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是防盜啊。
“好。”
紀衍笑了。
方才因為一些事，誤了時間。這時, 葉唯突然記起來︰“我出來是去超市給薛瑜帶東西的。”
她看了看手表，第二節課要開始了，快來不及了。
紀衍也不急著回教室︰“那一起吧。”
葉唯急忙跑向超市, 紀衍在後面快步跟著。她一個人沖進去，拿了一小包紅糖。所幸學生都回教室了, 付賬的時候不需要排隊。
待葉唯跑出教室，她發現紀衍站在門口等她。紀衍掃了一眼她手中的那袋紅糖。
葉唯認為這是女生的秘密，她立刻將其往身後藏去。
紀衍覺得，葉唯真的很喜歡“藏”。
“快遲到了。”葉唯把手表露給紀衍看。
葉唯準備開始跑回去，她剛邁動腳步，就被紀衍拉住了衣角, 她的帆布鞋只能落回地面。
此時，上課鈴聲正好響起, 紀衍慢條斯理地說︰“已經遲到了。”
紀衍松了手，葉唯感覺束縛瞬間解開。她準備再次抬腳的時候，又被身後那人拽住了衣角, 然後松開。
葉唯︰“……”她是不是被耍了？
“我執著于偶數, 這是我的一種強迫思維, 也就是強迫癥。”紀衍告訴她, “你那天並沒有看錯。”
紀衍想要知道葉唯的秘密, 他選擇用自己的秘密作為交換。
這樣, 學校里便有了一個知曉他秘密的人, 紀衍就無需在葉唯面前遮掩。
葉唯隨即忘掉了剛才那件事，她不假思索︰“我會替你保密的。”
“從超市到教學樓大概需要走十分鐘。”紀衍覺得節省時間很重要，“正好可以給你上一節課。”
葉唯發了幾秒愣，說︰“你應該去當老師的。”
但是她又很快否決了︰“當老師太委屈你的智商了。”
紀衍倒是端起了老師的架子︰“葉唯同學，上課的時候不要走神。”
葉唯︰“……”
兩人並肩往回走，月亮和路燈令校園的黑夜暫時明亮起來，道路上也落了幾處光。
秋風帶著絲絲冷意，撲簌簌地吹，長袖校服擋了一些寒。
“你要相信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偽裝只能通過表演來實現。
想擁有足以欺騙觀眾的偽裝，首先，表演者要學會欺騙自己。
紀衍的話被葉唯裝進腦中，條理清晰地擺好。她原本覺得自己的偽裝完美無缺，現在想來還是有不少漏洞的。
走到了教學樓後，第一堂課的內容正好全部說完。兩人前後腳進教室，里頭鴉雀無聲，開門的聲音就顯得格外重。
“紀衍，你怎麼才回來？”周名的嗓門特大，前方有不少同學回頭看了看。葉唯的身體一僵，只能繼續保持微笑。
“剛才有點事。”紀衍很淡定。
葉唯故作鎮定，握緊手中那袋紅糖，快步回到了座位上。薛瑜好奇︰“葉唯，你遲到了。”
“路上踫到個初中同學。”葉唯伸了伸手，笑道，“把杯子給我吧，”薛瑜也沒有懷疑，遞了杯子過來。
葉唯這才發覺紅糖的包裝袋已被她捏得發皺，她撕開了袋子，往里倒了點紅糖，給薛瑜泡了杯紅糖水。
放學後，通校生各自回家。葉唯和紀衍回到了碧湖景苑，一個在北面，一個在南面。
他們都在書桌前坐下，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
窗外是深藍色的夜空，澄澈的月光透進來。紀衍的房間完全對稱，兩面都放了書架。循著月光往里看，能瞧見書架上排列的書。
《演員的自我修養》、《表演心理學》……那里放了一排表演的書。當然，更多的還是和物理相關的書。
紀衍一直是個表演者。什麼時候開始的？久到他已經忘記了。
紀衍患了強迫癥，是因為做重復的動作，能讓他獲得心安。可父母知道他得了強迫癥的第一反應，是讓他在別人面前隱藏。
“紀衍，大家都覺得你很優秀。”
“千萬不要讓他們看出你有強迫癥。”
“我知道了。”
“乖，爸爸媽媽最愛你了。”
“……”
那些話歷歷在目，紀衍從回憶里脫了身，他看著書架上的表演書籍。他只能永遠扮演那個看似完美的人。
紀衍按亮了桌上的台燈，他想到了那個不過關的表演者，葉唯。她膽小，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完美。
紀衍不知道葉唯為什麼會開始表演，但他記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是初一，秋天隱隱探出頭，天是淺藍的，風是微熱的。畫面忽然而至，記憶逐漸清晰。
