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包廂,甦陽已經到了。
    他看見墨夜北身後的沈芝微,這位京城名狀的眉梢幾不可查地挑了一下,隨即被熱絡的笑意覆蓋。
    這就是夜北藏了三年的太太?跟傳聞里那個溫順的菟絲花,不太一樣。
    墨夜北示意沈芝微坐到他身側,卻沒有向甦陽介紹她的意思。
    沈芝微也懶得自報家門。因為死黨甦燦,她對甦家人本就沒什麼好感。
    林薇薇後腳就到,姿態熟稔地在墨夜北對面的空位坐下。
    見到甦陽,語氣親昵又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埋怨,“甦大律師可真是貴人事忙,我回國這麼久,這還是頭一回見著你的人。”
    甦陽忙雙手合十,做出告饒的姿勢,“薇薇姐恕罪,最近被一個離婚案絆住了腳,連著熬了好幾個大夜,人都快脫形了。”
    林薇薇聞言笑著拍了拍甦陽的胳膊,“調皮。”
    “離婚”二字狠狠刺激了墨夜北的神經,“甦大壯都已經窮到要接離婚官司了?”
    “�砥@彼昭 詘謔鄭 硤邐ぐぉ扒悖 溝土松  簦 袷且 窒硎裁疵孛埽 盎共皇嵌 炯 諾睦隙   到 錚 檳諛塹閌鹵凰  掀諾背 ヲ  恕!  br />
    “董太太這次是鐵了心要離,還請了專幫豪門太太打離婚官司的胡仁良,鬧著要老董淨身出戶呢。他這不沒辦法求到我爸那去了,這面兒我不得不給啊。”
    話音落下,包廂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
    沈芝微都忍不住心里吐槽一句︰物以類聚。
    林薇薇看了墨夜北一眼,話題轉得行雲流水,“對了,今天約你們出來,是有個項目上的事情想咨詢你。前兩天我給夜北介紹了一個客戶......”
    她自然地與甦陽聊起項目,言談滴水不漏,仿佛這才是她的主場。
    甦陽听得認真,時不時插話補充幾句,兩人你來我往,配合默契。
    一時間,整個空間里只剩下他們交談的聲音。
    沈芝微對他們的話題毫無興趣。
    她今天,只有一個目標。
    她招來服務員。
    “你好,兩瓶茅台。”
    一句話,滿桌寂靜。連帶著空氣都凝固了。
    林薇薇和甦陽的表情僵在臉上,不解地望向她。
    墨夜北擱下筷子,發出一聲輕微但刺耳的脆響。
    沈芝微恍若未聞。等服務員把酒送上,她親自開瓶,一瓶放在自己面前,另一瓶,推到墨夜北跟前。
    沒有用小酒盅。她拿起喝紅酒的高腳杯,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澄澈的液體。
    “墨總,這杯,我敬你。”
    她咬重了“敬”字。
    “感謝你這三年的‘關照’。”
    說完,她仰頭,一杯酒烈烈地灌進喉嚨。
    辛辣的酒液化作一條火線,從食道直燒到胃里。她控制不住地劇烈嗆咳,眼淚被逼了出來,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
    “你瘋了!”林薇薇失聲尖叫。
    甦陽看向墨夜北,眼神里全是探尋。
    這夫妻倆玩什麼?頭回見面就上這麼大強度的戲碼?
    見墨夜北紋絲不動,甦陽只好起身打圓場,拿過酒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嫂子,光自己喝多沒意思,來,我陪你。”
    他頂著墨夜北幾乎要殺人的壓力,嬉皮笑臉地舉杯︰“是不是夜北欺負你了?你說,我幫你削他。”
    沈芝微迷蒙的杏眼掃過他,秀眉微蹙,吐出四個字︰“關你屁事。”
    甦陽︰“……”
    他什麼時候得罪過這位祖宗?
    沈芝微緩過那陣嗆咳,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她不管墨夜北喝不喝,端起杯子,搖搖晃晃地對著他︰“墨總,這第二杯,我還得敬你。感謝你送我的那些‘禮物’,沒準哪天,真能換條命。”
    又是一杯見底。
    她喝得太猛,人已經開始晃了,但手還死死抓著酒瓶,歪歪斜斜地倒了第三杯。
    墨夜北死死盯著她,下頜的線條繃得像一塊鐵。
    女人端著酒杯,一晃三搖,“這杯……我……敬你……感謝你十三年前……”
    “夠了!”
    墨夜北終于爆了,一把奪過她手里的酒瓶,砸在桌上。
    他設想過她會哭,會鬧,會求饒。
    唯獨沒想過,她會用這種近乎自殘的方式,來換一個離開他的資格。
    “不夠!”沈芝微醉眼朦朧地去搶酒瓶,被他一打岔,忘了剛才想說什麼,只執拗地重復,“你……你說的……一瓶……喝完……就離……”
    她的舌頭已經大了,話不成句,可那雙眼楮卻亮得驚人,盛滿了孤注一擲的決絕。
    那個沒說完的“離”字,讓甦陽眉梢再度挑起。
    有好戲看了。
    墨夜北煩躁地扯松領帶,猛地站起身,一把將搖搖欲墜的沈芝微打橫抱起。動作粗暴,可手臂繞過她腦後時,卻下意識地托住了,免得她撞到。
    “我先帶她回去。”
    他幾乎是半扛半抱,用一種自己都沒察覺的,混雜著暴怒與倉皇的姿態,將這個滿身酒氣的女人帶離包廂。
    門“砰”地關上。
    林薇薇臉上殘存的驚愕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嫉妒。
    她看得分明。
    墨夜北剛才那副暴怒的樣子下,藏著一絲她從未見過的……慌亂。
    他不是厭惡沈芝微,他是在怕。
    怕她真的喝死在自己面前。
    甦陽端起茶杯,慢悠悠吹著浮沫。
    “夜北這婚,”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林薇薇听,“怕是離不成了。”
    ……
    酒店門外,沈芝微在男人懷里掙扎,徒勞地撲騰。
    “放開……我還要喝……沒喝完……”
    她含混不清地嘟囔,手在半空中亂抓,想去夠那瓶被他奪走的茅台。
    墨夜北感覺自己抱的不是一個人,是一條滑不溜丟,還不講道理的大型泥鰍。
    他加快腳步,黑著臉把她塞進邁巴赫後座。
    “你下車。”他對司機命令。
    司機不敢多問,立刻下車。
    墨夜北繞到駕駛座,親自發動了車子,油門踩得極深。昂貴的汽車化作一道黑色閃電,撕裂城市的霓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