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 南州一行人整裝出發奔赴廣場。組花方陣配發了統一服裝︰黃衣白褲白帽白鞋, 利落又干淨。一百來號人步伐整齊走在昏暗的街頭, 亮得像一道光。但趙鑫卻持反對意見, 說大家像一窩看見農家玉米地的蝗蟲，鋪天蓋地, 讓人恐慌。南州差點就說“你丫有密集恐懼癥吧。”
“瞎說, 咱們哪像蝗蟲, 明明是黃軍。”一男生本來想抖機靈，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大家紛紛指著他嘖嘖嘖, 在國慶這麼重要的場合居然說出“黃軍”兩字, 不是漢奸就是特務。快抓起來！
天邊, 黎明已來。
和記憶中一樣，這是一場盛大，完美，震撼的閱/兵式。許多同學站到最後已是熱淚盈眶。和平得來不易, 我們為祖國的日益強大感到自豪，更要為民族復興繼續努力奮斗。誰說八零後愛國心淺, 那是沒有踫到合適的場合爆發。南州也哭了，抬手擦眼角時恰被耿旭捕捉道，少年笑笑，“哭了？還是風沙眯眼？”
“是激動，心情澎湃。”她發自內心說，不怕被人笑話。耿旭靜靜看了幾秒，點點頭︰“可以理解。我……也有點激動。”說話間, 他也哽咽了，像是拍被人誰瞧見自己失態，他努力揚起臉看正飄蕩在天空中五顏六色的氫氣球，“真好看。”
“啊？”
“氣球。”
“你說它們一直向上飛，會在哪兒被太陽曬爆？”這問題並非突發奇想，南州一直很好奇，那些因各種原因被撒到空中的氣球最後結局會是怎樣。掛在樹上，還是忽然破碎。似乎每一次都是看著氣球飄遠，但究竟飄去哪里誰也不知道。
耿旭沉默了很久，久到南州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卻听他用很輕的口吻說︰“那些不重要，重要是它們曾努力地向上飛。”
嗯，比起那些被失手打爆的兄弟姐妹，它們是得努力地向上飛。
南州本想說，好在最後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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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結束後，南州的生活又恢復到兩點一線。因為還在假期里，所以那個屬于學校的點也暫時消失。七天假，她徹底在家窩了七天。當然不是純休息，作為一名接受過兩次九年義務教育的人，她萬分明白假期就是一枚糖衣炮彈，過去後就他奶奶的是考試。這七天南州每天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好幾本書。
其實她挺希望快一點到高二文理分班，這樣復習起來更有針對性，不像現在一會兒學文一會兒學理，文言文踫撞圓周運動，亂的要得精神分裂。南州記得重生前，人類已經听到引力波了。然後她就引申地想，地球上每天有這麼多傻子費勁巴拉地學一些天才發明的公式或理論，這種時候迸發出腦電波外星人會不會觀測到？
“這個問題挺有意思。”晚上洛雨正好打來電話，南州直接抓壯丁把問題拋給她。本以為他會罵她神經，卻不想他很認真地開始思索。“其實原先我不信世上有外星人，但最近看了倪匡寫的幾本科幻小說又去圖書館查了天文知識，我覺得世界上一定有外星人。不過能不能監測到你的腦電波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我明白，因為我笨，估計腦電波也比較弱。”南州有自知之明。宇宙太大了，地球都算不了什麼，何況是她。
她的自嘲讓洛雨笑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怎麼說呢，我看了幾本科幻書，都是寫外星球比地球發達，外星人比地球人聰明，可我總覺咱們地球沒這麼差吧，萬一地球才是整個銀河系高度文明之地呢？”
南州嘆口氣︰“那真是讓人沮喪又窩心。”
“怎麼講？”
“道理很簡單啊，如果外星人比咱們文明程度高，很有可能來襲擊地球。我記得有一種說法恐龍滅絕其實與外星人有關，那顆撞擊地球造成山崩地裂的小行星其實是外星人發射的炮彈。只是它們沒想到，恐龍滅絕幾億年後，人類產生了。雖說體積不如恐龍，但殺傷力驚人。而如果外星人沒有咱們文明程度高，地球也就不會毀滅了。”
洛雨靜默片刻，再說話時嗓音格外低沉︰“南南，你不覺得人類等不到外星人襲擊就自我滅亡了嗎。”
“有道理……但是好悲觀。”
“一點不悲觀，明明很酷！只是天堂會變得比較擁擠。”
黑色幽默。她在電話這頭呲了呲牙，思索片刻問他︰“如果人類真滅亡了，下一個統治地球的生物會是什麼？”
洛雨想了想說︰“蟑螂吧。生命力那麼頑強。”
