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蕪是被外面的嘈雜聲吵醒的。
細問才知道是各個世家貴族來拜訪,碧落見她醒了這才說出沈槐中讓她去前院見客,說是沈槐中特意怕驚醒她吩咐先別叫醒她,睡到自然醒在過去也不遲。
沈蕪嗤笑,變臉變得真快啊,果然人人都是看中利益的。
她也懶得去前院丟人現眼,被司懨表面認干女兒背地卻被他睡,除了得到利益跟她想要的之外,本來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除了她這個父親愛出風頭喜歡被人高高捧起,她才不在意那些。
而正如她所料,此時前院正廳中,沈槐中已經高興得合不攏嘴。
沈槐中也沒想到,還真被沈蕪這丫頭給說對了,昨日他還在朝中受人詬病,沒想到今日這些世家貴族都給他送禮來了。
話里話外全是巴結他的話。
為官以來都是他巴結別人看別人臉色,而如今別人都是巴結他看他臉色,此刻從前謹慎小心被人忽視的那顆自尊心,此刻被人高高捧起築成一座高大的城牆。
一整天整個南院跟前廳都沒歇息過。
而沈蕪將明日宴會該用的東西,全部讓碧落收好,皇宮大內不可帶護衛進去,因此沈蕪只好讓碧落跟去,將兩個護衛放在家中去守護祖母。
宴會當日,沈蕪起了個大早,沈青早晨起來特意來喊她與她同轎而坐,語氣里滿是對她的冷嘲熱諷。
馬車上沈青听沈槐中的吩咐,滔滔不絕說著宴會應該注意的禮節和事宜。
又嘲諷她︰“你自小沒人教,莫要進宮給沈家丟人現眼,到時候連累我嫁不出去。”。
她確實沒進過宮,準確地說是沒有光明正大地進過宮。
她都是被宋奕珩藏在小轎里夜里偷偷送入宮,被那人玩上十天半個月,在偷偷的一頂小轎送出宮。
那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年,月月如此。
而沈青宋奕珩每次都過來拍案叫絕,辱她罵她,將她踩入泥里,讓她活得毫無自尊。
沈蕪唇角勾起︰“妹妹放心,妹妹定會嫁給中意的郎君。”
這五年她的痛苦,這輩子她肯要百倍還給他們,更要找出那個宦官,將他挫骨揚灰!
沈青臉色微變,又撇起一抹得意的笑,她當然會嫁給中意的郎君,不過在這之前,她定讓她這個賤人永世抬不起頭。
下了馬車進入宮門,只見朱紅宮牆蜿蜒數里,青磚琉璃瓦在日光下泛著鎏金光澤,宮內桃花飄落翠柳拂風,吹來一股又一股的夏日暖風,為皇宮增添一抹清新又莊嚴的色彩。
宮內宮人行在兩側步履輕捷卻井然有序,前來參宴的人絡繹不絕。
這等繁華與巍峨,是她前世從未見過的。
離宴會開始還有兩個時辰,走在前端的沈槐中回頭發話,說她沒來過皇宮,讓沈青帶她去皇宮到處轉轉逛逛。
沈青瞪她一眼,不情願地領她順著別的宮道走去。
行至一片百花盛放清香撲鼻之地,沈青將她扔下︰“這里是御花園,你就在這里逛吧。”,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青走後,沈蕪吩咐碧落讓其跟著沈青與沈氏,尤其是沈氏,今日這等好機會,沈氏定然不會放過。
碧落離去,就剩沈蕪一人在花園里閑逛,御花園很大,幽幽轉轉沈蕪都還沒走出去。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御花園不大,只不過是她迷路了。
沈蕪行至一片假山處,只听兩個宮女一邊澆花一邊議論。
“听說了嗎,這司大將軍在京城認了個干女兒,稀奇得很。”
另一個宮女驚訝︰“是嗎,不知道誰這麼好運氣,要是我將來嫁給司大將軍就好了,這司大將軍生得俊俏又手握滔天權勢,而且無父無母多好啊。”
“就是啊.....”
