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43年冬,凜冽的北風裹挾著黃河的水汽,將寒意深深刺入洛陽城的每一寸磚石。相較于長安那股悲壯而激昂的北伐誓師氛圍,此時的洛陽,則沉浸在一種外松內緊的、令人窒息的壓抑之中。
蜀漢皇帝劉禪將于開春後御駕親征、發動第三次北伐的消息,如同一聲猝不及防的驚雷,終究還是穿透了層層封鎖,炸響在魏國高層少數人的耳邊。盡管司馬懿以鐵腕手段極力壓制消息擴散,避免引起朝野恐慌,但這等規模的軍事動向,又如何能完全瞞得住?
太尉府,密室。
炭火盆燒得 啪作響,卻驅不散司馬懿眉宇間的凝重與寒意。他手中捏著一份來自關中方向的密報,上面詳細記錄了長安誓師的盛況︰劉禪親臨烈士陵園,悲聲立誓,萬民呼應,群情激昂……字里行間透出的那股決死一戰的信念與國力支撐下的強大自信,讓司馬懿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諸葛亮……劉禪……他們瘋了不成?!去歲今歲,連番大戰,雖獲大勝,然青徐新附,宛城初定,百廢待興,豈能如此急速地再次動員傾國之兵?他們的國庫難道是聚寶盆?他們的百姓難道是鐵打的不成?!還有那小皇帝,竟敢御駕親征?是真有倚仗,還是虛張聲勢?
他猛地將密報拍在案上,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一絲難以置信︰“諸葛亮……當真要不給我絲毫喘息之機!”
侍立在一旁的司馬師、司馬昭以及心腹謀臣蔣濟、高柔等人,亦是面色沉重。
“父親,蜀虜此舉,實出意料。其國力恢復之速,遠超我等預估。”司馬師沉聲道,眼中憂色重重。
司馬昭年輕氣盛,更顯焦躁︰“他們難道不用消化新得之地嗎?不用安撫新附之民嗎?如此窮兵黷武,就不怕後方生變?”
蔣濟嘆了口氣,語氣充滿了無奈︰“觀其誓師之狀,上下同心,士氣如虹。諸葛亮治蜀,確有過人之處。其新政成效,恐比我等想象更為可怕。他這是要憑借其鼎盛之國力,行泰山壓頂之勢,不給我大魏任何翻盤的機會啊!”
高柔補充道︰“更可慮者,乃劉禪御駕親征。無論其是否真能臨陣決機,此舉對蜀軍士氣的提振,對我軍心的震懾,都是巨大的。”
壞消息還不止于此。很快,關于蜀漢各地糧草調動、軍隊集結、民夫征發的零星情報也陸續傳來,無不印證著第三次北伐絕非虛言,而是一場正在緊鑼密鼓籌備中的、規模可能更勝前兩次的滅國之戰!
一股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密室中的每一個人。魏國剛剛經歷重創,元氣大傷,司馬懿的新政才剛剛以血腥手段推開,遠未見效。此時若蜀漢舉國來攻,後果不堪設想!
面對如此危局,司馬懿展現出了他作為頂級政治家和戰略家的冷酷與決斷。他深知,此刻的魏國,再也經不起任何內部動蕩了。
“傳令!”司馬懿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即刻起,度支曹暫停對尚未清算之世家豪強的田畝追查與蔭戶清點! 凡已配合朝廷、或態度恭順者,之前些許隱匿,可暫不追究!各地軍府征調青壯,亦需酌情減緩,不得過度擾民!”
此言一出,司馬昭首先愕然︰“父親!新政剛剛推開,正是樹立威信、充盈國庫之時,豈可半途而廢?如此朝令夕改,朝廷威嚴何存?”
司馬懿內心︰蠢材!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如今刀都架到脖子上了,還想著那點田賦和威嚴?若逼反了那些尚未清理的世家,或是激起了民變,諸葛亮大軍一到,內外交困,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當務之急,是穩住內部,一致對外!
司馬懿冷冷地掃了司馬昭一眼,那目光中的寒意讓司馬昭瞬間噤聲。“糊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今蜀寇大軍壓境,若內部再生亂子,便是將洛陽拱手讓人!暫停清查,非是放棄新政,而是權宜之計!是給那些還在觀望、甚至心懷怨恨的世家一個台階,一個希望!讓他們知道,只要此刻忠于朝廷,共渡難關,之前種種,或可既往不咎!”
他看向蔣濟和高柔︰“蔣公,高公,安撫世家之事,交由你二人負責。可暗示他們,若能在糧草、兵員上助朝廷抵御蜀寇,將來不僅前罪可免,或另有封賞!”
蔣濟、高柔立刻領會,躬身道︰“臣等明白!必當妥善處置,穩住人心。”
然而,安撫並不意味著軟弱。 司馬懿的權術,向來是恩威並施。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語氣中也重新充滿了血腥味︰“但是!對于那些已然被定罪、尤其是如同崔家、衛家這般冥頑不靈、或其殘余勢力仍可能作亂者,給我加大力度,徹底清掃!抄沒之家產,迅速充入國庫,以作軍資!其族中青壯,可強制編入‘死士營’,充作前鋒!務求斬草除根,絕不能在關鍵時刻,讓他們有絲毫死灰復燃、背後捅刀的機會!”
