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預將崔家血書藏進漕船壓艙石時,諸葛瞻的商隊正拉著十車《左傳》駛入洛陽——竹簡每片夾層里都烙著“漢”字水印,而司馬昭的探子剛剖開第三卷,就听見滿城孩童在傳唱︰“鄴城崔,洛陽衛,不如長安一片瓦。”
公元243年末,長安,丞相府密室。
炭火映照著諸葛亮、龐統、以及剛剛被緊急召來的年輕官員杜預和諸葛瞻的臉龐。窗外是長安城隱約的除夕喧囂,室內卻彌漫著大戰前的凝重。
龐統捋著短須,眼中閃爍著與其“鳳雛”名號相稱的、帶著一絲狠辣與奇詭的光芒︰“丞相,陛下誓師,北伐在即。然司馬懿老賊,雖經我兩次重創,然其根基猶在,尤其掌控洛陽中樞,若待我軍正面強攻,即便勝之,亦必傷亡慘重,遷延日久。”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統有一策,或可收奇效。司馬懿推行所謂‘新政’,手段酷烈,族誅崔、衛等大族,其余世家亦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此正可為我所用!何不派遣精干之士,秘密潛入魏國,聯絡那些被司馬懿殘害過的世家遺留人員,許以重利,曉以利害,鼓動其于內部起事?即便不能一舉顛覆司馬氏,亦可制造混亂,牽制其兵力,分散其心神,為我大軍創造可乘之機!”
諸葛亮羽扇輕搖,沉吟不語。此計雖險,但若成功,收益巨大。他看向杜預和諸葛瞻,目光中帶著考究。
杜預,字元凱,年方二十有二,卻已顯露出超越年齡的沉穩與干練。其祖父杜畿本是漢臣,後不得已仕魏,官至尚書僕射,但心向漢室。曹丕篡漢後,杜畿心灰意冷,恰逢劉備奪取關中,定都長安,杜畿見漢室有復興之象,便毅然舍棄魏國官職,攜全家西歸長安。杜預自幼聰慧,博覽群書,尤擅律令、算學、工械,在“格物院”中因提出精妙的治水方略而深受諸葛亮和龐統賞識。更重要的是,杜家與被司馬懿族誅的崔琰家族乃是世交,杜預本人對魏國上層人物、風土人情乃至官場運作都極為熟悉。
此刻,杜預感受到諸葛亮的目光,深吸一口氣,踏前一步,躬身行禮,聲音清晰而堅定︰“丞相,龐軍師!此策甚妙!預,不才,願請命前往,負責聯絡魏國境內心向漢室及仇視司馬氏之勢力!”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智慧與決然的光芒︰“預之家族,在魏國尚有余蔭,與崔家等受害世家素有往來,熟知內情。預願以行商、游學等身份為掩護,潛入洛陽、鄴城等地,相機行事!必在大軍北伐之前,于魏國腹心之地,點燃動亂之火!”
諸葛亮看著杜預,這個年輕人身上既有其祖父杜畿的忠貞,又有其父杜恕的剛直,更兼具自己所欣賞的務實與機變。他微微頷首,又看向自己的兒子諸葛瞻。
諸葛瞻,字思遠,年方十八,面容俊秀,眉宇間既有父親的儒雅,又帶著一絲母親黃月英般的靈秀與堅韌。他自幼在諸葛亮身邊長大,耳濡目染,通曉政務軍略,雖未經歷戰陣,但心思縝密,膽識過人。見父親目光望來,諸葛瞻也毫不猶豫地出列,朗聲道︰“父親,龐軍師!瞻雖年幼,亦知國事為重!願隨杜世兄一同前往,助其一臂之力!瞻必小心謹慎,絕不敢墮父親威名!”
看著眼前這兩位朝氣蓬勃、又敢于擔當的年輕人,諸葛亮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更多的則是擔憂。此去龍潭虎穴,九死一生。
諸葛亮內心︰杜預是歷史上西晉的滅吳主帥,能力毋庸置疑!讓他去搞策反和情報,專業對口!瞻兒年紀是小了點,但讓他跟著杜預歷練一番,見見世面,也是好事。何況,他們一個熟悉上層,一個心思靈巧,正好互補。只是……此行凶險異常啊。
諸葛亮與龐統交換了一個眼神,均看出對方眼中的認可。
龐統贊許地點點頭︰“元凱熟知河北,思遠機敏善變,一明一暗,一實一虛,正合兵法!丞相,此計可行!”
