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金黃色的陽光柔軟的傾瀉下來, 落在聞酒挺翹的鼻頭尖上, 落在她卷翹的睫毛上,落在她透亮的黑色眸子里。
她彎眸習慣性的笑了笑,笑意彎起的角度好像經過精密計算一樣, “很早了吧。”
許淵沒有說話,骨節分明的手指抬起來,放在她唇角兩邊。
她仰頭就能看見許淵有些許青色的下頜, 能聞到從他身上散出來的醫院消毒水味道。
她愣愣的看著他, 神情呆愣住,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許淵蕩起溫柔的笑意,把手指往下拉, 讓姜央的唇角下壓,“不高興的時候就不要笑。”
她盯著他,嘴角慢慢放平, “不笑了。”
“現在還沒準備好說?”
“恩。”聞酒點頭。
“那就準備好再說。”許淵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聞酒先是一愣, 然後有些不太習慣的反扣住許淵的手。
兩個人晃晃悠悠的走在有金黃色樹葉鋪滿的人行道上, 聞酒抬頭看著在空中飄飄蕩蕩下落的樹葉, 情緒慢慢穩定下來,開口, “我媽說我爸還有大好的前程,不能因為有我這個污點就沒有了晉升的可能。”
她壓下眉眼, 手圈住許淵的手指, 輕輕摩擦他的指腹指紋, 聲音淡然, “就這樣而已。所以我媽一定要跟我爸離婚,這樣我就跟我爸沒關系了。”
“那聞叔叔呢?”
“非洲,我爸每隔幾個月都會給我通話和寄禮物。”聞酒歪頭,臉上的笑容輕松起來。
看得出來,聞酒跟聞天的關系相當好,雖然父母倆相隔兩地,但是依舊親密。
許淵視線落在聞酒身上,卻久久不能離開。
他不太明白,一個母親到底對于外在的形象和名譽到底在意到什麼程度才會對自己女兒做到這個地步。
她給聞酒安排的人生就是一場精心被安排自殺的謀殺。
***
許淵把聞酒送到家門口就離開了,她把從醫院放著的備用鑰匙拿出來打開門走進去。
房間里跟走的時候一樣,線條冷硬,東西簡單又整齊。
她徑直的走過書房,腳步停了停,歪頭眨眼想了想,然後把書房門關緊,決定今天放松一晚上,說什麼都不練習和看書。
她回了臥室,拿出睡衣去了浴室。
半個小時之後,她就哼著歌兒穿著濕噠噠的拖鞋從浴室走出來。
她穿著粉紅底色上有著白圈兒的棉質長裙睡衣,腳上是同一色系的蝴蝶結拖鞋,她心情超好的在墊子上擦干腳上的水,去了客廳。
“叮咚。”
聞酒擦著頭發的手頓了頓,開口,“誰?”
“我。”
聞酒詫異的揚了揚眉,走過去把門打開一條小縫,“你怎麼來了?不是回家了嗎?”
許淵揚了揚手上的超市口袋,“買材料做晚飯。”
“我吃...”
“嗯?”
聞酒抿了抿唇瓣,“我正好餓了。”
許淵也不客氣,熟門熟路的換鞋走進廚房。
聞酒手忙腳亂的跟著進去幫忙,“要做什麼?我來洗菜吧。”
“不用。”
“那我切菜吧?”
“不用。”
聞酒接連遭到幾次拒絕後,也不說話了,只是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許淵。
她不習慣讓別人做事兒。
許淵頓了頓,無奈的問,“有圍腰嗎?”
