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2

第十一章 暖棚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元迪 本章︰第十一章 暖棚

    尊敬的讀者

    您好!

    目前工地正值施工關鍵階段,現場任務緊急,急需人手搬磚作業。為保障工程進度順利推進,我需前往工地參與相關工作,現特向您申請請假 10 天。

    感謝您的理解與支持!

    申請人︰元迪

    乙巳年柒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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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爭無嫌隙,眾手援微茫。

    鐵棚透晨暖,風軟不寒涼。

    皆為謀生故,相扶渡短長。

    煙火尋常處,最見世情芳。

    清晨的太陽是從刀仔山的山坳里慢慢浮出來的,不是一下子蹦出來的烈,是裹著層山霧的軟,暈著濃得化不開的橘紅,像農戶檐下掛了整秋的柿子,皮上還泛著點被曬透的暖光,連邊緣的光暈都軟乎乎的,沒半點正午的銳勁兒。

    晨霧還沒散透,裹著些山間的細沙粒,像蒙了層磨毛的粗紗,把太陽光濾得朦朦朧朧的。抬頭望時,連雲彩都沾著點沙質感,飄得慢,像是怕驚著這剛醒的晨,倒比正午的晴空多了幾分溫吞。

    晨熱裹著沙粒撲過來,不是悶,是‘刮’—— 刮在臉上像剛曬透的粗布褂子擦過,糙得發癢;吸進肺里更燥,像吞了口炒焦的瓜子仁,連呼吸都帶著點硌人的脆;連耳朵里都進了熱,遠處米粉攤的吆喝聲飄過來,都被烘得發黏,黏在耳廓上落不下來,指尖能覺出細細的燙,連呼吸都帶著點干,地上連半星兒露水的痕跡都尋不見,瀝青路早被晨熱烘得發脆,踩上去沒半點濕軟的勁。

    哪是沒露水?金山市場的露水從來不會落在地上。它們都打在凌晨收攤的夜市人身上 那些守了半宿的攤主,裹著沾了油星的舊外套,推著吱呀響的小推車往家趕,車斗里還剩著沒賣完的鹵味、空了的塑料餐盒,露水就順著他們的帽檐往下滴,砸在車把手上,濺起小水花;也落在半夜出攤的早市人頭頂,賣豆腐腦的肩上搭著白毛巾,推著冒著熱氣的鐵桶,桶蓋縫里飄出的豆香混著露水氣;挑著菜筐的褲腳沾著泥,筐里的青菜還帶著田埂的濕,露水沾濕了發梢,貼在額角,走一步就往下滑一滴。

    他們踩著瀝青路往市場挪,腳步輕,怕驚著還沒醒透的街。露水就跟著他們動 —— 從帽檐滑到衣角,從發梢滴到肩頭,等他們在攤位前站定,抬手擦把臉,那些露水就順著指縫落在地上,沒等太陽再往山尖爬半寸,就被裹著沙粒的晨熱烘得沒了影。到後來人多了,推車的、挑擔的、喊著 “白菜,豆角。” 的聲兒起來了,地上早沒了露水的痕跡,只剩瀝青路被人踩得發亮,倒像是露水從來沒來過,可那些趕早的人知道,露水早跟著他們的腳步,落在了市場的煙火氣里。

    卷閘門 “嘩啦啦” 往上扯時,帶起的灰塵混著隔夜的膠鞋味撲了滿臉。肖童眯著眼,先把半個腦袋從門縫里擠出來 —— 亂蓬蓬的發髻用木簪別著,幾縷碎發被夜的汗黏在額角,貼得發潮。她左手還攥著門鏈,右手往額前揮了揮灰,扯著嗓子喊︰“月月外婆,勞駕您那三輪車偏個角唄!”