當時，紀衍在參加市里的物理比賽。考場安排在善儀中學，志願者都是善儀的學生，葉唯是其中一個。
其他的志願者在紀衍的印象中都很模糊。他只記住了葉唯一個人。
所有的志願者都笑得很燦爛，而葉唯的笑很淺。她站在一群穿相同校服的人中間，卻又獨立在他們之外。
葉唯的那張笑臉在紀衍眼前浮現。他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紀衍拿起手機，看到他的郵箱。
紀衍想起那個發來郵件的怪異筆友，他點開了郵箱，回了之前那封郵件。
[Ann，你好。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女孩。——Freddie]
紀衍點擊發送，郵件迅速被投入，頁面顯示已發送到對方郵箱。他發了會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回郵件。
大概是有的事只能向陌生人傾訴吧。
另一頭，葉唯在琢磨今天紀衍說的話。她打開了櫃子，拿出了一本嶄新的小冊子。封面有藍白兩色，藍是月光藍，白是象牙白。
葉唯翻開了冊子第一頁，她在扉頁寫上︰表演學習日記。
翻到後面，葉唯記下第一課的內容。如果把這本小冊子留在家中，一定會被父母查閱。葉唯想了想，將冊子放在了書包夾層里。
睡覺前，葉唯隨意看了看手機。剛剛解鎖，她就發現了一件事，郵箱有新郵件提醒。
葉唯點擊郵件，竟然是一封回信，還來自那個發錯的郵箱地址。她一愣，她早就做了郵件會石沉大海的打算。
葉唯掃了眼郵件內容，那個人也講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他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女孩。
她開始對Freddie產生了一點好奇。
他們對紀衍的任何行為都表示認可，同時也接受了紀衍身上不完美的強迫癥。
自此之後，沒人逼迫他做那個完美的人。
因為葉唯一個不經意間的舉動，紀衍的強迫癥開始緩解。他洗手的次數逐漸減少，直到現在的兩次。
初三忙得很，時間過得快。紀衍一直在學習，偶爾會想到善儀中學的那個女孩。
那一年，紀衍沒有在小區里再見到過她。中考的時候，全市前五全被德海中學和善儀中學拿走。
德海中學的紀衍是全市第一，善儀中學的葉唯是第二。他們被同時分到了霧城一中的高一18班。
高一開學第一天，紀衍就認出了那個女孩。那是陰天，霧蒙蒙的，夏天的尾巴還沒走，空氣卻帶了幾分涼。
葉唯穿了白色短袖，湖藍色牛仔褲。她扎著馬尾，落下幾縷細小的碎發。
只要葉唯站在那里，周圍的空氣便是安靜的。她維持著笑容，時而深，時而淺，卻也一直笑著。
她生著一雙甜甜的笑眼，笑容感染人心。
雖說只見過幾面，紀衍仍能辨別出她的不同。他也說不出來，就是感覺她和初中的時候不太一樣了。
起初，紀衍是因為好奇，才去觀察葉唯的。
越觀察，紀衍越發現，葉唯的笑容像泡沫一樣。那是虛假的、不真實的泡沫。一戳就破了。
紀衍覺得葉唯並不開心，他很想知道原因。
那天，葉唯意外跑到紀衍家樓下，手里拿著《表演日記》，這一幕正好被紀衍撞到。
葉唯慌亂極了，只得想個法子和紀衍解釋。這也正好給了紀衍一個接近她的借口。
然後呢？
紀衍以表演為由，成了葉唯的老師。
他的願望很小很簡單，就是讓她真正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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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課，同學們總有點無精打采的。想來是因為運動會剛結束，沒有放假便又要投入忙碌的學習。
薛瑜一邊打哈欠，一邊說︰“超累啊。”她眨巴眨巴眼楮，字的尾音被她拉得很長。
葉唯問︰“昨天沒好好休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