諸葛亮沉默良久,終于緩緩頷首︰“既如此,你二人務必謹慎。一切以保全自身為要。若事不可為,即刻撤回,不可戀戰。” 他看向杜預,“元凱,河北之事,由你全權負責。”又看向諸葛瞻,“思遠,你之任務,在于惑敵,而非殺敵,切記!”
“謹遵丞相之命!”兩人齊聲應道,眼中燃燒著興奮與決然的光芒。
寒冬臘月,黃河冰封。杜預化名“杜彥”,扮作往來于河北與關中之間的皮貨商人,帶著幾名精干可靠的“伙計”實為季漢“天眼”組織的精銳探子),憑借著偽造的、幾乎天衣無縫的過關文書和貨真價實的皮貨,艱難地穿越了魏軍的層層哨卡,抵達了魏國北方重鎮——鄴城。
鄴城,曾是曹操的霸府所在,北方世家大族盤根錯節。崔琰、崔林一族在此經營數代,根深蒂固。雖然崔林被族誅,但其勢力並未被連根拔起,必然有旁支遠親、門生故吏隱匿于市井或鄉野。
杜預沒有急于行動。他先是利用商人的身份,在鄴城最繁華的市集租下了一個鋪面,老老實實地做起了皮貨生意。他出手闊綽,待人接物圓滑老練,很快便與市井中的三教九流混熟,也從他們零星的、諱莫如深的談論中,捕捉著關于崔家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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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解到,崔林被族誅後,其在鄴城的府邸已被查封,田產充公。但崔家畢竟是大族,一些遠支旁系,或因早已分家,或因藏匿得法,得以幸免。據說,崔林有一庶出的佷子,名叫崔亮,原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在家族中並不受重視,崔林出事時,他恰好因在外賭博欠債,躲在了城外的莊子里,竟僥幸逃過一劫。如今,此人隱姓埋名,據說就藏在鄴城西南的滏水畔某個漁村里。
這無疑是一條極有價值的線索!但杜預深知,“校事府”的探子無孔不入,尤其是在鄴城這等重鎮,負責河北軍政的司馬師定然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必須萬分小心。
他沒有直接去尋找崔亮,而是采取了更迂回的方式。他通過皮貨生意,結識了專門往滏水沿岸村落收售漁獲、山貨的小商人,旁敲側擊地打听那個“好賭、出手卻有時闊綽”的陌生年輕人的消息。同時,他讓手下的探子,偽裝成乞丐、貨郎,在滏水沿岸進行地毯式的秘密排查。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且充滿風險。好幾次,杜預都感覺到似乎有若有若無的目光在暗中注視著自己。他知道,那是曹魏“校事府”的暗樁。他不敢有絲毫異動,依舊每日打理生意,與客人談笑風生,將焦急深深埋藏在心底。
功夫不負有心人。十余日後,一名探子終于在一個名為“柳林泊”的偏僻漁村,發現了疑似崔亮的蹤跡。那人化名“黃三”,整日無所事事,偶爾會拿出一些看似價值不菲的小物件去鎮上典當換錢,然後便鑽進賭場,行為與描述的崔亮極為吻合。
杜預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這個“黃三”。他沒有選擇在柳林泊,而是在“黃三”常去的一個小鎮賭場外“偶遇”。他設計了一場精妙的“踫瓷”戲碼,故意與輸光了錢、垂頭喪氣出來的“黃三”相撞,並“不小心”露出了腰間一塊刻有杜氏家族徽記的玉佩。
“黃三”起初罵罵咧咧,但看到那塊玉佩時,眼神猛地一凝,死死地盯住了杜預。杜預則故作驚慌,連聲道歉,並“慷慨”地賠償了一筆錢,然後匆匆離去。
他知道,魚餌已經放下。接下來,就是等待魚兒自己上鉤了。他相信,一個落魄到藏身漁村、卻依然難改賭博惡習的世家子,在看到可能與昔日故交有關的信物時,絕不會無動于衷。