......
沈蕪上前打斷嚇唬她們︰“你們有父母也不見得你們多厲害啊,也不見得你們有多少教養,你們不怕司懨割你們舌頭嗎。”
她不是出風頭為司懨說話,而是忍受不了這兩個宮女,能將無父無母與一個好字聯系在一起。
天底下,不論是誰,沒有雙親就是天底下最痛苦最孤立無援的事,哪怕是閑聊,也不該將自己的私欲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你誰啊你”,一個宮女質問她。
沈蕪微微一笑︰“我就是你們口中那個干女兒。”
聞言兩個宮女滿是震驚,急忙求饒,這若是被司懨知道可是要被砍頭的。
沈蕪見狀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將兩個扶起來笑著說了些什麼......
而這一幕恰好落在長廊盡頭。
剛從東宮出來的太子與司懨正好瞧見這一幕。
蕭景氣的攥緊拳,就要沖上去︰“這群賤婢,敢在背後詆毀你,本太子這就去割了她們舌頭。”
有人攔住他語氣平靜︰“宴會快開始了。”
司懨轉身離去,可目光卻深深地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個嬌小卻又鬼祟的身影上,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探究。
蕭景詫異挑眉,司懨這人凶狠殘暴,談及父母這話放在平日早就將那兩個宮女祭天了,今日這是怎麼了?
難道日出西山,轉性了?
蕭景也沒再理那幾個偷摸的宮女,拂袖跟著司懨離去。
沈蕪交代外兩個宮女後,估算著時間,轉身摸索著回到宴會,宴會在太和殿里。
進入殿內,殿內白磚鋪地光可鑒人,倒映著梁上明黃錦幔與珍珠流甦隨風搖晃發出脆響,散發著優雅華貴之氣。
二十四席宴桌按品級排開,女眷席位緊著主桌身後,玉盤珍羞與酒釀香氣纏繞,身著秀粉桃紅宮裝的宮女井然有序地擺置宴席。
進入殿內,幾個人議論紛紛︰“听說那沈蕪自小缺乏教養,粗鄙不堪不懂禮數,長相也一般,嫁給國公府就算了,竟然能攀上司懨,真是見了鬼了。”
......
殿內議論度最高的就是她,沈蕪吸了口氣被碧落帶去沈槐中後面的宴桌上坐下。
想起那些話沈蕪就氣,拿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而這一口卻被沈青看在眼里,沈青看著那杯酒釀眼底散發著得意的笑。
碧落在她耳旁說了些什麼,沈蕪看向前面的沈氏不禁冷笑,這沈氏心思當真是毒,竟然要給司懨下毒從而嫁禍給她,好手段。
一來斷了他與司懨的聯系,二來皇宮大內必定治她于死地。
一石二鳥。
她可不會讓她得逞。
沈蕪吩咐完碧落,帝後入席,萬人朝拜。
眾人開始獻禮,宮里太監一個個將賀禮抬上去展示︰“鎮國大將軍鮫人淚珍珠一箱,西域夜光壁十顆.....甦丞相千年人參二十珠,翡翠玉鐲一對...宋尚書百年雪蓮......”
禮部侍郎沈大人羊脂玉龍鳳樽一對,夜明珠兩顆,南域燕羽鳳尾紗錦衣十件,鳳尾紗二十匹.....”
每念完一家的禮,上方帝後都會道一句愛卿有心了。
當听見禮部侍郎家時,皇後听了個新鮮︰“哦?這其他的珍禮本宮都見過,這鳳尾紗是何東西?還有這種布料?”
太監回話說是禮部侍郎之女沈蕪所贈。
皇後特意點名︰“就是被司將軍認作干女兒的那個?是哪位啊?讓本宮瞧瞧。”
其實眾人都清楚,鳳尾紗不過是一個名頭,不過是都想見識一下這司懨的干女兒是何模樣。
倘若其貌不揚品行不端,那司懨的名頭也算在外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