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站在大廳中央，腳下的陰影如同活物般蠕動。他抬頭看向樓梯上的甦墨，臉上浮現出第七張面孔——一個眼角有疤的老者。
“你比我想象的沉得住氣。”千面的聲音沙啞蒼老，“我以為三天前你就會殺到欽天司了。”
甦墨走下樓梯，右眼的青色晶體在昏暗的大廳里泛著微光。“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
千面臉上的面孔虛影停頓了一瞬，換成一張年輕書生的臉。“儒棺甦家？”他的聲音變得文雅，“我確實知道一些事。但情報需要代價。”
“代價？”甦墨停在距離千面五步遠的位置，“銀的命還不夠？”
千面輕笑，這次是個女人的聲音︰“銀不過是個小卒子。我要的是星耀科技在天塹防線的實驗數據。”
大廳的燈光突然劇烈閃爍。甦墨右眼的晶體微微收縮。“你知道多少關于甦家的事？”
“不多。”千面的面孔虛影開始加速變換，“只知道他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千面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伸手在虛空中一抓，竟扯出一張半透明的面具。面具上沒有任何五官，只有深淺不一的溝壑組成奇怪的紋路。
大廳里一片死寂。華 的匕首停在半空，白羽的劍完全出鞘。甦墨右眼的青色晶體突然劇烈閃爍，鎖魂棺紋從脖頸蔓延至下頜。
“什麼意思？”甦墨的聲音很輕，卻讓千面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千面手中的面具開始扭曲，表面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字面意思。多年前前異物閣收錄過一塊石碑，上面記載著"天外有棺，葬盡蒼生"。後來......”他頓了頓，“後來石碑被一個青衣女子帶走了。”
甦墨的呼吸微微一滯。記憶碎片中的青衣女子，脊骨被七根透魂釘貫穿的畫面再次浮現。
“那女子自稱姓甦。”千面補充道，“她臨走前在閣主額頭上點了一下，閣主當場昏睡三個月，醒來後只記得所有關于石碑的事。還有一句話！”
“你怎麼記得？”華 敏銳地抓住關鍵。
千面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因為當時......我就是閣主。”他的身體突然扭曲，眨眼間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模樣，又迅速恢復原狀。
甦墨右眼的晶體映出千面體內能量流動的異常，那不是正常人類的內勁循環，而是無數細小的精神碎片在互相吞噬。
“異物閣的"千面"從來不是一個人。”老者模樣的千面幽幽道，"而是一具承載著歷代閣主記憶的......皮囊。"
“留下一句什麼話？”甦墨壓下心中震動
千面的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待棺開之日，便是歸途之時。”
甦墨的右眼突然劇痛，晶體深處浮現出模糊的畫面——星空，裂痕，無數鎖鏈纏繞的巨棺。他強壓下翻涌的記憶。“還有呢？”
“之後，我異物閣傾盡所有，也未查到半點有關青衣女子的消息。”千面的面孔變成一張孩童的臉，聲音卻依舊蒼老，“她最終去了哪里，沒人知曉。有人說他們是異獸化身，也有人說是上古遺族。”
“你信哪種？”
千面突然笑了，這次是個嫵媚女子的面孔。“我信利益。正是因為她的出現，永夜才沉寂了二十余年！”他的目光掃過甦墨右眼的晶體。
甦墨沉默片刻。“星耀科技的數據，換你所有關于所有甦家的情報。”
千面的面孔虛影突然全部消失，露出一張空白的面皮。“成交。不過……”他的聲音變得飄忽，“我得先確認一件事。”
“說。”
“白家真有鎮國級坐鎮？”千面的空白面皮上浮現出細密的紋路，“那個叫星兒的孩子，真是鎮國級？”
甦墨右眼的晶體微微閃爍。“你懷疑？”
“不是懷疑，是好奇。”千面的身體開始變得模糊不清，“鎮國級強者都有記錄在案。突然冒出一個從未听說的，難免讓人……”
