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在峽谷中飄蕩。
甦墨踩過焦黑的土地，斷刃插回腰間。母影螳的精神波動傳來訊息，他微微點頭，看向東南方向。
“走。”甦墨只說了一個字。
五人迅速離開戰場。魏芊的赤足離地三寸，七彩光流在身後拖出淡淡尾跡。
過了約莫五分鐘，岩壁陰影處突然滲出黑色黏液。
黏液凝聚成人形，梟的金屬面具浮現出來。他的左臂已經消失，斷口處不是鮮血，而是滋滋作響的電路。
“記錄完畢。”梟的電子眼閃爍著，“目標能力評估上調至——”
一道灰影閃過。
梟的頭顱突然飛起，電子眼中的數據流凝固在最後一幀。無頭軀體搖晃兩下，跪倒在地。切口處平滑如鏡，連半滴機油都沒濺出。
“真髒啊。”葬歌的身影從虛無中浮現。他甩了甩骨笛上並不存在的血跡，轉頭看向身後，“大人，您故意的？不是說好了，只看戲嗎？”
君豪蹲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手里拋接著梟的頭顱。黑月紋章在他頸側若隱若現。
“測試品就該有測試品的覺悟。“他五指收攏，金屬頭顱像泡沫般被捏扁，“躲躲藏藏的，看著煩。”
葬歌的骨笛點了點零號逃離的方向︰“那玩意也是測試品。”
“不一樣。”君豪隨手扔掉廢鐵，“零號有"那個"的成分。”他突然露出玩味的笑容，“再說了，留給小崽子們練手不好嗎？”
葬歌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听懂了言外之意——君豪在零號身上留下了黑月印記。這意味著無論那具機械軀體逃到哪里，都會被追蹤。
“甦墨和白羽......”葬歌剛開口就被打斷。
“莫哥不讓動。”君豪站起身，黑月紋章突然亮了一瞬，“煩。”
這個簡單的字眼讓周圍溫度驟降。葬歌識趣地閉上嘴，他知道君豪的"煩"意味著什麼。曾經一字千萬尸！
“我走了。”君豪的身影開始模糊。“有的事必須要有人去做，而有的事——得有人做下去！”
葬歌突然道︰“您留下了氣息。”
君豪完全消失前，回頭露出個惡劣的笑容︰“不然呢？”
葬歌聲音戛然而止。他盯著君豪消失的地方，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他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突然用骨笛劃開自己的手掌。鮮血滴落在地，形成一個詭異的符文。
“麻煩啊，這得要多少人背鍋啊。”葬歌搖搖頭，身影逐漸淡去。
……
十里外的荒原上，零號的機械關節發出不自然的摩擦聲。
右腿的液壓系統已經損壞，每走一步都會漏出少量藍色冷卻液。胸前的反應堆外殼凹陷，能量輸出不穩定地波動著。
“損傷率47%。”零號的機械音自言自語，“優先返回基地。”
它的電子眼突然閃爍了一下。前方三百米處的岩石後，走出一個手持斷刃的青年。零號的數據庫立刻調出匹配信息——甦墨，通靈者。
“讓開。”零號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
甦墨沒說話，只是抬起左手。母影螳的精神波動如潮水般擴散，荒原上的碎石開始輕微震顫。
零號的掃描系統突然警報大作。它猛地轉身，看到錢武祥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十米處。霜天刀尚未出鞘，但刀意已經鎖定了它的核心處理器。
“星耀科技的零號原型體。”錢武祥的聲音很平靜。
零號的反應堆急速運轉。它評估著局勢︰前有甦墨和未知數量的異獸，後有融氣境刀客。勝算不足20%，但逃跑概率......