“此事,由師兒親自督辦!”司馬懿看向司馬師,眼中滿是信任與冷酷,“要快,要狠!在諸葛亮大軍出動之前,我要看到洛陽周邊,乃至整個豫州、司隸,再無任何可能的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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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領命!”司馬師眼中凶光一閃,毫不猶豫地應下。他深知,這是鞏固司馬氏權力、同時也是應對危機的必要手段。
一手橄欖枝,一手屠刀。司馬懿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他對內部策略的急轉彎。一邊以懷柔政策穩住大多數尚未被觸及的勢力,一邊以更殘酷的手段清除已確定的敵人,確保後方的絕對“穩定”。這種精準而冷酷的拿捏,正是他權謀智慧的極致體現。
穩定內部的同時,軍事上的應對更是迫在眉睫。但最大的問題是︰諸葛亮第三次北伐,主攻方向會是哪里?
太尉府內,巨大的沙盤前,司馬懿與麾下將領謀臣陷入了緊張的推演。
“諸葛亮用兵,向來虛實難測。”司馬懿盯著沙盤,緩緩道,“去歲他聲東擊西,主力竟出現在宛城。今次,他是否會故技重施?”
大將郭淮指著沙盤上的潼關方向︰“太尉,蜀軍大將鄧艾、姜維仍在黃河西岸與我軍對峙。是否可能,此次仍是佯動,其主力依舊想從此處突破,直取並州,威脅河東?”
陳泰則傾向于東線︰“不然,蜀軍新得青徐,士氣正旺。陸遜、張苞等猛將皆在壽春。其很可能以荊州、淮南之兵為主力,北上攻擊兗州,或西進攻擊許昌,截斷我中原與河北聯系!”
也有人提出,諸葛亮會不會出其不意,從宛城北上,經潁川直撲洛陽?或者利用水軍優勢,在沿海一帶進行登陸作戰?
各種可能性被提出,又都被質疑。諸葛亮的用兵,如同籠罩在秦嶺迷霧之中,令人難以捉摸。
司馬懿內心︰諸葛亮用兵,已臻化境。他如今國力佔優,可選擇的方向太多。我若分兵把守,則處處薄弱;若集中兵力,又恐判斷失誤,被其乘虛而入。難!難!難!
最終,司馬懿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重點防御,機動策應。
“傳令!”他沉聲道,“司馬昭,加強函谷關、蒲阪津防線,增派兵力,嚴防死守,絕不能讓鄧艾、姜維渡過黃河!”
“郭淮,你部移防許昌,總督豫州軍事,加固城防,廣布斥候,警惕蜀軍自宛城或淮南方向來襲!”
“陳泰,你即刻前往兗州,整合當地兵馬,會同兗州刺史,務必守住陳留、濮陽等要地,阻止陸遜北上!”
“並州刺史孫禮、幽州刺史王雄,嚴加戒備,防止蜀軍偏師自代郡、上谷方向騷擾!”
“洛陽中軍,由本太尉親自統領,作為戰略預備隊,隨時策應各方!”
這是一個看似全面,實則無奈的部署。將有限的兵力分散到幾個可能的主攻方向上,寄希望于前線將領能夠頂住第一波攻擊,再由他親率中軍進行決戰。這無疑是一場豪賭。
除了調兵遣將,司馬懿對“利器監”的催逼也達到了瘋狂的地步。
他親自來到了位于洛陽北邙山腳下的“雷火營”研制基地。這里戒備森嚴,如同軍營,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硝石和金屬熔煉的刺鼻氣味。大量的工匠在監工的鞭策下,日夜不停地忙碌著。
然而,進展卻令人沮喪。
“太尉……這……這火藥配比,已是調整了十七次,威力仍不及蜀軍十之一二……且極不穩定,十次試驗,能成功三四次已是萬幸……”負責的工匠頭目戰戰兢兢地稟報,臉上滿是煙燻火燎的痕跡和恐懼。
話音未落,遠處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著淒厲的慘叫和沖天的黑煙!又是一次炸膛事故!
司馬懿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看著那些粗糙笨重、射程和精度都慘不忍睹的仿制“震天弩”和“轟天炮”,心中涌起一股無力感。他知道,技術積累非一日之功,諸葛亮能造出那般利器,必有其所不知的秘法。但他沒有時間了!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司馬懿的聲音如同冰錐,刺入每一個工匠的心中,“死人?繼續招!材料不夠?去搶!去搜刮!三個月!我最多再給你們三個月!開春之前,必須給我造出至少一百架可堪一用的‘轟天炮’和足夠的火藥!否則……”他沒有說下去,但那冰冷的殺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司馬懿內心︰哪怕只是形似,哪怕威力不足,也必須在戰場上亮出來!至少要能嚇住蜀軍,提振我軍士氣!否則,兩軍對壘,敵軍萬炮齊發,我軍只能被動挨打,這仗還怎麼打?
在司馬懿的嚴令下,雷火營的研制成了吞噬金錢和人命的無底洞。國庫本已捉襟見肘,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而不斷發生的爆炸事故,也成了這個冬天洛陽城外最頻繁的“喪鐘”,提醒著人們戰爭的迫近與現實的殘酷。
整個曹魏,在這個不一樣的冬天里,如同一架被強行鞭策、零件吱呀作響的老舊戰車,在司馬懿的駕馭下,拼命地向著未知的決戰狂奔。安撫與清洗,判斷與備戰,絕望中的技術追趕……一切都在與時間賽跑。而遙遠的南方,那股席卷一切的北伐風暴,正在蓄勢待發。這個冬天,對曹魏而言,注定是漫長而寒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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