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們夠意思, 給了假期歸來的孩子們兩天緩沖期, 然後單元測試才鋪天蓋地襲來。之前軍訓時南州旁敲側擊問了幾位二十八中本校生那個人, 考試前老師們劃不劃重點。午門中學的老師就喜歡劃重點, 比如常老師，一條一條歸納得非常詳細, 劃過的一定會考, 且大題從不落空, 學生復習起來相當給力。然而二十八中本校生給出的答復有點哭笑不得︰“有的喜歡劃，有的不喜歡”——呵！跟沒說一樣。“有的劃了跟沒劃差不多。”——呵！多此一舉。還有一種更奇葩︰“劃了的沒考, 考了的沒劃”……啥意思？難道這位老師真不是敵校派來故意折騰學生的間諜？
盡管進入高中後每天都復習功課認真做練習冊, 可南州心里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懶惰心態希望老師劃一下重點, 結果最後只有政治老師心慈手軟劃了重點，其余幾科老師仿佛臨時工一樣，對自家學生不管不問一點革命感情都沒有。
理科不劃重點大家可以接受，但語文好歹說一下範圍吧？
結果老王站在講台活像《天書奇譚》中的道士一樣閉目胡謅道︰“天機不可泄露, 如果非要泄一次，就等高考之前吧。”
老師, 我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高考前啊！
抱怨無用！于是單元測試那幾天同學們就像沒頭蒼蠅似的在題海匯總四處亂撞。經過幾次隨堂測驗，南州總結出高中考試送分題很少，尤其理科，不會像初中時看一眼題就知道答案，最少需要兩步計算才行。
南州語文英語和化學依舊是強項，政治有範圍……盡管範圍有點大，但總歸比沒有強。所以復習的時候, 南州便把重心放到了數學和物理。這次單元測試，數學還真不算太難，最後兩道大題南州都與李蕭白答案相同。盡管他說不保證一定對啊，但南州想奧數那麼難的題他做起來都不在話下，這卷子的難度大概他夢游都能作對。但這話南州沒和李蕭白說，怕他太驕傲。
一班最後一科測試物理，作為壓軸，杜雅文果然沒讓愛徒們好過。
“怎麼和二班的題不一樣？”拿到試卷，趙鑫先去翻最後的計算題。
不是期中考，所以每班考試時間和科目都不一樣，于是完美地造成了互相串題的可能。之前趙鑫問過鐘馨，說出的題型與眼前這兩道題風馬牛不相及。
“她逗你呢吧。”李蕭白轉著筆，笑得意氣風發。後面兩道題soeasy，根本沒有提前打听的必要。
這時南州奄奄一息轉過臉，對趙鑫小聲說︰“鐘馨沒騙你。一定是杜老師換試卷了。”果然，她低聲抱怨時，杜雅文站在講台很陰險地笑道︰“都傻了吧？沒錯，換試卷了。我給你們單獨出了一套題，難度比其他班做的那個稍微高了一點，不要辜負我的厚愛，好了做題吧。”
杜老師，沒想到你還有兩副面孔！
不過很快大家就沒心情抱怨了，因為杜雅文出了滿滿當當兩大張試卷題，絲毫不浪費紙。之前南州很少在填空題打磕絆，但這一次大概是有點緊張吧（盡管她也不知緊張什麼，又不是第一名，怕跌下神壇被人惋惜，但就是控制不住）。最後一道求水平推力f值，她竟然一點解題思路都沒有。盡管在物理考試中她經常腦筋短路，但這次短路著實來得早了一點。于是出師不利的南州整張試卷做得跌宕起伏。好像突然間什麼都不會了，像個白痴，然後下一秒又驚喜的發現原來會做的。
待到下課交試卷時，武咚咚回頭對南州說得第一句話是︰“在剛剛過去的四十五分鐘，我的腦袋里裝的全是屎。”
南州揚起嘴角時，听身後趙鑫小聲嘀咕︰“本來就是屎，還侮/辱什麼剛剛。”
這是上午最後一堂課，大家收拾好東西開始往外走。從教學樓到食堂需穿過操場。
“最後一道題答案多少？”走到門口時，南州忍不住問李蕭白。
他正和趙鑫討論一會兒吃什麼，听見問題回過頭說︰“最小值0.56，最大值1.84。”語氣相當篤定。
武咚咚激動地呀一聲，抓著南州衣服袖子︰“我對了一個！那個最大值錯了。但無所謂，哈哈哈哈。還以為要丟掉15分。”南州卻笑不起來，這倆個數值她沒有一個對上的。臥槽，怎麼回事？哪里出問題了？其實這南州復習時做過一道類似題，本來覺得十拿九穩，可听李蕭白一說答案，頓時天昏地暗。
“數沒對上？”李蕭白看著她窺透天機一般。
南州自我安慰︰“數沒對，但公式和計算步驟對了就行，也能拿不少分。”
“不是吧……既然公式和步驟都寫對了，答案也不應該錯啊。”趙鑫強力補刀，武咚咚用力點頭表示贊同。南州正暗自吐血，幾名男生正從二樓拐上來，手里端著飯盒，邊走邊聊天。初中部這幾年一直在擴招，食堂容量已不夠全體學生同時就餐，所以很多人都是打完飯回到班里吃。其中也包括耿旭。
看見他們，耿旭停住腳步，打過招呼後，問李蕭白︰“蕭白，國慶活動的相片洗出來了嗎？”
