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具骷髏拔出銹劍的瞬間，四方人馬同時後退。季無常的骨鈴碎片在掌心捏得 作響，蒼北斗的三顆星辰懸浮在頭頂，星光如刀鋒般銳利。夏妍的銀色眼瞳微微轉動，黑晶在她掌心與方碑上的豎瞳遙相呼應。
“獻祭機制需要活人。”魏輕語的血玉鐲泛著暗紅光澤，“誰去？”
季無常冷笑一聲︰“自然是實力最弱的去。”
他的目光掃向魏家隊伍末尾的魏寒，又瞥了一眼諸葛旁邊的斗笠少女。蒼北斗的三顆星辰微微震顫，星光鎖定了白家受傷的青玉杖宿老。
白羽的第十三劍驟然亮起，血色劍氣在眾人頭頂劃出一道分界線︰“誰敢動白家人，我斬誰頭顱。”
氣氛瞬間凝固。季家五名武者結成音波陣型，蒼家的星光斗篷無風自動。夏妍和夏博冷眼旁觀，黑晶的光芒忽明忽暗。甦墨的“無妄”刀微微震顫，刀身上的暗金紋路如同呼吸般明滅。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不是烏雲遮蔽，而是一種純粹的黑，如同墨汁潑灑在宣紙上。這黑暗迅速蔓延，轉眼間籠罩了整座方碑。十二具骷髏同時抬頭，眼窩中的紅光劇烈閃爍。
“小心！”諸葛明猛地拽住斗笠少女後退。
黑暗中有笛聲響起。不是悠揚的曲調，而是某種尖銳的、如同金屬摩擦的噪音。這聲音鑽入耳膜的瞬間，甦墨感到太陽穴一陣刺痛，仿佛有細針在攪動腦漿。
季家一名武者突然抱住腦袋，七竅中滲出黑血。他的皮膚下浮現出蛛網狀的紋路，與方碑上的圖案一模一樣。三息之後，他的頭顱像熟透的西瓜般炸開。
“威爾斯帝國——葬歌......”蒼北斗的臉色瞬間慘白，三顆星辰全部收回體內。
黑暗中出現一道人影。他穿著寬大的黑袍，袖口和下擺都繡著血色紋路。他的手中握著一支骨笛，笛身上纏繞著黑色霧氣。
“葬歌......”季無常的聲音發抖，“您怎麼會......”
骨笛抬起，指向季無常。這位季家的融氣境強者立刻閉嘴，額頭滲出冷汗。
葬歌沒有開口，但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聲音。那聲音不是從耳朵傳入，而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神經。
“獻祭。”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在場所有人如墜冰窟。葬歌的骨笛輕輕一揮，季家一名武者和蒼家一名武者同時浮空。他們拼命掙扎，卻像被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臉色迅速漲紅。
“葬歌！”蒼北斗怒斥道，“你這是……”
話未說完，兩名武者的身體突然炸開。血肉沒有四濺，而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飛向方碑，均勻地涂抹在十二具骷髏身上。骷髏們發出愉悅的" "聲，銹劍重新插回天靈蓋，緩緩跪坐回原位。
葬歌轉向夏妍。
夏妍的銀色眼瞳微微收縮，但她沒有退縮。黑晶從她掌心飛出，懸浮在方碑前。碑面上的豎瞳圖案突然睜開，一道黑光射出，與黑晶連接。
“ ——”
方碑表面裂開一道縫隙。不是普通的裂縫，而是空間被撕開的痕跡。裂縫內部漆黑一片，偶爾有銀色的光點閃過，如同夜空中的星辰。
葬歌的身影就那麼站在虛空之上。但那種壓迫感縈繞在眾人心頭，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走。”夏妍率先邁步。
白羽看了甦墨一眼，血色羽翼微微震動，也跟了進去。就在甦墨即將踏入其中，一道聲音在他腦海響起:
“記住那位大人的話！”
甦墨最後看了一眼方碑。碑面上的豎瞳似乎在注視著他，瞳孔深處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他握緊"無妄"刀，一步跨入裂縫。
諸葛明將斗笠少女交給白家兩位宿老，對甦墨點點頭︰“我在里面等你。”
甦墨最後看了一眼方碑。碑面上的豎瞳似乎在注視著他，瞳孔深處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他握緊"無妄"刀，一步跨入裂縫。
黑暗。絕對的黑暗。
甦墨感到自己在墜落，但沒有任何參照物可以判斷速度和方向。耳邊听不到風聲，只有一種奇怪的嗡鳴，像是千萬只蜜蜂在振翅。皮膚表面傳來刺痛感，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在扎刺。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突然觸到實地。