“有,我給你拿。”聞酒的聲調突然高了起來,繞著圈兒的尾音就好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
她一揚尾音就自動收音,習慣性的要表現穩重。
她有著孩童的本性,至今都有。
許淵看著聞酒拿過來的明顯是小姑娘用的圍腰,抬了抬雙手。
聞酒落在他的動作上,立馬的意會過來。
她靠近一點,手抬高,要將圍裙套在許淵的脖子上。
許淵配合的壓下頭,唇/齒/相.接。
聞酒就好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根本無法動彈,杏仁眸驚訝的睜大,直愣愣的對上許淵的眼楮。
許淵眼里有幾分笑意,接著,聞酒就覺得有陌生的氣息在攻城略地。
他刮過她的貝齒,流連在她丁香/小/舌/上,聞酒就這麼傻乎乎的被親了好一會兒。
等著許淵剛洗過的手順著她本就寬松的睡裙滑進去,落在她滑膩一節的腰肢上的時候,她猛然一下驚醒,雙手推開他,身體往後退開幾步。
聞酒咬咬牙,臉上一片羞出來的粉紅,她壓住脫口而出的話,很勉強的彎了彎唇角,“你這也太弱了!”
許淵不緊不慢的轉回身打開菜上面裹著的塑料,慢悠悠的問,“怎麼弱了?”
“以前上大體老師的課,我什麼沒摸過,你這個算什麼?”聞酒眉梢微微揚起來。
“噢?”
聞酒自以為扳回一句,雙手拍了拍睡衣裙擺轉身就要走。
許淵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一用力,聞酒就滾進了他懷里。
他圈住她的手腕,然後拉著往下...
聞酒白嫩的指尖觸著又熱又硬的/凶.器,整個人都不好了。
許淵的手比她大,可以牢牢的包裹住她的手,他手收緊,聞酒就感受到了它的形狀。
她睫毛緊張得一顫一顫的,猛地一下甩開他的手,炸毛的跳開,再也忍不住,翹著白嫩的手指頭指著許淵,“不要臉。”
許淵不緊不慢的轉回身繼續處理食材,“大/體老師全/身都摸過的人,還怕這個?”
聞酒嘴巴張張合合,最後輕輕一跺腳,轉身就跑。
拖鞋‘吱嘎’、‘吱嘎’聲音不絕于耳,而後變得更頻繁,許淵臉上帶著笑意,喉結不由自主的滾了滾,看了一眼下/身,看著自己的樣子嗤笑出聲。
陽台的水聲響了好一會兒,許淵端菜出去,順道問,“在洗什麼,準備吃飯了。”
聞酒︰“洗衣服,泡著忘記洗了。”敷衍完許淵,她繼續來回反復的搓自己的手,直到白嫩的掌心微微變紅。
許淵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來到了聞酒身後,他唇貼在她耳後,舌/輕舔/拭,“衣服在哪兒?”
聞酒沾著泡沫的手捂著自己的耳朵後退,“許淵,你不是這種人!”
許淵捉著她的手洗干淨,“我在我女朋友面前就是這種人。”
“太se了。”
“作為一個摸遍大體老師的人,這個你都承受不住?”
“... ...”以後她再也不提大體老師了!誰提誰是狗。
許淵陪著聞酒吃完飯就準備回醫院了,他過幾天連續有幾台手術,晚上準備再看看患者的情況適不適合上手術台。
聞酒把許淵送走之後,直接回了臥室躺下。
黑漆漆的房間里,聞酒雙手抱著枕頭,烏黑的長發在身後鋪展開,她目光愣愣的落在天花板上,櫻桃小嘴微微張開,神思飛到九霄雲外。
雖然她在許淵面前表現得一副‘你實在是太色了’的大義凜然的模樣,但是現在躺在床上的時候,她腦海里只有許淵親她的那一幅圖。
聞酒晃了晃閉上眼楮,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但是閉上眼楮還是那幅圖。
想著,她舌又繞著唇舔了一圈。
接著她動作頓住,拿著枕頭捂住自己的頭。
天哪,她是瘋了吧,瘋了吧?
不過就是親親而已!
“聞酒,我們想想其他的,來,正常的尿液情況是40ml/h,...”
***
聞酒第二天踩著點到了醫院,簡單的早晚班交接結束後,拿到會診單和分配下來的新的住院患者。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資料,抬頭又看了一眼坐在第七床上的老人,“吳俊生?”