“洗出一半了，下周二應該能全部洗出來。”
南州也是剛從趙鑫那兒听說，從初三的暑假李蕭白就開始自學洗相片，買了好多這水那水的化學試劑，鬧得鄰居以為他要制造□□。南州本想說太扯了，李蕭白再聰明但離制作□□間還差了五十個杜雅文，可轉念想氫氣密度積累到一定量不也跟□□差不多嗎？還有炮竹里的麻雷子，二踢腳，全是大嗓門。每年一到春節，南州就覺自己住在伊拉克似的。所以制作□□對于李蕭白這種智商的孩子來說只剩下肯不肯干！
“太棒了，校板報15號換新的，17號有上級領導過來檢查。屆時把相片貼上去，一定能給咱們加分不少。”耿旭笑道。
“行，我爭取周三給你。”李蕭白大大方方地說。
“都拿來方便嗎，到時候大家一起挑。”
“行啊，這有什麼不方便。不過相片比較多，你們得挑一陣子了。”
兩位少年英雄相惜著，南州的眼楮卻只盯著耿旭的飯盒，“今天有鍋包肉？”
耿旭腦子還在板報那兒，听南州這麼問愣了一秒，然後才笑道︰“對啊，新來了一位東北師傅，大家都說好吃。”99年時，北京街頭東北餐館少之又少，大家基本都沒吃過這道東北家常菜中的瑰寶。南州第一次吃鍋包肉還是大學去哈爾濱旅游，在飯店吃了一次便再也忘不掉那股酸酸甜甜的焦肉香。回到北京後也去過幾家東北餐館，但和最初在哈爾濱吃的那盤鍋包肉比，味道總有些出入。
“嗯，顏色不錯。”南州忍著哈喇子評價一句。
“想吃嗎，拿一塊嘗嘗。”耿旭把飯盒遞過來，一股酸甜裹著油炸的脆香氣鑽進南州鼻子里。色，香都齊全了，下一步確實該輪到品“味”。
“啊……不了不了。”南州擺著手，理智壓住了**，臉上卻寫著︰“好想吃！”“什麼味道？”“快給我一個！”
耿旭說︰“一塊肉而已，又不是唐僧的，客氣什麼，拿一個。”笑容特別真誠一點不虛假。
李蕭白白眼兒都快翻到後腦勺了，感覺南州一下從十五歲變成了五歲，幼兒園里的孩子都沒她饞。關鍵是丟人啊，“行了行了別開玩笑了。耿旭你快點回教室吃飯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他卡在兩人中間，一只手推開耿旭的飯盒，另一只手推南州的臉，哼一聲︰“趕緊走吧，再磨蹭會兒別說鍋包肉，連鍋都看不見了。”
**
一周後單元測試結果出爐。杜雅文雖然是個嚴厲的班主任，但在某些方面很開明，也很仁慈，只把成績排名前十的學生名單印在a4紙上，給排名靠後的同學留足了情面。中午休息時，左敏把成績單貼到板報旁邊的白牆上。她拿不準注意，回頭時正看到李蕭白和趙鑫走進教室，一人手里拿著瓶冰紅茶。
“蕭白，幫我看看貼正了嗎？”左敏揪著還沒貼膠條的紙張右角問道。
“嗯，倍兒正！”李蕭白晃悠著走過去，一只手很自然地幫她扶住紙。左敏撕膠條時，他的目光落到排名上。左敏瞥他一眼，帶著點嬌，“別看了，你是第一名。”李蕭白很淡地噢了一聲，視線已經在白紙上快速掃了一圈。這次測試前三名仍舊沒變化，李蕭白，蔡夢莎，左敏。膠條已經貼好，但李蕭白仍舊看著排名，話對左敏說︰“蔡夢莎比你高了兩分。”
左敏臉頰發燙，仿佛李蕭白現在正盯著他目不轉楮，“是，是啊，她語文比我高。作文只刨了一分。”
“這麼厲害。”
嘴上說著厲害，但口吻卻給人一種“噢，這樣啊”的隨意。
左敏靜了兩秒，隨口找了個話題說︰“南州語文分和蔡夢莎一樣，都是作文刨了一分，另一分不知道丟到哪兒了，估計是閱讀理解。”
李蕭白淡淡哦一聲，像是剛在紙上找到南州的名字，“以前怎麼不知道沈南洲語文還挺厲害。”
“她作文確實寫的好。”左敏並不吝嗇表揚，然後她看到李蕭白微微側過頭來，眉毛染著窗外的陽光，很燦爛地裂開了嘴巴。
下午第一節課鈴聲響起，南州才回到教室。課桌上散著上次考試的試卷。武咚咚臉灰得像剛從臭豆腐缸里爬出來。這次她成績不甚理想，從剛入校時的二十名落到了後十名，差點就作了副班長。一邊整理卷子她一邊哀嘆沒臉回家見父母。南州也整理著卷子，問她︰“你怎麼知道自己排名不高，剛才杜老師來過了？”
“是他找我談話了……”武咚咚假意抹把眼淚，盡管杜雅文長相斯文俊朗，跟許仙似的，但繃起臉批評人時還是讓武咚咚靈魂顫抖。
“有什麼可顫抖的，他又不吃人。”南州撇嘴道，想武咚咚這身量兒不應該膽小怕事啊。應該屬于杜雅文敢罵她，她就上前一把擰斷他脖子的主兒。
“噢不不不，沒考好是我的事，與杜老師無關，其實……他也是為我好。”
看著秒變林心如的武咚咚，南州的靈魂開始顫抖。
整理好卷子剛放進桌洞，李蕭白用筆敲敲她肩膀，一本正經地說︰“你不看看排名？黑板邊上貼著呢。”
南州眉眼耷拉︰“有什麼可看的，又不是第一名。”
可，我，是，啊！！
作者有話要說︰ 如題，我最愛吃鍋包肉。
下次寫個東北農村故事，女主天天做鍋包肉~~做東北菜，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