這個計算還沒完成，它的視覺系統突然捕捉到天空中的七彩光暈。魏芊懸浮在半空，長發無風自動，瞳孔中的流光如同活物般游動。
“精神系......”零號的機械音第一次出現波動。它立刻啟動電磁屏障，但為時已晚。
魏芊的手指輕輕一勾。
零號的電子眼中爆出大片亂碼。它的平衡系統瞬間失控，單膝跪地。機械手指不受控制地松開，金屬箱砸在地上發出悶響。
“警告！精神入侵！”零號的警報系統瘋狂閃爍，“啟動緊急協議！”
它的背部裝甲突然彈開，六枚微型導彈呼嘯而出。三枚射向錢武祥，兩枚鎖定空中的魏芊，最後一枚直奔甦墨而去。
錢武祥的刀終于出鞘。
霜天劃過的軌跡仿佛將空間一分為二。三枚導彈在半空中被刀氣引爆，沖擊波吹散了荒原上的塵土。魏芊面對來襲的導彈只是眨了眨眼，七彩光流交織成網，將導彈定格在身前半米處。
“還給你。”魏芊的手指輕點。
兩枚導彈調轉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射向零號。同時襲來的還有甦墨投擲的斷刃——刀身纏繞著母影螳的精神力，在空中劃出暗金色軌跡。
零號的力場發生器勉強擋住導彈，卻被斷刃刺入肩膀。刀身上的暗金紋路如同活物般蔓延，開始侵蝕它的機械結構。
“生物機械混合體。”魏芊飄落到零號面前，“有趣的設計。”
她的手指點在零號額頭上。七彩光流順著金屬外殼的縫隙滲入，零號的電子眼開始不規則閃爍。機械軀體劇烈顫抖，關節處冒出細小的電火花。
錢武祥的刀尖抵在零號後心︰“別動。”
零號的處理器瘋狂運轉，卻找不到任何脫身方案。它的數據庫顯示，眼前這兩個敵人的實力評估都在持續上調——刀客的威脅等級從中級漲到了高級，數據還在上漲，精神系女子更是達到了禁忌級。
“自毀程序啟動。”零號的機械音突然變得平穩，“數據上傳中......”
魏芊的瞳孔驟然收縮︰“阻止它！”
錢武祥的刀鋒刺入零號背部，精準地切斷主要能源線路。但零號的電子眼仍然亮著，嘴角機械性地揚起︰“太......遲了......”
甦墨突然沖上前，右手直接插入零號胸前的反應堆缺口。乳白色紋路順著他的手臂蔓延，與機械內部的電路糾纏在一起。
甦墨驚恐萬分，自己身體竟然不受控制，被體內那座矮小的墳墓驅使著。
那座墳的墓碑上刻畫著:一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孩。頭頂有三顆星星！
零號的身體突然僵直。電子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正在經歷某種激烈的內部斗爭。它的金屬外殼開始出現不規則的凸起，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里面蠕動。
三十秒後，零號轟然倒地。
甦墨抽回手臂，暗金紋路已經蔓延到他的脖頸。他踉蹌著後退幾步，被趕來的白羽扶住。
“沒事吧？”白羽的銀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我沒事！”甦墨搖搖頭，他實在無法理解剛剛到底怎麼回事，那個小孩的墳墓，今日竟然發生了變化。
魏芊檢查後說道，“還好爆炸破壞了大部分結構。不然還得費一番功夫。”
白羽皺眉︰“星耀到底想干什麼？”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荒原上一時只剩下風聲。
魏芊突然轉頭看向東方︰“有人來了。”
遠處的天空出現幾個黑點，那是星耀科技的飛行器。
“走吧，背鍋的來了。”錢武祥收刀入鞘。
魏芊拎起零號的殘骸，七彩光流將其包裹成繭狀。甦墨撿回斷刃。
五人迅速離開現場，消失在荒原的夜色中。
飛行器降落後，十二名穿著星耀制服的技術人員快步走出。他們手持掃描設備，很快鎖定了金屬箱的位置。
"發現零號信號殘留！"一名技術人員喊道。
領隊的林晚蹲下身，手指撫過地面上的打斗痕跡。她的目光停留在某處焦黑的土地上——那里有一個清晰的人形輪廓，像是被高溫瞬間汽化後留下的影子。
"梟......"林晚輕聲說道。他站起身，環顧四周荒涼的景象，“查清楚是誰干的。”
技術人員們忙碌起來。收集了零號的機械碎片，放進分析儀。
“主管！”一個年輕女孩突然驚呼，“檢測到高能反應！”
林晚快步走過去，看向女孩手中的讀數器。屏幕上的數據讓他瞳孔驟縮——那是屬于黑月的能量特征。
“君豪......”林晚的聲音有些發抖。他立刻打開通訊器，“總部匯報，發現黑月蹤跡。梟和周董事可能已經......”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冰冷的命令︰“撤離。立刻。”
林晚沒有猶豫，揮手示意所有人返回飛行器。他們來得快，去得更快，只留下荒原上凌亂的腳印和那個焦黑的人形輪廓。
遠處的高坡上，葬歌放下骨笛。他目睹了整個過程，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算計。
“亂吧，越亂越好......”老人喃喃自語。他轉身離去時，笛聲飄散在風中，像某種不祥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