“對,我是吳俊生。”老人裂開嘴笑了笑。
“咳嗽、背疼?”
“對。”
聞酒按照往常一樣看診療記錄,開口,“先做一個胸部X光...”
“醫生。”老人打斷聞酒的話。
聞酒停下來,耐心等著他開口。
老人又咧嘴笑了笑,“咳咳,我知道我是什麼病。”他指了指右肺所在的位置,“咳,肺癌。”
老人的聲音穩又隨意,就好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
如果是肺癌的話,那就是要轉去其它的科室才行。
聞酒想了想,讓老人把之前做的檢查單拿給她看。
旁邊坐著的一個銀發梳得規整的老太太把一疊疊得整整齊齊的檢查單遞給聞酒,聞酒挨個翻看,檢查都是在大醫院做的,老人坐在病床上,一邊咂嘴絮絮叨叨跟聞酒念叨,“本來我和老婆子正去我大兒子那邊玩,結果從早到晚一直咳嗽,我兒子不太放心,就讓我去醫院檢查,當時醫院用了很長的針抽取了液體樣本送檢,最後說不是感冒引起的咳嗽,說是肺癌。”
結果和圖像也像老人說的那樣,是肺癌,而且是已經擴散到了胸腔內部的肺癌。
右肺已經完全的壞掉了,胸腔里也積滿了液體...
“患者,你可能要轉下科室,去腫瘤科。”
作為急診外科醫生,幾乎每個科室的東西都雜七雜八的懂一點,她彎下腰,把檢查單拿到老人面前,“看這里,癌細胞已經轉移到了胸腔和胸腔內壁的淋巴結,現在已經是晚期,不能再手術了,所以現在轉去腫瘤科,那里會有醫生指導你的化療。”
但是出乎意料的,老人搖了搖頭說,“不,醫生,我不是來治療的。”
老人嘿嘿笑了幾聲,頗有點不好意思,“我覺得這背疼得也受不了,你能不能給我開點止疼藥。”
老人臉上都是歲月的褶子,他笑著,一臉豁達,“我不怎麼怕死,就是怕疼。”
“如果做化療的話,是有可能延長生命一年,兩年,甚至更長,但是不做的話,壽命可能只有三個月,”說著,聞酒列了幾個腫瘤科延長生命的例子給老人听,希望可以改變他的想法。
聞酒甚至列出了幾個自己比較熟悉的方案,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引起老人的興趣。
但是老人總是搖頭,他朝著聞酒慈祥的笑了笑,“小醫生,不用說了,我不化療,我就是止止疼就好,你們科室正好合適,我不換科室。”
聞酒輕蹙了蹙眉頭,神情有幾分為難。
但是她十點的時候,還有一台手術,她想了想,暫時讓護士給老人注射止疼藥,先把他背部的疼止住。
做完手術,聞酒又來到老人的病房,老人身邊正擺著一個上了年代的收音機,他閉著眼楮,手指在小桌板上敲了敲,跟著昆曲的調子抑揚頓挫的哼著。
她敲門走進去,“患者。”
吳俊生睜眼看了一眼聞酒,“小醫生,你又來啦?”
她手放在白大褂里走過去,調慢了輸液流量,“現在還疼嗎?”
“你還別說,真的一點都不疼了,西藥真是神奇,嘖嘖嘖。”
聞酒拉出放在床底的小圓凳坐到老人身邊,“老太太呢?”