我去！那地球還是直接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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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大概真有心有靈犀這回事。10月8號節後上學第一天，南州走進教室屁股剛落坐，就听見身後李蕭白和趙鑫正熱烈討論引力波。
趙鑫︰“那天看科學雜志，說引力波也許真的存在宇宙間，我靠，如果這是真的，愛因斯坦也太牛了。”
李蕭白還沒吃早點，剝著雞蛋皮慢條斯理地說︰“很奇怪嗎，我一直不懷疑廣義相對論里所說的一切。”
趙鑫︰“那，假設引力波真的存在，人類可以利用它做什麼？”
李蕭白︰“這個問題有點深奧。記得原先在《自然》雜志上看過這麼一種假設，說宇宙外也許還會有一個或者無限個宇宙。但我們現在探測不到，因為沒有媒介，也就是途徑。而引力波如果被證實存在並且等科技發展到一定水平加之運用，是不是可以通過它觀測到屬于宇宙更深層更隱秘的東西。”
趙鑫︰“什麼東西？”
李蕭白︰“那就不知道了，估計要等到很久以後吧，畢竟現在人類連地球都沒完全搞明白……”
少年們熱烈討論時，南州的小心髒不是沒有劇烈地咯 一下。看來她的腦電波被外星人捕捉的可能性很低，但在北京市範圍內傳播還是有可能。開學第一堂課是數學，也不知道有無隨堂測驗。不過沒有隨堂測驗，于老師也總有方法讓大家處在緊張不安中，比如講著講著課忽然提出一個問題，隨便一指就不知是誰倒霉了。南州之前就走“狗屎運”被老于抓過兩次壯丁，好在運氣不錯，都順順利利回答完畢，在老于那兒掙了不少印象分。
趙鑫的思維已經被宇宙帶走了，南州做題時，听他不斷拋出問題，李蕭白倒真沒不耐煩，耐心和他討論。一會兒天體物理一會兒天體地理，南州暗想他們都啥時候看的這些課外書，話說進入高中後，她也就放松時听會兒流行歌曲，席絹的書已經好久沒摸過了。
“我相信愛因斯坦。引力波這東西一定存在，不過檢測到恐怕要等到100年後了。”趙鑫遺憾地總結道。
“100年有點多，估計50年吧。”李蕭白比較樂觀。南州一直听他倆討論，心里實在癢癢的不行，本著不劇透原則，轉過身對他倆半開玩笑說︰“你們對當代物理學家也太不自信了，引力波不出二十年一定會被檢測到……我的感覺。”
趙鑫呵呵呵，拖一個奇怪的長音︰“噢——你的感覺，可你是誰呀。愛因斯坦認識你嗎？”
南州翻白眼的時候卻听李蕭白問︰“你怎麼肯定是二十年？”
“因為……我去過未來。穿越，你們懂嗎？”其實挺久了，南州一直想找個人，哪怕不認識，也想把這段心里話說出來。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想單純地說出來。曾經她想過這人會是媽媽或者鐘馨，卻不想是李蕭白。
當然，還有身邊笑聲跟癩□□一樣的趙鑫，“哈哈哈，沈南洲十一這假期你都經歷什麼了？撞鬼？”
南州垂下眼眸。哎，就知道沒人信。有時她自己也會覺得上一世大概是夢。
“沈南洲，別開玩笑，正經回答我的問題。”李蕭白說。
南州噢一聲，心想我剛才就是很正經啊，現在才是裝的好嗎。默幾秒，她胡謅道︰“我對未來科技發展有信心。二十年後一定能捕捉到引力波。”
噗——趙鑫直接噴了，大姐你以為你是上帝麼，我還說對中國足球隊有信心，可管個屁用。李蕭白倒是沒噴，一手托腮饒有趣味看著滿臉自信的南州，“沈南洲咱倆打個賭吧。”
“賭什麼。”
趙鑫看著李蕭白，哎喲哎喲這是要破釜沉舟了麼。李蕭白食指扣著桌面說︰“現在是1999年，二十年後是2019年，如果那時人類觀測到引力波，那我答應你一件事，說到做到。如果沒有，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情都可以？”
“當然是對方力所能及的，屆時你管我要一座海島，我也給不了你啊。”
“那我豈不是佔便宜了？”南州笑起來。
李蕭白眨眨眼︰“此話怎講？”
“很簡單啊，現在的你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二十年後豈不是更厲害。都是力所能及，但你的範圍肯定比我大，檔次肯定也比我高。這個賭我打定了，趙鑫做見證人，屆時班長大人別賠了夫人又折兵哈。”做了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南州樂滋滋轉過去繼續寫代數題，李蕭白則表情微妙。
啥玩意他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我現在想要你，你給嗎沈南洲！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啦啦啦，小白要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