灰白色的霧氣在四周流動，能見度不足五米。地面是某種粗糙的岩石，表面布滿細小的孔洞，每個孔洞都在緩慢地滲出黑色液體。液體沒有氣味，但接觸空氣後會迅速凝固，形成蛛網般的黑色絲線。
“灰域......”甦墨低聲自語。
鎖魂棺紋在體內微微發燙。他嘗試感應其他人的氣息，但精神力剛離體就被霧氣吞噬。逆呼吸法的氣旋加速運轉，為身體提供能量。
前方霧氣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影。甦墨立刻戒備，"無妄"刀出鞘三寸。人影走近，竟是白羽。銀眸在灰霧中格外醒目。
“其他人呢？”白羽問。
甦墨搖頭︰“進來應該是分散了。”
白羽的眉頭微皺︰“這地方有古怪。我的劍氣被壓制了七成。”
兩人謹慎前行。霧氣越來越濃，最後幾乎變成實質的灰白色牆壁。地面上的黑色液體匯聚成小溪，溪水中偶爾閃過銀光，像是某種生物的鱗片。
“小心腳下。”白羽突然拉住甦墨。
前方的地面出現一個大洞。不是自然形成的凹陷，而是一個完美的圓形，邊緣光滑如鏡。洞內漆黑一片，但隱約能听到細微的摩擦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爬行。
繞過大洞後，霧氣突然變淡。視野開闊起來，兩人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開闊地上。地面由無數六邊形石磚鋪就，每塊石磚中央都刻著一個符號——有些像文字，有些則是簡單的圖形。
“別踩有符號的。”白羽提醒。
甦墨點頭，小心選擇無符號的石磚落腳。走到一半時，他突然停下︰“不對勁。”
“怎麼了？”
“我們走過的石磚......符號變了。”
回頭看去，原先無符號的石磚上，此刻全部浮現出鮮紅的印記。那些印記在緩慢變化，最終組成一張張扭曲的人臉。人臉張大嘴巴，似乎在無聲地尖叫。
白羽的第十三劍驟然出鞘。血色劍氣斬向最近的一塊石磚，磚面應聲碎裂。但裂縫中噴出的不是碎石，而是粘稠的黑色液體。液體在空中扭曲變形，最終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朝兩人抓來。
甦墨的"無妄"刀橫斬。暗金色刀光劃過，黑色手掌被從中劈開。但分裂的部分立刻再生，變成兩只稍小的手掌繼續攻擊。
白羽的十二道劍氣同時爆發。劍光交織成網，將手掌切碎成數十塊。碎塊落地後變成黑色的小蟲，迅速鑽入石磚縫隙消失不見。
“走！”甦墨拽住白羽前沖。
兩人剛跑出幾步，地面突然劇烈震動。六邊形石磚紛紛翹起，露出下方漆黑的深淵。無數黑色觸手從深淵中伸出，每根觸手上都布滿了眼楮。
“跳！”
甦墨和白羽同時躍起，落在最近的一塊完整石磚上。觸手緊隨其後，眼珠瘋狂轉動。白羽的第十三劍全力斬下，血色劍氣將最前方的十幾根觸手斬斷。但更多的觸手從深淵中涌出，如同黑色的潮水。
甦墨的鎖魂棺紋突然劇烈發燙。魏彤的琉璃墓碑青光暴漲，透明的身影第一次完全轉過身來。她的嘴唇開合，甦墨腦海中響起一個清晰的聲音︰
“逆。”
甦墨立刻運轉逆呼吸法。氣旋逆轉的瞬間，他感到某種屏障被打破了。外練的氣息與內練完美融合，形成一種全新的能量流動方式。
"無妄"刀上的暗金紋路突然延伸，覆蓋了甦墨整條右臂。他揮刀橫斬，刀光不再是暗金色，而是一種純淨的乳白色。這乳白色所過之處，觸手紛紛枯萎，眼珠爆裂成灰。
白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但沒時間多問。兩人趁機前沖，終于抵達開闊地的另一端。身後的觸手不甘地揮舞著，卻無法越過某種無形的界限。
“你的刀......”白羽欲言又止。
甦墨搖頭︰“我也不清楚。”
前方出現三條岔路。每條路的入口都立著一塊石碑，碑文已經模糊不清，只能勉強辨認出幾個符號。左邊的石碑上刻著一只眼楮，中間是手掌，右邊則是張開的嘴巴。
“選哪條？”白羽問。
甦墨剛要回答，鎖魂棺紋突然傳來刺痛。魏彤的身影在他意識中劇烈晃動，琉璃墓碑上出現細密的裂紋。與此同時，右邊通道的黑暗中，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但每一步都伴隨著金屬踫撞的脆響。甦墨和白羽立刻戒備，武器對準聲音傳來的方向。
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華
但他的樣子極其詭異——金瞳變成了純黑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鋸齒狀的牙齒。更可怕的是，他的雙手各握著一把匕首，匕首尖端不斷滴落黑色液體，與地面上的如出一轍。
“華 ？”白羽試探著問。
華 沒有回答。他的頭以不可能的角度歪向一邊，頸椎發出" "的聲響。然後，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