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島森田的指揮刀向前一指,嘶吼聲在河谷回蕩。
“沖鋒!”
他身後的副官立刻揮動信號旗。
尖銳的軍號聲刺破了空氣。
河對岸,黑島聯隊的騎兵們用馬刺猛踢馬腹,戰馬發出痛苦的嘶鳴,
疲憊的身體爆發出最後的力氣,踏著水花沖向河對岸。
上千匹東洋馬卷起渾濁的河水,如同一道移動的堤壩。
然而,河對岸的山坡上,孫德勝的騎兵連並沒有迎戰。
孫德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道刀疤跟著跳動。
他猛地一拉韁繩,調轉馬頭。
“弟兄們,撤!”
上百名騎兵動作整齊劃一,仿佛演練了千百遍,催動戰馬,沿著山坡向著更深的山區奔去。
在撤退的過程中,一名戰士從馬鞍側面的布袋里掏出一個不大的包裹,隨手扔在了地上。
包裹摔在地上散開,露出幾件破舊的衣物和一只掉了底的軍鞋。
緊接著,又有幾名戰士扔下了類似的包裹。
這些動作,在河對岸的黑島森田眼中,成了八路軍倉皇逃竄、丟盔棄甲的鐵證。
“哈哈哈!他們跑不動了!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
黑島森田看著這一幕,發出了猖狂的大笑。
他的副官催馬趕到身邊,臉上帶著一絲憂慮。
“閣下,前面的山谷地形狹長,兩側都是懸崖,萬一有埋伏……”
黑島森田的笑聲戛然而止,他轉頭用刀背拍了拍副官的臉頰。
“你的膽子,已經被土八路的偷襲嚇破了。”
“你看清楚,他們連行李都扔了,這說明他們已經徹底慌了!”
黑島森田再次指向騎兵連消失的方向。
“全速追擊!我要在那個山谷里,親手砍下他們的頭!”
副官不敢再勸,只能低下頭。
“哈伊!”
日軍騎兵聯隊全部渡過河,沒有做任何休整,沿著孫德勝留下的清晰蹄印,一頭扎進了那處名為“狼牙谷”的狹長山谷。
谷口還算開闊,地面是松軟的黃土,非常適合馬匹奔馳。
沖在最前面的日軍騎兵小隊心中大定,他們催動戰馬,速度提到了極致,只想盡快追上前面的八路,搶下頭功。
馬蹄踏在松軟的土地上,發出沉悶的“噠噠”聲,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十幾匹戰馬,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絆了一下,齊齊向前撲倒。
高速奔馳的戰馬發出淒厲的悲鳴,巨大的身體在慣性下翻滾出去,馬背上的騎兵被直接甩飛,撞在地上或同伴的身上。
“轟!”
後面的馬匹躲閃不及,狠狠撞上了前面倒下的馬堆。
一時間,骨骼斷裂的聲音、人的慘叫聲、馬的悲鳴聲混雜在一起。
谷口瞬間變成了一片人仰馬翻的修羅場。
“怎麼回事!”
“停下!快停下!”
後方的日軍軍官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拼命勒緊韁繩。
但整個聯隊拉成了一條長蛇,高速涌入谷內,後面的隊伍根本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還在往前擠。
人踩人,馬撞馬。
整個黑島聯隊的先頭部隊,就這樣被死死堵在了狹窄的谷內,隊形大亂,動彈不得。
混亂中,一個日軍軍曹掙扎著從馬的尸體下爬出來,他抬頭向前看去,瞳孔猛地收縮。
他看到,在前方幾十米的地面上,十幾根幾乎與土層同色的粗壯繩索,正緊緊繃直著。
繩索的一端,深深地埋在兩側的岩壁之下。
是絆馬索!
而且是連環絆馬索!
他剛想開口示警,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被周圍的慘叫徹底淹沒。
就在日軍陣腳大亂之時,谷內兩側的懸崖上,那些看似普通的灌木叢和岩石後面,有了動靜。
一塊塊巨大的油布被猛地掀開,露出了下面黑洞洞的炮口。
那是幾十門早已調整好角度的八十二毫米迫擊炮。
炮兵們動作嫻熟,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將一枚枚炮彈從旁邊的彈藥箱里取出。
在懸崖的另一側,一名獨立團的工兵,正趴在一處偽裝起來的土坑里,手里緊緊攥著一根連接著機關的拉繩。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谷底的盡頭。
此時,孫德勝正帶領著騎兵連,抵達了狼牙谷的盡頭。
這里是一面看起來無法逾越的峭壁。
孫德勝沒有絲毫減速,他催馬來到峭壁之下,猛地一拉韁繩。
坐騎“黑風”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岩壁上。
孫德勝借著這股力道,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抓住了從岩壁上方垂下的一根粗壯的藤蔓。
他身後的戰士們有樣學樣,紛紛棄馬,手腳並用地攀上峭壁。
這條看似絕路的山壁上,早已被工兵們提前開鑿出了一連串可以落腳的凹坑。
騎兵連的戰士們,就像一群矯健的猿猴,迅速沿著這條隱蔽的小路向上攀爬,很快就消失在懸崖的頂端。
這個動作,就是總攻的信號。
遠處山坡上,一處更加隱蔽的指揮所里。
賈栩一直舉著望遠鏡,將谷內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他看到孫德勝的部隊已經安全脫離,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他拿起桌上的步話機,按下了通話按鈕。
他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了出去,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關門,放狗!”
命令下達的瞬間。
埋伏在狼牙谷谷口的工兵,猛地拉動了手中的繩索。
“嘎吱——”
一聲刺耳的機括聲響起。
谷口那片松軟的土地突然“活”了過來。
一張由數根兒臂粗的鋼絲繩編織成的巨網,從地下猛地彈出,
瞬間繃直,足有兩米多高,徹底封死了谷口的退路。
幾個正試圖調轉馬頭逃跑的日軍騎兵,直接撞在了鋼絲網上,
連人帶馬被鋒利的鋼絲割成了數段。
與此同時,兩側懸崖上的炮兵陣地。
炮兵連長王承柱放下手里的信號旗,抓起一枚炮彈,親自塞進了炮膛。
他拍了拍炮管,對著身邊的炮手們大吼。
“給老子把炮彈都打光!”
“開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