    棚子里早被堆得沒了下腳的地。左邊的解放鞋摞得快齊棚頂,黑橡膠底蹭著鐵皮壁,落了層薄灰,最底下兩雙的鞋幫還被壓得變了形;右邊的塑料拖鞋更擠,紅的、藍的、印著碎花的,碼得倒是齊整,可膠面混著點潮味,往鼻尖鑽。頭頂的兩根尼龍繩上掛著兩個大竹籮筐,一個裝著沒拆封的鞋墊,一個塞著卷好的塑料袋,腳底下更沒法提,一箱箱的對聯、福字、喜字摞得半人高。

    棚子里的味是‘疊’出來的 —— 最底層是膠鞋橡膠的悶味,裹著點地上潮氣的涼;中間是對聯油墨的艷味,紅底金字的烈氣飄在半空;最頂上是鞋墊的棉絮味,淡得像剛曬過的舊被子,三種味纏在一處,被晨光烘得暖起來,吸進鼻子里,倒像聞著了‘要開門做生意’的實在勁。

    肖童剛挪了半步,腳尖就踢到了最外層的紙箱,“咚” 一聲,箱角的福字紙蹭掉個角,她趕緊縮腳,心里嘀咕︰“這破棚子,耗子進來都得迷路繞圈。”

    剛把卷閘門扯到胸口高,就見月月外婆的三輪車橫在門口,車斗里裝著滿滿的生米粉,地上堆得方方正正還是生米粉,左邊八箱,右邊八箱,都是泛著新鮮的米白,木箱子還滴著點水,在地上積了小灘印子。三輪車的輪胎沾著泥,車把手上掛著個掉了漆的搪瓷缸,一看就知道是剛從米粉廠拉貨回來。

    “哎!這就偏,這就偏!” 月月外婆的聲音裹著晨霧傳過來,帶著點歉意的笑。她往車把手上搭了搭抹布,彎腰去扳車斗,後背的藍布衫繃得緊,能看見肩胛骨的形狀,手上的老繭蹭過鐵皮車斗,車 轆在水泥地上 “吱呀” 轉了半圈,總算騰出條能過人的縫,月月外婆直起身時,還順手拍了拍車斗里的生米粉,怕晃灑了︰“你看我這記性,光顧著拉貨,擋你道了!”

    肖童趕緊應著 “不礙事”,貓著腰往棚外爬,膝蓋先蹭到了右邊的拖鞋箱,膠面的糙勁蹭得旗袍下擺又添了道印子,爬出來時,她還順手扶了扶頭頂的竹籮筐,免得待會兒砸下來。

    沒顧上捋捋皺巴巴的旗袍,也沒來得及擦臉上的灰,肖童反手就去拉卷閘門。鐵皮門 “嘩啦啦” 往下落,她還盯著門縫看了眼棚里的鞋堆,生怕門沒關好。等門扣 “ 嗒” 扣上,她轉身就往巷口跑,腳步邁得快,發梢在腦後飄著,鐵皮棚子里怎麼也睡不踏實,眼楮里透著點紅,晨霧里還能看見她袖口沾著的膠鞋灰。遠處早市的米粉攤已經冒起了白氣,吆喝聲飄過來時,肖童的影子已經拐進了糧庫旁邊的小區里,她得趕回家洗漱,頂多半個時辰,還得趕回來開攤呢。

    帶著點霧白的晨光,剛漫過金山市場民房的灰瓦屋檐,就在水泥地上淌出斜斜的光帶。物業管理所的老唐拎著個喇叭來了,他站在路中間,清嗓子的動靜像砂紙磨木頭,按下開關時,電流先 “滋滋” 響了兩聲,隨後他的聲音裹著晨涼飄開,像撒了把碎冰︰“各位老板注意了!上面有檢查,今天擺攤不許超門檻,貨都往棚里收,別越出屋檐半分!”

