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踉蹌著出現在異物閣廢墟之上，後背重重撞在異物閣破碎的青銅大門上。他臉上的面皮已經全部脫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真容——一張沒有五官的空白臉皮。
“閣主！”紅葉加上另一位執事慌忙上前攙扶。
千面抬手制止，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張新面皮貼在臉上。這次是個陰鷙中年人的模樣，但右眼角還殘留著未愈合的灼傷。
“傳令下去......”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異物閣即日起與白家結盟，所有關于星耀科技的情報......全部整理出來......”
紅葉兩人面面相覷︰“閣主，這不合規矩啊！”
“規矩？”千面突然尖笑，笑聲中帶著幾分癲狂，“魏家的琉璃守護者還活著！那個甦墨......”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可怕的事情，“快去準備！”
紅葉兩人倉皇退下。千面獨自站在異物閣廢墟前面，手指摩挲著臉上的新面皮。夜風吹過，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衣袍已經被冷汗浸透。
“儒棺甦家......”他望著北方天塹防線的方向，眼中閃過興奮，“這次賭對了......”
......
千機壘的訓練場亮如白晝。
甦墨站在場地中央，無妄刀插在腳邊。華 蹲在刀旁，金瞳盯著刀身上的雷紋。
白羽抱劍而立，銀眸中映出甦墨緊繃的側臉。
唐彬推了推眼鏡，透過鏡片不知在查詢什麼資料。
“所以，”華 突然開口，“你想說，咱們這一路走來，全特麼是被人安排好的？”
記憶中重現著黑袍人在星海中的話語︰“世間所有......都只是為你鋪路的薪柴。”
甦墨微微搖頭︰“我不確定。”
“確定個屁！”華 猛地站起來，匕首在掌心轉了個圈，“老子好不容易，爛泥扶不了上牆，可沒人告訴我要當什麼狗屁薪柴！”
唐彬的機鏡片發出輕微的 嗒聲︰“理論上，如果存在某種高維干涉......”
“閉嘴，四眼仔。”華 踹了腳地上的碎石，“瘸子，你信那個黑袍人的鬼話？”
白羽的劍鞘輕輕點地︰“甦墨。”
所有人都看向她。
“你在害怕。”白羽的聲音很輕，卻像劍一樣鋒利，“怕我們真的只是"薪柴"。”
訓練場的燈光突然暗了一瞬。甦墨的拳頭無意識攥緊，指甲陷入掌心。黑袍人的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赤麒、烏鴉、魏芊，還有父親......他們是否真的只是被安排好的"鋪路石"？
“听著。”華 突然揪住甦墨的衣領，金瞳幾乎要噴出火來，“老子才不信呢，赤麒為救魏芊和唐彬而死，烏鴉替我而死，這特麼的叫安排？這叫宿命？白羽......”他的聲音突然卡住，扭頭看了眼抱劍而立的少女，“......白羽在交流大會為你……，難道是劇本？”
甦墨的瞳孔微微收縮。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我不信命。”白羽突然上前一步，劍尖挑起甦墨的下巴，“你呢？”
劍鋒很冷，但她的眼神更冷。甦墨在那雙銀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右眼的青色晶體，左眼的人類瞳孔，還有眉宇間揮之不去的陰郁。
“如果真是宿命......”甦墨握住劍身，掌心被割出血痕，“那我們就斬了這宿命。”
華 松開他的衣領，咧嘴一笑︰“這才像人話。”
唐彬也轉頭看向甦墨︰“從生物學角度，宿命論缺乏實證支持。”
白羽收劍入鞘，轉身走向武器架︰“訓練繼續。”
......
深夜的醫療室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甦墨坐在床邊，任由唐彬給他的手掌纏繃帶。華 癱在沙發上啃隻果，果核精準投進五米外的垃圾桶。
“異物閣送來的資料整理好了。”唐彬的眼鏡反射著屏幕藍光，“星耀科技總部在地下三十層。青衫鎮國親自鎮守。”
華 吐出果核︰“是在青衫鎮上的地盤麼？”
“所以才麻煩。”唐彬調出三維地圖，“青衫鎮國常年坐鎮，任何進入地下三十層的人都需要他的許可。”
甦墨看向窗外。月光透過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那影子隱約是口豎立的黑棺形狀。
“硬闖？”華 摩挲著匕首。
“找死。”唐彬搖頭，“除非......”
門突然被推開。白羽抱著一柄唐刀走了進來，發梢還滴著水珠，顯然剛結束加練。她將其扔給甦墨︰“試試。”
刀出鞘的瞬間，醫療室的燈光為之一暗。刀身通體銀白，靠近刀柄處刻著兩個小字——“斬命”
“白家秘藏。”白羽將自己的劍也拔出鞘，劍身上刻著"破運"二字，“專斬宿命。”
華 吹了聲口哨︰“這麼玄乎？”
唐彬的鏡片掃描刀身︰“特殊合金，內嵌高純度異晶導流槽......理論上確實能增幅精神攻擊。”
甦墨輕撫刀身。“謝謝。”
白羽轉身走向門口︰“我回去睡覺了。”
門關上後，華 突然湊過來︰“喂，瘸子。”
“嗯？”
“你倆......”華 的金瞳閃著八卦的光，“到哪一步了？”
甦墨抓起枕頭砸過去。華 大笑著躲開，卻不小心撞翻了醫療器械架。唐彬哀嘆一聲，認命地開始收拾滿地狼藉。
......
黎明前的千機壘最安靜。
甦墨站在屋頂，看著天際線泛起魚肚白。右眼的青色晶體映出遠方隱約的輪廓——那是天塹防線方向。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白羽遞給他一杯熱茶，蒸汽在晨霧中裊裊升起。
“睡不著？”她問。
甦墨接過茶杯，指尖不小心相觸。白羽的手很涼，像是握了太久劍柄的緣故。
“在想黑袍人的話。”熱氣模糊了甦墨的臉，“如果你們真的因我而......”
白羽突然拔劍。"破運"劍尖抵住甦墨咽喉，再往前半分就能見血。
“這一劍，”她的銀眸比劍鋒更冷，“是我自己的選擇。”
晨光穿透雲層，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甦墨的影子是口黑棺，白羽的影子是柄長劍，在屋頂上交錯成詭異的圖案。
甦墨突然握住劍身，就著這個危險的姿勢將白羽拉近。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茶香與劍鋒的金屬味交織在一起。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他的聲音很低，“哪怕是宿命。”
白羽的睫毛微微顫動。她收劍入鞘，轉身時發梢掃過甦墨的臉頰︰“記住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