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宴會如于秋記憶里的上一世一樣。唯一不同的,于羽竟沒再刻意帶著她去各家貴女面前讓她被人羞辱,反而一進宴里,于羽便端莊地帶著幾個姐妹,徑直往西寧侯府的座位上坐了。
旁邊倒是有幾個相熟的貴女過來同于羽說話,于羽自然地介紹著于秋,給足了于秋露于貴女圈的機會。
與西寧候府相交的人家,也大抵算貴女圈的上層了。有著于羽和西寧候府的面子,哪怕這是一個庶女,眾人面上也都淺笑應對著,絲毫沒給難堪,還有幾位貴女很是友好地同于秋見了禮。
坐了會,算著時辰差不多了,于羽才揮了揮手,推著于秋和兩個庶妹出去園子里逛逛。
公主府辦的是賞花宴和品酒宴,輕紗飄垂,屏風中置,園子被一分為二。
游廊下遍植繁花。左邊男子品的是烈酒,賽的是騎射,也搬了書桌和筆墨紙硯來,供人吟詩作對。女子那邊游園賞花,宴飲時還定了彩頭讓眾人比試,作詩作畫作曲作舞都可。如今正頭尚未開始,游園倒是個打發時間結交貴人的好時候。
于羽目視著幾人離去,才復又坐回席間,縴手執了杯酒盞,輕晃著,一邊用視線瞥著場下投壺的姑娘們,一邊……听著小八的實況轉播。
劇情開始了。
于秋重生而來,端好了儀態姿容,落落大方地出現在貴女圈里,也得了不少姑娘的好感,卻還是免不了被人嫉妒那般容貌和侯府女兒的身份。
有一位梁姑娘,跟于秋發生了口角,于秋勢弱,但偏生不卑不亢地頂了回去,還落了那梁姑娘面子,滿堂喝彩。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一幕被來到長公主府的秦王瞧見了。于秋一身傲骨,引了秦王一瞥。
秦王是誰?明帝三子,未來大齊帝國的第十九位帝王,于秋的命定之人。天道之子。
男女主命定的初遇。
于羽悠閑地賞著庭下花卉,听小八在意識海里道︰“……姓梁的那姑娘猙獰著面孔揚起了手掌,準備狠狠地朝于秋臉上打下去,但于秋捏住了她的手腕……”
“游廊外面,一牆之隔,秦王正經過,透過鏤刻空窗,他听見了里面的吵鬧,秦王朝里面矃c艘謊邸 br />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本王的注意
于羽默默放下了指尖酒盞。
這蜜汁畫面感!
她飲了口果酒,真誠建議︰“兒砸,看來在我當網文寫手的那個世界你學到很多,為父相信,你失業了可以去當說書人了,實在不濟去寫話本子也肯定有人捧場。”
腦海里的聲音沉寂下去了。任憑她再怎麼喊也沒再出聲。
嘖,可能是去認真思考自己轉行的可能性了。
半響,那邊傳來一句高冷的聲音,半點起伏都不帶︰“好了,完事了。她們回來了。”
于羽︰……
恩,可能是真的考慮好要轉行了呢。瞧這轉播,竟如此簡單粗暴。
#好想炒了這個下屬怎麼辦
#清蒸油燜鹽𤤾水煮爆炒涼拌選一個
……
半柱香的功夫,果然幾人聯袂歸來,西寧侯府幾位庶女臉色都有些精彩,于秋是垂眸沉默,其余兩個,就是幸災樂禍又嫉恨非常了。
二姑娘率先站了出來,截了于秋落座的步子,又擰過身來看著于羽,義正言辭地道︰“大姐,你管束管束三妹……她與梁家長女生了口角,還險些動了手,若是梁家揪著不放,那我們府里……”
繡著一角蘭花的帕子被她絞地揪成一團,她覷著于羽的面色,壓著聲音,並不會影響到旁邊賓客,但這里幾人听著,卻覺得語調頗有些尖銳,也听不出來她是憂心府里還是自個兒得意。
于羽垂放在膝上的手指動了動,終于抬了視線正視幾人。
明明是清淡的眼神,但落在身上幾瞬,卻看得二姑娘十分不自在起來。面上也被看得要發起燙來。
她狼狽移開了眼。
意識海里,于羽與系統相視而沉默。半響,不消于羽問,深知她毛病的系統冷冷出了聲︰“西寧侯府二姑娘。虧得你現在才問我。”
“你這臉盲真的沒救了……遲早要完。除了主角你看清了你告訴我你還能看見誰?!”
于羽︰“還真沒有。”
#從來沒分清紫蕊綠蕊所以按顏色賞了一堆衣服好認人我會亂說
#認侯夫人都是靠旁邊一堆人的排場和頭上的首飾我能怎麼辦
#本來都沒打算問畢竟幾十萬年也習慣了但是現在要喊人所以必須問一下我也很絕望啊
#你以為我為什麼不出去跟貴女們賞花賞月
……
于秋站在一旁,難得地沒有蜷著身子扮柔弱羞怯,也是,剛對著梁姑娘展現了自個兒脾氣現在情緒沒散也算說的過去。
于羽面上本維持著面癱般的清冷,听著系統刻薄也沒有崩掉臉色,回過神來,直看清二姑娘眼里的慌亂,才忽的勾起唇角,溫柔笑起來。
幾雙眼楮都盯著從位子上打破跪姿支著桌子站起來的人。
裙衫逶迤著,于羽往前一步湊近二姑娘,目光環掃眾人一圈,才直直朝二姑娘漫不驚心地抬了抬下巴。
于羽問︰“她們口角時,二妹為何不攔著?”