    他邊喊邊往兩側掃,眼神掠過鐵皮棚時頓了頓。往常這條路人得側著身子挪,膠鞋跟蹭著肥皂盒、菜籃子撞著襪子堆是常事,今天竟敞亮得能容兩人並排走,賣鞋的把膠鞋、拖鞋碼得橫平豎直,鞋頭全朝著路口;賣日用百貨的把肥皂、牙刷全塞進了棚內的木架,只留塊手寫木牌支在門口,紅筆寫著 “商品在里,隨便挑”,字縫里還沾著點肥皂沫。民房商鋪的門臉也清爽,原先支在屋檐下的折疊桌、掛在門楣上的襪子串,全收了進去,視線順著敞亮的路往西伸,能一眼望到金山廣場那座金色雕塑,連雕塑旁桂花樹葉都像碎珠子似的晃得清。

    唯獨路中間杵著個不搭調的攤子,一筐兒童棉襪堆在地上,幾摞印著碎花的圍裙,蹭著水泥地的灰。柳盈玲坐在小馬扎上,月藍色的西裝不是太合體,有些大了,高挽的發髻倒是很緊致。

    老唐的喇叭又響了,電流聲先‘滋滋’咬了咬空氣,接著他的聲音拔高兩度,像塊涼硬的鐵皮,砸在水泥地上 —— 震得旁邊攤位的塑料袋都縮了縮,連柳盈玲腳邊的棉襪筐,都晃了晃︰“喊了你三遍了!貨往棚里挪!再不動手,把你們這一排棚子拆了!”

    老唐的喇叭聲剛落,旁邊的攤主們像被按了暫停鍵,齊刷刷抬了頭。賣布的孫玲正扯著軟尺量一塊碎花布,听見動靜手一松,軟尺 “嘩啦” 滑下去半截,布卷滾到腳邊,她彎腰去撿時,還不忘往路中間瞟;賣鞋的廣東佬剛捏起只膠鞋想擦鞋頭的灰,手指勾著鞋幫頓在半空,嘴里還嘟囔著 “搞咩啊,喊這麼大聲”,粵語尾調混著晨氣飄開;連賣歌碟的鄧老大都 “啪” 地按了暫停,正外放的“大長今”主題曲戛然而止,他把耳機線往脖子上一掛,叼著根沒點燃的煙,眯著眼瞅柳盈玲,腳邊的碟片箱還敞著,封面的歌星頭像沾了點灰。

    柳盈玲還是沒動,風卷著她鬢角的碎發貼在臉頰,話像被揉皺的棉襪包裝袋,含在嘴里吐出來,碎得飄不遠︰“巴不得拆了…… 我進不到便宜貨,賣不過你們…… 拆了才好……”尾音發顫,卻偏把腮幫咬得尖尖的,像手里剛扯緊的棉線 —— 明明已經繃得發緊,再用力就要斷,偏不肯松半分,像只受了氣卻不肯服軟的小獸,是跟老唐賭氣,更像跟自己較勁。

    文老實坐在自家攤中間的竹椅上,椅面的竹條被磨得發亮,印著圈圈舊痕,他面前擺著個搪瓷杯,里面的茶水冒著細白的熱氣,飄著兩片沒泡開的茶葉,沉在杯底轉著圈。他手里攤著張昨天的《桂林晚報》,眼楮卻沒往字上落,目光總往路中間飄 ,他是賣的瓜子、花生、紅棗、枸杞的,可來市場的人,都先往菜攤、肉攤沖,手里拎著的菜籃子撞著胳膊肘,誰會特意停腳買包零食?往常他得起身喊兩句 “新鮮瓜子,剛炒的”,才有人回頭,可今天他沒動,就守著這杯茶、這張報,像釘在竹椅上。

    “茶涼了吧?” 身後傳來郁秀美的聲音,她手里拎著個布袋子,剛從早市買了捆青菜回來,看見文老實盯著報紙發呆,忍不住調侃,“喝得這麼慢,是茶不對味,還是杯子不對?”