就在杜預于鄴城如履薄冰、步步為營之時,諸葛瞻的“表演”也在洛陽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他沒有選擇隱秘潛入,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他率領一支規模不小的“商隊”,打著“關中書香齋”的旗號,大張旗鼓地進入了洛陽。商隊滿載的不是貨物,而是成千上萬的竹簡、帛書——都是常見的經史子集,尤其是《春秋》、《左傳》等。
一入洛陽,諸葛瞻便以豪商之子的派頭,包下了城內一座不小的客棧,每日里呼朋引伴,與洛陽城中的一些文人墨客、沒落士族子弟飲酒賦詩,高談闊論,話題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引向“正統”、“氣節”,隱隱抨擊司馬氏專權,緬懷漢室榮光。
更絕的是,他竟出資在洛陽最熱鬧的市集,搞起了“贈書”活動!宣稱要“弘揚聖賢之道”,凡是前來索取的士子百姓,皆可免費獲得一卷書籍。此舉頓時在洛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每日前來領書的人排成長龍。
這些書籍,自然經過了“天眼”能工巧匠的精心處理。部分竹簡的夾層中,用特殊藥水烙印了極難察覺的“漢”字水印;一些帛書的邊緣,也用密寫藥水留下了簡短的口號或聯絡暗號。這些手段並非指望能直接策反多少人,其主要目的,在于制造輿論,吸引注意力,並試探魏國的反應。
果然,如此招搖的行徑,立刻引起了掌控“校事府”的司馬昭的注意。
“關中來的商隊?贈書?談論正統?”司馬昭听著手下探子的稟報,年輕而陰鷙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呵,膽子不小!真當我洛陽是任他來去自如的市集嗎?”
他立刻下令︰“給我盯死這個‘書香齋’!所有進出人員,所有接觸過的書籍,都要給我嚴加盤查!看看他們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在司馬昭的嚴令下,“校事府”的探子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將諸葛瞻的商隊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攔截商隊運貨的車輛,強行檢查書籍,甚至抓捕了一些與諸葛瞻交往過密的文人進行拷問。
然而,諸葛瞻似乎早有準備。被查抄的書籍,除了那些隱秘的印記,內容上毫無破綻。被抓的文人,也大多是真不知情的夸夸其談之輩。諸葛瞻本人更是表現得像個不諳世事、只會揮霍家財、空談理想的紈褲子弟,面對探子的盤問,要麼一臉無辜,要麼引經據典地反駁,讓那些粗鄙的探子頭疼不已。
諸葛瞻的“胡鬧”,成功地吸引了司馬昭和“校事府”的大部分火力。洛陽城內風聲鶴唳,注意力都被這支奇怪的商隊和那個高調的少年所吸引。這為遠在鄴城的杜預,創造了極其寶貴的活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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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洛陽的視線被諸葛瞻吸引之時,杜預在鄴城,終于等來了他想要的消息。
一名陌生的漁夫,悄悄將一枚裹著魚皮的蠟丸塞進了杜預的皮貨鋪。蠟丸內,是一張字條,上面只有簡短的幾個字︰“三更,滏口渡,孤舟。”
杜預心中一動,知道魚兒上鉤了。他精心準備,只帶了一名最得力的助手,于深夜悄然出城,來到了約定的滏口渡。這里是滏水的一個廢棄小渡口,荒草叢生,只有一艘破舊的小船孤零零地系在岸邊。
船上,果然坐著日間見過的“黃三”——崔亮。他此刻換上了一身稍顯整潔的布衣,但眼神中的驚惶和落魄依舊難以掩飾。
“閣下是……”崔亮警惕地打量著杜預。
杜預亮出了那枚玉佩,低聲道︰“京兆杜陵,故人之子。”
崔亮瞳孔驟縮,呼吸都急促起來︰“杜……杜家?你們……你們不是去了長安嗎?”
“不錯。”杜預坦然承認,“今漢室再興于長安,天子聖明,丞相賢能,國力日盛,已非昔日偏安之局。亮公子,難道就甘心隱姓埋名,在這漁村了此殘生,讓崔氏滿門的血仇,永沉海底嗎?”