“我吃不慣外面小吃店的東西,老婆子回去做飯,一會兒帶來。”
聞酒不怎麼擅長跟人談話,她更擅長治療,,,
她沉默的坐著,吳俊生也不怎麼管她,自己閉著眼楮又享受的跟著昆曲哼哼唧唧,過了好大一會兒,老太太回來了。
聞酒站起身,干巴巴的說了一句,“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意見。”
吳俊生穿著病號服,擺擺手,毫不在意,“知道了,小醫生,快走吧。”
就這樣,聞酒跟吳俊生耗了一個周。
她中午吃飯的時候,都在想要怎麼把吳俊生勸到腫瘤科去。
許淵拿筷子敲了敲她的頭,“認真吃飯,你每次約十點鐘的手術,做完就一點了,你再不好好吃飯又會胃疼。”
“才沒有。”聞酒輕揉了揉頭,拿著筷子一邊戳米飯,漫不經心的開口,“許淵,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肺癌患者嗎?”
許淵把菜夾到勺子的飯上,遞到聞酒嘴邊。
聞酒打量一圈,確認沒人後,張嘴咬住勺子,杏仁眼眸閃閃發亮。
“記得,怎麼了?”
“他一直不願意轉科室,一直都在我們科室的病房里。”聞酒被這個問題愁死了。
“缺病房了嗎?”
“沒有。”
“那為什麼一定要讓他轉科室?”
聞酒雙手趴在飯桌上,嘴一鼓一鼓的,眸光變得又亮又嚴肅,“他現在只能通過化療才能延長生命,一直呆在我們科室也不算個事兒。”
“他去了腫瘤科能活多長,你知道嗎?”
聞酒搖頭,“這個不清楚,看每個人身體里的癌癥細胞的耐受能力,不過做化療總是沒錯的。”
“如果什麼都沒做,患者活得更長,那你要怎麼辦?”
聞酒從來沒有考慮過不治療的可能性。
在聞酒的想法里,如果你得了腫瘤那麼就一定要去腫瘤科接受化療,因為這是最積極的治療方案,這幾乎是她心里的默認選項,從來沒有考慮過不接受治療的可行性。
許淵站起身,把兩個餐盤收好拿走,過了一會兒走回來,看見聞酒還在發愣。
他手在她滑膩的脖頸上輕蹭了蹭,聞酒不習慣的打開他的手,滿臉疑惑和懷疑,“真的可以這麼放任他嗎?”
“醫生都害怕做得太少,但是做得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別想了,走吧。”
下午,許淵有連著的兩台手術,而聞酒晃晃悠悠又來了吳俊生的病房。
老人一頭銀發,跟往常一樣合著拍子晃著頭。
聞酒在門外站了一陣兒,然後走進去,跟往常一樣,坐在老人身邊。
這是她第一次腦海里一片空白的坐在老人身邊,沒想要怎麼勸說老人,腦海里就只有雄渾的昆山腔的在激蕩。
“曲子叫什麼名字?”
老人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游園》。”
“好听。”聞酒贊嘆出聲兒。
老人有了幾分興味來,“你再听听這個。”
“這叫什麼?”
“《寄子》。”
“這是《斷橋》,《牡丹亭》,《長生殿》...”
下午五點半,聞酒揉了揉太陽穴走出病房,許淵穿著白大褂站在門邊等她。
她走過去,聲音軟糯,含著幾分綿軟的抱怨,“你說,那個東西有什麼好听的,他怎麼能一听一整天。”
“我又不了解你的患者,我怎麼知道。”許淵聳肩往前面走。
聞酒左右看了看,沒有熟人,走到他身邊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許淵雙手掐著聞酒的細腰,把她推進空置的病房里,傾身而下。
在病房外面的小推車聲音清晰可見,來回走動時候的說話聲音也清晰的傳進聞酒的耳朵里。
她唇被許淵頂開,舌.被他牢牢的壓住,她被壓在門口的小小角落里,酥胸緊貼在許淵的胸肌上...
