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聞酒放在白大褂兜里的手慢慢捏成拳頭, 她黑眸一瞬不瞬的定在陳天辰身上, 眸底深處眸光冷淡。
“我...”我是這種人怎麼了。
她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那句話在嘴邊打轉,怎麼都說不出口。
“她是這種人怎麼了?”許淵從灌木叢後走出來, 長腿三兩步走到聞酒身邊。
替她開口。
他眼眸里的光芒微動,抓住聞酒的手舉起來,再看向陳天辰, “她是這樣的人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覺得她不該是這種人。”
許淵嗤笑一聲, 比陳天辰高半個頭的身高形成壓迫感,他挑挑眉梢,“她就是這種人, 跟你有什麼關系,反正又不缺人喜歡。”
他回頭看聞酒,問她, “是嗎?酒酒?”
他在等著她的回答。
聞酒睫毛輕輕顫動幾下, 目光落在許淵的臉上, 他們離得很近, 她能看清他臉上微絨毛,能看見黑黝黝的眼底鼓勵的神色。
她壓下眼瞼, 抿唇,聲音弱又小, 但是又有著從未有的無上堅定和勇氣, “是, 我又不缺人喜歡。”
許淵滿意的勾了勾嘴角, 然後扣住她的手,拉著她往樓梯口走。
聞酒落在兩個人交扣的手上,眼角微揚,她回頭看了一眼陳天辰的背影,心里再說了一次,我又不缺人喜歡,為什麼不能是這種人?
聞酒小跑著跟著許淵走下樓梯,開口問︰“我們去哪兒?”
“吃飯,三餐要準時。”
聞酒小聲的應道︰“哦。”
只一句話,聞酒卻覺得有歡喜從心底深處冒出來,她頭發在身後蕩出迷人的弧度,她走到許淵身邊,跟他並排。
許淵︰“下午去哪兒?”
“在醫院把死亡證明開了,我得去一趟殯儀館。”
“不辦喪禮嗎?”
聞酒步子輕微的滯了一下,然後搖頭,聲音淡下去,“不辦了,我媽不喜歡。”
許淵輕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動作親昵,“好,那就不辦。”
“不過,我陪你去殯儀館。”
“...好。”
她不用再一個人。
聞酒下午沒有會診,直接跟醫院請假了辦了死亡證明。
她準備先收拾下,然後等許淵下班之後,一起去殯儀館。
陳月像一只花蝴蝶一樣飛上來,從護士站後面走出來,跑到聞酒身邊站定,眼里帶著擔心和掩不住的好奇,“聞醫生,你剪了你媽媽的呼吸管的事情是真的嗎?”
聞酒笑得溫軟,“是,沒錯。”
陳月捂住嘴,眼楮瞪大,聲音不由自主的提高,“聞醫生,我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說完,陳月又一臉擔心的看著聞酒,“聞醫生,你肯定也很難過吧,我不應該揭你傷口的,對不起。”
“沒關系,我只是基于我的專業知識做的判斷,如果你有什麼誤解還是盡快解開比較好。”聞酒態度溫柔,絲毫沒有憤怒和羞惱的情緒。
不過,聞酒走了兩步又倒回來,“不過,陳護士,听說你這一次的醫院內部考核又是最後一名,光靠關系在醫院工作可不行,畢竟臨終病人是什麼情況,應該采取什麼樣的處理,家屬的意見又佔多大的比例這些基礎的知識,你應該知道才對。”
聞酒眨眼,歪了歪頭,有幾分懵然的可愛,“下次一定要好好考。”
說完,聞酒從陳月身邊擦身而過,嘴角邊的笑意落下來,眼底笑意諷刺又漠然。
過了幾秒鐘,護士站里坐著的另外的幾個護士站起身,“陳月,為什麼這一次張貼出來的成績你是第三名,有一千塊的獎金?”
“對啊,你是不是走後門?天哪,你不會是被那個地中海睡過了吧?”
“天哪,陳月,你也太惡心了吧,這都做得出來。”
身後的聲音慢慢變淡,聞酒挑了挑眉,轉彎的時候看見一臉通紅正在擺手解釋的陳月。
大家都在社會這個大染缸里,想要把別人拉下水,那就要做好自己被拉下去的準備。
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
***
聞酒背著各種顏色的方形圖案交叉的可愛書包,上身穿著畫著有娃娃頭的粉色衛衣站在他辦公室門口走來走去。
許淵透過玻璃小窗就看見像學生一樣的聞酒。
他拉開門,半倚靠在牆邊瞧她。
聞酒不自在的拉了拉衛衣擺,“這里放的都是這種可以當睡衣的...咳咳。”
許淵脫掉白大褂,露出里面的Champion雞心領藍白T恤,也像個還沒有畢業的學生。
聞酒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噗嗤’一下笑出聲。
她眉眼彎彎,有細細碎碎夕陽橙光色的光線落在她眼底,燦爛得像一幅圖畫。
“許淵,咳。”
“嗯?”
“你不會是猜到我會這麼穿吧。”
許淵手指勾住黑色的雙肩書包走出辦公室,鎖上門,“大概猜到了你在醫院治有這種類型的衣服,我只好配合配合你。”
許淵朝她伸手。
聞酒在他發白的指尖上頓了頓,上前把手放進去。
他回握她,跟她並肩往外走。
本來覺得很難熬的時間,一下變得沒有那麼難熬。
拿到火化證的瞬間,聞酒覺得悲傷又有一種不該有的如釋重擔。
“什麼時候去銷戶?”
“明天。”
“好。”
第二天,許淵再陪聞酒去銷戶。
聞酒看著寧璇的身份證被回收走,名字徹底從戶口本上刪除,好像完成了一個特別的儀式。
就如同鳳凰涅�,斬斷過去。
以後不再會有人一臉嫌惡的看著她說‘殺人犯’。
不過,許淵看著婚姻狀況那一欄,眸沉了沉,回頭看聞酒,“酒酒。”
“嗯?”
“叔叔阿姨什麼時候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