    文老實愣了愣,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水早沒了剛沏時的燙,只剩點溫吞的余味,咽下去時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不是茶淡,是手里的杯子太輕。他放下杯子,指尖在杯身 “勞動光榮” 的褪字上蹭了蹭,忽然笑了︰“嘿嘿,還真是杯子不對。”

    他想起原來那只銀質杯 —— 杯身是亮閃閃的銀白,刻著 “優秀廠長” 四個楷體字,旁邊還綴著朵大紅花,是當年部里發的,連證書都用紅綢子裹著,鎖在辦公桌最下面的抽屜里。那時他坐在水泥制品廠的廠長辦公室里,也是這麼一杯茶、一張報,只是杯子是銀的,茶是明前龍井,報紙是當天的《工人日報》,連翻頁的動作都透著股踏實。

    “想你那只銀杯子啦?” 郁秀美把青菜放在攤後的小桌上,笑著戳穿他,“別想了,當年的廠長辦公樓早拆了,開發商都蓋起三十層的大樓了,連塊舊磚頭都沒剩下。”

    文老實沒接話,指尖在搪瓷杯沿蹭了蹭 , 剛才還沒泡開的茶葉,不知什麼時候浮了起來,貼在杯壁上。他抬眼朝路中間望,目光先落在柳盈玲的棉襪筐上,再慢慢移到她垂著的手上,那雙手正摳著包裝袋,手指把棉襪包裝袋摳出個小洞。作為鄰居他是知道柳盈玲的難處的,上個月她在批發市場進的棉襪比別家貴兩毛,新學擺沒有經驗,有事外地人,沒有老顧客,攤前冷清清的,有時一整天賣不出十雙襪子,昨天他絮叨︰“再這麼下去,連攤位費都交不起了。”

    可他沒勸。一來柳盈玲的湖南口音重,他總听不太清;二來,擺攤的人各有各難,花生再放些日子就要發芽了,紅棗也得趕緊賣,不然要生蟲,自己的生計都顧不過來,哪有功夫管別人的閑事?

    風又吹過來,文老實端起搪瓷杯,把剩下的溫茶一飲而盡,心里那點空落落的滋味,倒比茶水的余味更久些,像那座拆了的辦公樓,像那只鎖在衣櫃底層的銀質杯,都成了被晨光曬淡的舊影子。

    老唐見柳盈玲杵在原地沒動,把喇叭繩往腰帶上一纏,金屬外殼磕在褲扣上 “當” 地響了聲 , 這動作帶著點不耐煩,卻沒真的發火。他邁著步子往路中間走,擦得發亮的黑皮鞋踩在水泥地上,“  ” 的聲響在晨霧里傳得遠,帶起的細灰飄到柳盈玲的棉襪筐邊,落在透明包裝袋上,像撒了層薄霜。

    他沒去拽柳盈玲的胳膊,只指尖捏著最上面那只棉襪的包裝袋,聲音比剛才的喇叭聲沉了些,卻少了幾分厲色︰“不是跟你較真。上面檢查的車十分鐘就到,你擺在這兒擋道,我這飯碗就得砸。你總不能讓我,反過來倒你的攤位吧?”

    柳盈玲慢慢抬眼,眼尾泛著紅,像是熬夜時揉多了,連瞳孔都蒙著層霧,睫毛上沾的細塵被晨光映得發亮。她沒看老唐,目光黏在腳邊那幾摞碎花圍裙上,圍裙的布角被風吹得卷起來,蹭著水泥地的灰,像她此刻皺巴巴的心情。說話時喉結動了動,像是要把堵在喉嚨里的哽咽咽回去,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連湖南口音的卷舌都軟了︰“我…… 我進不到便宜貨。” 就這一句,沒了剛才 “巴不得拆了” 的狠勁,只剩藏不住的委屈。

    旁邊賣布的孫玲早攥著軟尺走過來了,軟尺在手里繞了兩圈,怕蹭到柳盈玲的棉襪。她從老唐手里輕輕接過棉襪筐,指尖踫到柳盈玲的手,涼得像剛沾過晨露,便笑著朝老唐擺手︰“老哥,別跟她計較。她是剛來的湖南妹子,沒本地的進貨渠道,上次去批發市場,還是我陪她去的 —— 人家批發商看她生面孔,貨都不給挑,別說讓價了。” 話里替柳盈玲解釋,語氣軟和,像在勸自家親戚。