他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整個大廳的光線詭異地扭曲起來，所有陰影都朝著某個點匯集。千面神秘身體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釘在原地，臉上面皮劇烈抽搐。
“魏家的琉璃瞳，夠不夠證明？”
魏彤從甦墨背後踏出。她的雙眼已經完全化作琉璃色晶體，瞳孔深處有無數稜面在折射光線。僅僅是目光掃過，千面臉上的面皮就"嗤"地一聲冒起青煙。
“魏……魏家守護者……”千面的聲帶像是被凍住了，“您不是大限將至了嗎？……怎麼會……”
魏彤眼中琉璃光芒大盛。千面突然發出慘叫，他的身體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稜鏡，每個稜鏡里都倒映著他曾經用過的面孔——那些面孔正在一片片碎裂。
“回答他的問題。”魏彤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空間都在共振。
千面跪倒在地，臉上的面皮瘋狂蠕動。“我說！甦家來自這個世界之外！他們……他們的基因序列里藏著空間坐標！星耀科技已經破譯了部分數據！”
甦墨右眼的晶體突然亮起刺目的青光。“坐標？”
“在天塹基地實驗室！”千面捂著臉慘叫，“他們...他們想打開連接的通道！”
魏彤眼中的琉璃光芒微微一頓。她轉頭看向甦墨，瞳孔中的稜面同時調整角度，將千面全身籠罩在某種特殊的力場中。
“繼續說。”甦墨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千面的身體開始不自然地扭曲。"鑰匙……鑰匙需要活體激活……他們一直在找所謂的甦家人……”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驚恐，“等等……難道甦墨就是……”
魏彤突然抬手。千面的喉嚨被無形的力量扼住，整個人懸浮到半空。她眼中的琉璃色開始旋轉，形成兩個微型的漩渦。
“星耀科技基地具體位置在哪？”魏彤問道。每個字都帶著精神震蕩。
“天塹……地下三十層……”千面的眼球開始充血，“但你們進不去……那里青衫鎮國在鎮守……”
魏彤眼中的漩渦突然加速。千面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他的記憶畫面被強行抽取出來，在周圍的空氣中形成全息投影——漆黑的金屬建築群，入口處盤踞著巨大的龍形建築。
“夠了。”甦墨突然說道。
投影瞬間破碎。千面像破布娃娃一樣摔在地上，渾身抽搐。魏彤眼中的琉璃色漸漸褪去，恢復成正常的瞳孔，只是邊緣還殘留著一圈晶狀光澤。
“三天。”甦墨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千面，“資料送到白家。”
千面掙扎著點頭，身體逐漸恢復。在完全消失前，他最後看了一眼魏彤，聲音嘶啞︰“魏家……知道您還活著嗎？”
魏彤眼中琉璃光芒一閃。千面徹底消失在空氣中，只有幾滴帶著冰晶的血珠證明他曾經存在過。
大廳陷入死寂。魏彤眼中的晶狀光澤完全消退，她轉身時，甦墨注意到她後頸處浮現出細密的鎖鏈紋路那是鎮棺人的標記。
“青衫！”魏彤微微皺眉，“有點麻煩啊！”
甦墨右眼的晶體映出窗外血色的月亮。“打得過嗎。”
魏彤的瞳孔邊緣又泛起琉璃色。“到時候青衫交給我。”她聲音里帶著強烈的自信。
甦墨突然按住右眼。晶體深處，一口黑棺的虛影正在劇烈震顫。棺蓋上的鎖鏈一根接一根地繃斷，最後只剩下甦家執念牽引的九根鎖鏈，還在苦苦支撐。
“來得及嗎？”魏彤問道。她的眼中倒映出甦墨右眼里正在發生的變化。
甦墨放下手時，晶體已經恢復平靜。“時間足夠了。”
魏彤的身影開始虛化。她的聲音隨著身體一起消散，“記住，在鎖鏈斷裂前……”
“我知道。”甦墨望向北方，“在那之前，我會去威爾斯帝國。”
大廳徹底安靜下來。月光透過窗戶，透過甦墨的身體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那影子分明是一口豎立的黑棺，遺葬中甦墨葬己的黑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