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兩夜的高強度勞作,讓不少村民臉上掛滿了疲憊。箭塔的構件制作進展順利,但組裝需要體力,更需要心氣兒。最初的亢奮過去後,身體的疲憊和內心的恐懼開始冒頭。
矛盾最先在李家幾個人身上爆發。李有亮和他兩個兒子,仗著家里男丁多,平時在村里就有點橫,這會兒累得跟死狗一樣,開始抱怨起來。
“娘的,這得干到什麼時候是個頭?”李有亮的大兒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工具扔得老遠,“流民來不來還兩說呢,先把自個兒累死了!不干了不干了!”
他這一嚷嚷,幾個本就搖搖擺擺的村民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計,眼神閃爍地看向蕭戰。
蕭戰正扛著一根粗大的橫梁,聞聲把梁木“咚”地一聲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塵土。他沒立刻發火,只是慢慢直起腰,目光冷冽地掃過那幾個撂挑子的,最後定格在李有亮臉上。
“李有亮,管好你家的崽子。”蕭戰的聲音不高,卻像冰碴子一樣刮人耳朵,“不想干?可以。”
他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被扔掉的斧頭,在手里掂了掂,然後猛地一揮!
“ 嚓!”一聲脆響,旁邊一根碗口粗的備料木樁被齊刷刷劈成兩半!
這手勁和準頭,嚇得在場所有人一哆嗦。李有亮的大兒子臉都白了,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蕭戰把斧頭往地上一杵,雙手按著斧柄,身體前傾,像一頭即將撲食的豹子,盯著李老栓一家︰“老子把話撂這兒!小河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想躲清閑?可以!現在就收拾鋪蓋滾蛋!村外頭多的是空地方,你們自己去跟流民講道理!”
他目光掃視全場,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鐵血的味道︰“但要是想留在村里,吃村里的糧,受村里的保護,就他媽得給老子出力!誰再敢在關鍵時刻給老子掉鏈子,耍滑頭……”他踢了踢被劈開的木樁,“這就是榜樣!老子砍過的人頭,比你們見過的流民還多!不差多你們幾個祭旗!”
殺氣騰騰的話,配上他猙獰的表情和那身戰場淬煉出的煞氣,瞬間鎮住了場面。李老栓嘴唇哆嗦著,不敢吭聲,趕緊踢了自己兒子一腳,低聲罵道︰“作死啊!還不快起來干活!”
那幾個猶豫的村民也趕緊抄起工具,埋頭苦干,比剛才還賣力。
老村長李富貴嘆了口氣,走過來打圓場︰“蕭戰啊,消消氣,大家也是累很了……”
蕭戰一擺手,打斷老村長︰“富貴叔,慈不掌兵!現在就是打仗!松懈一下,可能就得死人了!”
他走到祠堂前的高台階上,環視著下面鴉雀無聲的村民。硬的手段用了,現在該給點甜頭了。
“都听著!”蕭戰聲音沉渾,“我知道,累!怕!但光靠怕,守不住村子!守住了,有什麼好處?”
他頓了頓,故意賣個關子,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
“好處就是,老子帶你們發財!”蕭戰語出驚人,“流民為什麼來?因為沒吃的!這世道,什麼最金貴?糧食!鹽鐵!咱們村,靠著山,挨著水,只要守住了,就是一塊風水寶地!”
他頓了頓,拋出了殺手 ︰“只要咱們這次守住了!打出了威風!老子帶你們發財!看見我那四十畝地沒有?等高產麥種留出來,優先分給出力的人家!以後,咱們村團結起來,種好地,搞副業,日子只會比現在更好!但前提是,得先活下去!”
“老子懂打獵,懂辨識草藥,還懂怎麼從土坷垃里刨食!等打退了流民,老子教你們設陷阱,采山貨,種耐旱的莊稼!咱們產的糧食、皮貨、藥材,可以偷偷拿去跟行商換鹽、換鐵、換布匹!別的村餓死人,咱們村不僅能吃飽,還能有結余!”
他描繪的前景,雖然模糊,卻充滿了誘惑。村民們的眼神漸漸亮了起來,竊竊私語聲響起。
“蕭大哥,真……真能成?” “廢話!”蕭戰大手一揮,“老子一口唾沫一個釘!但前提是,得先把眼前這關過去!咱們擰成一股繩,守住村子,以後的好日子,都有份!誰出力多,分好處的時候就多分!誰想當縮頭烏龜,到時候別說吃肉,湯都沒得喝!”
“王地主家倒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蕭戰話鋒一轉,帶著譏諷,“老爺夫人跑去州府享福了,留下個小管事和幾個打手看家護院,連顆糧食都不願意出。好啊,咱們記住嘍!等咱們緩過勁兒,發財的時候,也沒他們什麼事!這村子,是咱們這些泥腿子的村子!”
這一番連削帶打,胡蘿卜加大棒,徹底把村民的心氣兒又提了起來。對未來的期望,對王地主家的不滿,都化作了守村的動力。
“干了!听蕭大哥的!” “對!守住村子,過好日子!” “誰他媽再偷懶,就是跟全村過不去!”
群情再次激昂。蕭戰看著重新熱火朝天的工地,眼神深邃。內部暫時穩住了,但外部的壓力,已經能聞到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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