崔亮聞言,身體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仇恨,但更多的卻是恐懼︰“報仇?拿什麼報?司馬懿老賊勢大,鄴城內外都是他的眼線!我……我能撿回這條命已是萬幸……”
杜預知道,空口白話難以打動這種已被嚇破膽的人。他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推到崔亮面前,里面是黃澄澄的金餅。“此為定金。若亮公子願為內應,聯絡崔家舊部,待我大漢王師北上之時,于鄴城之內舉火為號,制造混亂,接應大軍。事成之後,不僅大仇得報,崔家亦可重獲榮光,封侯拜將,亦非不可能!”
黃金的誘惑,加上復仇的渴望,以及杜預所描繪的美好前景,終于動搖了崔亮。他顫抖著接過金餅,咬牙道︰“好!我……我試試!我知道幾個族中老僕藏身之處,或許……或許能聯絡到一些人。”
然而,就在杜預以為初步成功之時,異變陡生!
岸邊的草叢中,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 哨!緊接著,數十名黑衣勁裝的漢子如同鬼魅般躍出,手持利刃,將杜預二人與小船團團圍住!為首一人,面容陰冷,正是司馬昭麾下“校事府”在鄴城的頭目之一!
“杜公子,好雅興啊!深夜在此,是與這位崔家余孽商討何事?”那頭目冷笑道,顯然他們已經跟蹤崔亮多時了!
杜預心中劇震,暗叫不好!他沒想到“校事府”對崔家的監控如此嚴密!但他臉上卻不動聲色,哈哈一笑,將崔亮護在身後,朗聲道︰“這位官爺說笑了!在下乃守法商人,與此位朋友在此洽談皮貨生意,不知犯了哪條王法?”
“皮貨生意?”那頭目嗤笑一聲,“需要深夜在此荒郊野渡洽談?還需要動用黃金?杜公子,還是隨我們走一趟吧!”
眼看就要功虧一簣,甚至性命不保!杜預腦中飛速運轉,尋找脫身之策。他深知,絕不能被活捉!否則不僅自己性命難保,整個計劃都會暴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杜預的助手,那名一直沉默寡言的“伙計”,突然猛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黑乎乎的球狀物,狠狠砸向地面!
轟!
一聲不算太大但卻足夠驚人的爆炸聲響起,濃烈的白煙瞬間彌漫開來,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這是“格物院”根據諸葛亮提供的思路,研制出的簡易煙霧彈!
“走!”助手低吼一聲,拉著杜預和還沒反應過來的崔亮,趁亂撲入冰冷的滏水之中!
“放箭!別讓他們跑了!”校事府頭目氣急敗壞地吼道。
箭矢嗖嗖地射入水中,但濃煙和黑暗提供了最好的掩護。杜預三人憑借良好的水性和對地形的初步了解,奮力向對岸游去……
這次遭遇,雖然驚險萬分,幾乎失敗,但也讓杜預徹底確認了崔亮的價值,並在他心中種下了合作的種子。而經此一嚇,崔亮也更加清楚,除了與季漢合作,他已無路可走。接下來的聯絡工作,在更加隱秘和謹慎的方式進行著。一條通往鄴城內部的暗線,終于在危機四伏中,艱難地埋下了。
與此同時,洛陽的諸葛瞻,在成功吸引了足夠注意力後,也開始準備“功成身退”。他故意露出幾個“破綻”,讓“校事府”查到一些無關痛癢的“證據”,然後在一個清晨,帶著他的商隊,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洛陽,仿佛真的只是一場鬧劇。
然而,司馬昭看著諸葛瞻離去的方向,眉頭卻緊緊皺起。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那個少年,看似胡鬧,實則每一步都恰到好處地牽制了他的精力。他隱隱感覺到,在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正在發生。
鄴城與洛陽,杜預與諸葛瞻,一實一虛,一暗一明,在這寒冷的冬天,與司馬昭掌控的龐大情報網絡,展開了一場無聲卻凶險萬分的巔峰對決。暗流,在魏國的腹地悄然涌動,為即將到來的第三次北伐,鋪墊著看不見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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