙一把抓住。
“蔡老爺,嫌犯當真未赴約?你莫要胡說,這望江樓的掌櫃可在衙門里。”
“回老爺,小人句句屬實。”
蔡鈰鞠落進下石,是為了晚宴時寧卿淵拒絕,令他失了顏面,伺機報復,也不管所帶後果。
“縣官老爺,”王楠笑道︰“我家閣主今日當真是赴約,你可不要听一面之詞呀。”
“閣主?哦?本官倒要見識見識了。”
王楠掏出銀子,毫不顧忌在場之人會作何之想,“老爺,你看我家閣主哪里像窮凶極惡匪徒,這之中一定是有誤會。”
知縣將銀子重重地摔在桌上,氣地吹胡子瞪眼,“你以為本官是貪圖銀兩?”
“老爺,”王楠笑道︰“這是我家閣主的一點心意,這大晚上,冷風嗖嗖的,兄弟們趕來也是受苦,這些銀子就給兄弟們喝些暖茶。”
師爺咧嘴笑著,雙眼一直盯著桌上銀子,雙手不安地搓摩著。
知縣翻了個白眼,問道︰“什麼閣?本官也認識幾個所謂的江湖中人,其中也不乏大俠。”
“忝音閣。”
話罷,知縣和師爺臉色驟變,態度更是來了個大轉彎。
“誤會,誤會,”知縣站起,親自將寧卿淵扶上座椅,“原來是閣主少爺,小人眼拙。江濤那江湖匪盜,殺他可真是髒了你的手。”
師爺端來茶,彎腰咧嘴,依舊溜須拍馬。
王楠對寧卿淵眨了眨眼,示意其別說話。
“誤會便好。閣主也是年輕氣盛,這不白日江濤傷人,閣主看不過去這才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