    賣鞋的廣東佬也嘆了口氣,把手里剛擦到一半的膠鞋往攤架上一放,走出去彎腰去搬起擺在路中間的小方桌 “妹子,先挪進去嘛,” 他直起身時喘了口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比搬桌子時的喘氣聲還輕,“等檢查的走了,再幫你把貨擺出來,犯不著跟自己較勁。” 說著,還往鐵皮棚那邊指了指。

    鄧老大也掐了手里的煙,煙蒂捏在指縫里沒扔 —— 怕掉在柳盈玲的棉襪筐邊。他手抄在褲兜里,往路中間挪了兩步,腳把地上的碎紙片踢到一邊,騰出片干淨的地方,沒說話,卻沖柳盈玲點了點頭,那意思是 “听他們的,先挪”。

    柳盈玲的肩膀顫了顫,伸手去扶棉襪筐時,指尖剛踫到塑料筐的邊緣,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電話。那會兒她剛蹲在鐵皮棚最里面的陰影里,就著手機屏幕的光算當天的收入 —— 賣了十六雙棉襪,賺了十八塊。孩子的電話突然打進來,聲音怯生生的︰“媽,學校要交資料費,老師催了兩次了,說再不交就不讓領卷子。” 她攥著手機,指甲掐進掌心,嘴上硬著說 “媽明天就給你打過去”,掛了電話才敢把手伸進口袋摸 —— 里面只剩三張皺巴巴的五塊、兩張揉得發軟的一塊,連個十塊的整錢都沒有,連明天的早飯錢都湊不齊。

    “我進的棉襪,比別家貴兩毛。” 柳盈玲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帶著哭腔,卻夠周圍的人都听見。她抬手抹臉,指腹先蹭到鬢角的碎發 ,發梢沾著晨霧的濕,混著眼淚,擦過臉頰時涼得發顫。沒敢用勁揉,可眼淚還是沒忍住,順著指縫往下掉,‘嗒’地砸在最上面那只棉襪的包裝袋上。透明的塑料上,濕痕先縮成個小圈,接著慢慢暈開,把印在上面的‘純棉’字樣泡得發虛,像她剛才硬撐的底氣,一下就軟了”。

    “我沒有進貨渠道,沒老顧客。擺了半個月攤,最多一天賣20雙,連攤位費都湊不齊……” 說到最後,聲音帶了哭腔,像被風吹得發顫的棉線。

    老唐喉結動了動,卻沒立刻接話。他先是微微蹙了下眉,目光像蘸了點沉緩的墨,緩緩掃過圍在跟前的幾個人 , 孫玲手里還繞著半截米白色軟尺,尺身沾著星點布料的縴維,軟尺尾端的金屬墜子還輕輕晃著;廣東佬敞著半拉衣領,混著點細密的汗漬凝在皮膚上,他卻只抬手胡亂抹了把臉,壓根沒顧上擦干淨;鄧老大指間還捏著半截煙蒂,煙絲已經熄了,只剩點焦黑的煙灰黏在濾嘴上。

    空氣里還飄著點煙味和布料的棉絮味,老唐忽然抬起手,拇指指腹輕輕蹭過胸前的黨徽,黨徽邊緣的磨痕里嵌著點灰,是昨天幫賣菜的阿婆搬竹筐時蹭的土;他拇指蹭過鐮刀錘頭時,指腹的老繭卡在紋路里,像把自己的力氣也嵌了進去,這枚徽記戴了十年,從管廠區治安到管市場攤位,磨亮的不是金屬,是見了太多謀生難後的軟心腸,他擦得很輕,卻很仔細,直到黨徽上的鐮刀錘頭重新透出冷亮的光,才直起身,攥緊手里的鐵皮喇叭轉身就走。喇叭繩在他手腕上晃了晃,腳步邁得又快又穩,鞋跟敲在水泥地上,發出篤篤的響,像是趕著去赴什麼要緊的事。

    柳盈玲慢慢站起身走進鐵皮棚子,晨光已經漫過鐵皮棚的頂,照在棉襪上,把白色的棉線映得發亮,她又坐在小馬扎上等候著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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