還是帶著淺笑的盈盈面容,但一字一句落下,就連站在最外圍的幾個丫鬟也能感受到,大姑娘生氣了。
“我……三妹太沖動了,我沒來得及攔。”頂著于羽的視線,二姑娘汗著手,不自覺輕退。
于羽威壓甚久,此刻湊近的面容上微微揚起的眉峰下眼楮又那麼深邃,她有些頂不住了。
于羽看著她,輕撫了手掌,面上忽而收了笑意,停頓一霎,繼而勾唇冷笑︰“沒來得及攔?那瞧著勢頭不好為何不直接帶著三妹離開?”
二姑娘捏著裙角︰“是,本來我們是準備帶三妹離開的……”
她身子後傾,眼神慌起來,于羽不等她答完話,便愈加步步緊逼︰“三妹第一回參加京都的宴會,她不知道難道你也糊涂,閨秀們再有嫌隙和誤會,哪有直接在宴上被一堆人瞧著便發生爭吵的?”
二姑娘面皮都快掛不住了,這麼犀利尖刺的話偏偏于羽說的時候聲音很柔,很低,甚至還伸手搭在了她肩頸。
旁邊幾桌賓客都听不清楚這邊在說什麼,只能瞧見西寧候府幾位貼近在一處的姐妹。
喁喁耳語著,外人怕是覺得這一處氛圍頗好。
但于羽此刻盯著她的眼楮,幽深的眸子直刺到人心里。指尖從二姑娘肌膚劃過,于羽微微彎著眉,只徐徐道︰“為何不攔,為何不勸,為何不提點?”
二姑娘快要被她這種反差激的心理防線崩潰︰“我……”
于秋終于轉首朝于羽看過來。
于羽松了二姑娘,眼風連帶著把一旁被于羽少有的發火情形嚇得不敢動作的四姑娘也掃了進來。
被沁涼如水的視線盯著,四姑娘似被貓抓了一下,急急跳出來辯解︰“大姐,我們沒有……是三姐她直接對梁姑娘……”
于羽直接兩指按上她的唇打斷了她︰“三妹這般性子,梁姑娘又是什麼性子,誰先挑的事端還用多瞧?同是一府,三妹被人欺負了,你們兩個在場的,是什麼態度?”
二姑娘四姑娘訥訥無言。
于羽脊背挺得筆直,清俊立著,如松如竹,周身氣質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厚重,光風霽月。但就是這般的姿態下,她啟唇,神情不改地道︰“梁家長女,哪里來的資格教訓我西寧侯府的女兒。”
于秋抬眸看著她,神色莫辨。
意識海里。
“兒砸我跟你說,這群姑娘們就是欠懟,不懟一下她們得嘰嘰喳喳地耽誤地下個劇情都沒法開展了。”
“好了,世界清靜了:)”
……
西寧候府幾姐妹被于羽訓斥過了,如今大氣不敢哼一聲地端坐著,縱是因為在宴上,于羽沒有太張揚,極低調地收斂著動作和聲音,她們幾個也被震懾住了。
往日于羽在府里姐妹面前作威,憑的是嫡女和長姐的身份,今日自然也是,但不知怎的,還是差不多的姿態,卻唬的她們有些懼了。
一直到宴上人多了起來,即將瀕近開宴,這一處的氣氛才松快一點。
不過臨了臨了又生了些枝節。
公主府的婢女前來奉果酒的時候,那侍女腳步一扭,一柄銀壺滑落下去,不僅砸了于秋的鞋面,還染髒了于秋的衣裳。
流年不利,于秋這一天真是禍事多發。自認被于羽斥責是被她連累的二姑娘和四姑娘抽抽眼角,頗為幸災樂禍。
侍女如何跪下去不提,于羽已經第一時間看了過來,“……這衣裳髒了,快去換一身吧,來的車廂里我多帶了兩套衣服,有一套鵝黃色的,我讓紫蕊去取來。”
于羽一貫的溫柔嫻靜,端方持重,甚至連音量都平平無折,看過來的那雙鳳眸清澈如初,于秋接過她遞過來的帕子輕拭裙角,“……弄髒了姐姐的帕子。”
于羽瞅著她捏緊帕子的指尖,不覺莞爾︰“無事,先去換衣裳吧。”
于秋隨著公主府的侍女下去了,兩人身影消匿在樓台轉角,于羽才收回視線。
第二個劇情,開始了。
……
于秋拿著那件鵝黃裙衫直直站在客房門前的院落里。
帶她來的侍女已經退下,送衣服的紫蕊也沒了蹤影。諾大的公主府,這處客房無人經過,空曠安靜地像是遠離了塵囂。
她仍穿著宴上被染髒的衣裙,這件于羽特意送來的鵝黃裙衫,看著完好無損,她試穿,輕紗卻嘶的一下破開。
她摸了摸那紗,分明是被挑了絲。提前動了手腳。
于秋不知道自己拿著這裙衫是何種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要努力肝存稿的蠢作者今天還是想求虎摸求評論投喂……
_(:3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