這已經不是許淵第一次突襲了,聞酒除了羞惱外,還是羞惱。
“前面病房還沒打掃,掃了我們也準備下班了。”
听見門外不遠處突然傳來的聲音,聞酒睜開,慌忙去推許淵。
許淵睜眼,眼里都是穩穩的笑意,跟慌亂的聞酒形成鮮明對比,他伸手按著她的肩,然後兩個人同時蹲下。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大力推門。
許淵手抬起來,把門鎖上。
“咦,剛才沒鎖啊,現在怎麼突然被鎖上了。”
聞酒雙手揪著許淵的白大褂,一臉緊張,杏仁眼眸圓滾滾的,像受驚的小貓。
許淵伸手放在聞酒的腦後,把她的臉藏在胸口位置。
聞酒全身都粉彤彤的,她想要跟許淵分開,抬頭,唇就貼上了許淵的喉結。
它輕滾動了滾動,聞酒鬼迷心竅的伸舌頭舔了舔。
許淵的呼吸一下就變得粗重起來。
聞酒頭往後揚了揚,蒲扇般的眼睫毛在他喉頭位置輕輕搔動...
許淵聲音變得沙啞起來,他重新拉近兩個人距離,滾燙的聲音覆在她耳邊,“你再亂來試試看。”
聞酒聲音放低放小,幾分莫名的心虛,“明明是你亂來的。”
兩個人安靜的在房間里呆了幾分鐘,等過了一會兒後,外面的兩個人總算是死心,準備回去看了鑰匙再來開門。
就趁這個時候,許淵拉著聞酒從房間里溜走。
聞酒覺得,自己好像來安全通道太頻繁了,但是沒辦法,在醫院,稍微稍微安全一點的地方也就只有安全通道而已。
她伸手把頭繩取掉,用手指捋了捋頭發,重新扎了一個馬尾,她拍拍白大褂,嚴肅的看著許淵,“以後上班別亂來。”
許淵敲了敲左手手腕上的表盤,“已經下班半個小時了。”
聞酒把手放進白大褂兩側的兜里,“總之在醫院就不要亂來。”
聞酒眼眸里落著安全通道里照下來的橘黃色的光暈,在她白皙的臉蛋上腮泛著明顯可見的粉紅色,整個人不再是瓷娃娃,就好像是從紙上走出來的人兒,活靈活現。
許淵舌頂了頂上牙槽,覺得有些失算。
激聞酒的情緒,好像他受苦受難比較多。
***
吳俊生是不願意接受化療的,但是當他的兩個兒子來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
一個方面是,他們並不缺錢,可以承擔起化療的開銷,第二個方面是他們以兒子的角度不能夠接受父親以這樣的方式離開,第三個則是親戚好友的流言蜚語讓他們坐立難安。
他們不在乎這點錢,但是不能因為這點錢背上不孝的名聲。
吳俊生在成功抵抗聞酒半個月之後轉了科室。
聞酒工作向來很忙,根本沒時間去記住一個兩個病人的情況,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吳俊生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她在下午下班後,坐電梯到了腫瘤科的樓層,遠遠的就看見了坐在等候區,穿著病號服一臉憔悴的吳俊生。
因為化療,他臉上出現了微紅色的皮疹,抽取胸部積液讓他精神萎靡。
她遠遠地看著他,他身邊還放著那個舊舊的收音機。
不過。
他沒哼調子。
手指也沒有跟著字正腔圓的昆曲兒動彈。
外面的橘黃色夕陽陽光傾瀉在他身上,這個時候,他不是那個渾身充滿活力的老小孩兒了。
聞酒突然就想到了渾身插滿管子,像一條離開水的魚兒一樣‘哼哧哼哧’死去的寧璇,現在醫學好像給人們制造了一個全新的難題。
如何去死。
聞酒遠看了很久,她慢慢的邁著步子走到吳俊生身邊,半蹲下。
老人耷拉的眼皮抬了抬,“是你啊,小醫生。”
聞酒雙手覆上他的手,想著許淵的話,如果說沒有醫學治療的干預,有的人能不能過得更長久一些。
聞酒想著許淵的話,就好像手里握著尚方寶劍一樣,她鼓起勇氣。
不故作關心,不裝模作樣。
她認真又虔誠的看著他,“吳俊生患者,我們放棄治療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