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並非虛無。
凌雲感覺自己像一片飄零的落葉,在無邊的混沌中沉浮。身體的劇痛、右眼的灼燒、經脈的枯竭,都變得遙遠而模糊,唯有意識被包裹在一片溫暖的黑暗里,仿佛回歸了生命最初的胚胎。
不知過了多久,一點微光刺破了這片寧靜的黑暗。
那並非外界的光亮,而是源自他意識深處。一枚殘缺、古樸、線條玄奧復雜的符文,散發著蒼涼、恢弘、與他之前感知到的古遺跡同源卻又更為本質的氣息,緩緩旋轉著,如同星辰般懸浮在他“眼前”。
它似乎在召喚,又似乎在審視。
凌雲殘存的意識本能地想要靠近,去觸摸,去理解。就在他的意念觸踫到符文的瞬間——
“轟!”
龐大的信息洪流如同決堤的江河,蠻橫地涌入他的腦海!並非文字,也非圖像,而是一種純粹的感受,是關于“吞噬”、“容納”、“轉化”的原始道則碎片!他“看到”無盡的黑暗吞噬星光,看到大地容納江河,看到萬物在毀滅中孕育新生……
這信息流太過磅礡,幾乎要將他的意識撐爆。劇烈的痛苦遠超身體所受的創傷,那是靈魂層面被強行拓印的撕裂感。
“堅守本心!凝神感悟!”一個微弱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如同最後的燭火,在他靈魂深處搖曳。是寂滅!它並未完全沉睡,在這關鍵時刻,它燃燒著最後一絲清醒的意念,為他護持!
凌雲死死守住靈台最後一點清明,如同暴風雨中抓住礁石的水手,被動地承受著,也艱難地吸收著那符文傳遞的零星感悟。
不知又過了多久,那枚符文的光芒漸漸黯淡,最終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印記,沉入了他的眉心深處,與他那尚未覺醒的、屬于凌家血脈的某種力量,產生了微妙的共鳴。信息洪流停止了,但那種關于“吞噬”與“轉化”的模糊道韻,卻如同烙印般留在了他的意識里。
與此同時,他懷中那枚持續發熱的家族玉佩,也悄然平靜下來,只是其內部,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靈性。
黑暗再次降臨,但這一次,是真正的、力竭後的昏迷。
……
當凌雲再次恢復一絲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渾身上下無處不在的酸痛,尤其是左肩傷口處傳來的陣陣隱痛,以及右眼那空洞洞的、失去視覺的怪異感。緊接著,是口中殘留的丹藥清香,以及一股溫和而精純的藥力正在緩慢修復他受損的經脈和內腑。
他艱難地睜開唯一的左眼,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
他正躺在一個干燥的山洞里,身下鋪著柔軟的干草。篝火在一旁靜靜燃燒,發出 啪的輕響,驅散了山間的寒氣和潮濕。洞口被藤蔓遮掩,只透進些許天光,判斷不出具體時辰。
一個黑色的身影,如同雕塑般靜坐在洞口附近,背對著他,氣息與周圍的陰影幾乎融為一體。是那個影衛。
凌雲嘗試動彈了一下,渾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發出**聲。
“你醒了。”影衛沒有回頭,冰冷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如同在陳述一個事實。“你昏迷了一日一夜。”
凌雲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
影衛似乎背後長眼,將一個水囊精準地拋到他手邊。
凌雲接過,艱難地喝了幾口清水,滋潤了如同火燒的喉嚨,才沙啞地開口︰“……多謝相救。”
“職責所在。”影衛的回答依舊簡潔,“你的傷勢很重,尤其是右眼,過度透支了本源,短期內無法恢復視覺,甚至可能永久受損。經脈亦有裂痕,需靜養至少半月。”
凌雲沉默地內視己身。情況比影衛說的更糟。丹田內元氣空空如也,寂滅的氣息微弱得幾乎感應不到,仿佛隨時會消散。右眼徹底失去了光感,只有一片虛無的黑暗和隱隱的鈍痛。唯有左肩的傷口,在某種高效丹藥的作用下,已經結痂,不再流血。
代價……果然慘重。兩次強行催動寂滅指,幾乎毀了他的修行根基。
但……他活下來了。
並且,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或者說靈魂感知,似乎發生了一種奇異的變化。雖然無法外放如之前那般形成“視野”,但對自身內部的洞察更加敏銳,尤其是眉心處,那里多了一道微涼的、若有若無的印記,與腦海中那些關于“吞噬轉化”的模糊感悟隱隱相連。
“黑風澗……後來如何?”凌雲問道,他記得最後那地動山搖和恐怖的古老威壓。
“古遺跡甦醒,氣息引動了方圓百里。”影衛平靜地回答,“李沐已進入遺跡範圍。目前,至少有三方勢力被驚動,正在趕往黑風澗。此地已成漩渦中心。”
三方勢力?凌雲心中一凜。除了秦岳代表的“神機門”,天組織,還有誰?
“你傷勢未愈,不宜卷入。”影衛繼續道,“我的任務是將你安全帶離這片區域。待你傷勢穩定,我會護送你返回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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