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壘的警報聲終于停歇，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灼燒後的焦糊味。地面上的血跡還未干透，在月光下泛著暗紅的光澤。
甦墨站在走廊中央，霜魂刀尖滴落的血珠在地面砸出細小的紅點。他的右臂肌肉因過度使用雷罡而輕微痙攣，皮膚下的雷紋仍未完全平息。
莫璃的長槍斜插在牆邊，槍身上沾著粘稠的血跡。她靠在牆邊喘息，制服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背上。楚河的斬馬刀橫在腳邊，左臂軟綿綿地垂著，脫骨境強者的最後一擊震碎了他的肩胛骨。
“清理戰場。”楚河的聲音沙啞，嘴角滲出一絲血線。
華 從陰影中走出，金瞳掃過滿地的尸體。他蹲下身，手指在每具尸體頸側停留片刻，確認死亡後，動作利落地搜出所有隨身物品。通訊器、藥劑瓶……整齊地分類擺放在一旁。
“全是死士。”華 翻過一具尸體的手腕，露出皮下植入的微型芯片，“沒有身份標識。”
甦墨收起霜魂，刀身歸鞘時發出一聲輕響。他的目光掃過走廊盡頭的監控探頭，那里早已被戰斗余波震碎。
“帶傷員去醫療室。”莫璃撐著長槍站起來，右腿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她走路的姿勢依舊平穩。
楚河用右手撿起斬馬刀，刀尖在地面拖出一道細長的血痕︰“這事不算結束。”
……
三天後，千機壘恢復了表面的平靜。破損的牆壁和走廊已經修復，只有角落里偶爾還能看到未被完全清理的血跡。
殮尸館內，冷氣機的嗡鳴聲填滿了寂靜的空間。
甦墨站在金屬入殮台前，台上躺著一具年輕男性的遺體。死者約二十歲，胸口有一道貫穿傷，傷口邊緣呈現不規則的撕裂狀，顯然是被某種鈍器強行破開胸腔所致。
“鈍器傷。”華 站在工具架旁，指尖輕輕掠過一排解剖器械，“力道很大，一擊斃命。”
甦墨戴上橡膠手套，手指輕輕撥開傷口附近的衣物碎片。布料與干涸的血跡黏連在一起，發出細微的撕裂聲。他取出一把弧形解剖刀，刀尖沿著傷口邊緣緩緩切入，分離粘連的皮膚組織。
“肋骨粉碎性骨折。”甦墨的刀尖輕輕挑起一塊斷裂的骨片，“受力點在這里。”
華 遞過一把細長的鑷子，甦墨接過，小心地將碎裂的骨片逐一取出。黑霧在遺體周圍緩緩浮動，偶爾凝聚成模糊的輪廓，又很快消散。
“內出血嚴重。”甦墨用吸引器吸出胸腔內的積血，暗紅色的液體順著透明管道流入廢液桶，“肺部和心髒都有損傷。”
華 的指尖在工具架上輕輕一挑，一把骨鉗滑入掌心。他遞給甦墨，動作精準得像是經過千百次練習。甦墨接過骨鉗，將斷裂的肋骨復位，隨後注入生物凝膠填充胸腔的空隙。
黑霧突然停滯了一瞬，隨後如絲線般纏繞上甦墨的手腕，輕輕拉扯。甦墨順著黑霧的指引，目光落在死者的右手掌心。那里有一道極淺的割痕，幾乎被血跡掩蓋。
甦墨的刀尖輕輕挑開那道割痕，皮下露出一枚細小的金屬片。金屬片上刻著微型符文，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又是追蹤器。”華 冷笑，“這都多少次了。”
甦墨將金屬片放入袋中，繼續修復遺體的胸腔。他用可吸收縫合線逐層閉合肌肉和皮膚，針腳細密整齊，幾乎看不出縫合痕跡。
“面部修復。”甦墨看向死者的臉。年輕人的嘴角有一處撕裂傷，右眼眶青紫腫脹，顯然在死前經歷過毆打。
華 遞過一支細針和30縫合線。甦墨接過，針尖刺入皮膚時幾乎沒有阻力。他的手指穩定而精準，將撕裂的嘴角一點點縫合，針腳隱藏在自然紋路中，肉眼幾乎無法察覺。
最後，甦墨用濕紗布輕輕擦拭死者的臉，去除血跡和污漬。年輕人的面容逐漸恢復平靜，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完成了。”甦墨退後一步，摘下手套。
華 將工具逐一歸位，動作利落。他的指尖在架子上快速移動，每件器械都回到原本的位置，分毫不差。
甦墨取出賬本，翻開最新的一頁，低聲道︰“請問，您有沒有什麼遺言。”
黑霧在遺體上方盤旋，緩緩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賬本上浮現出一行字跡︰
【告訴阿寧，別再去地下拳場了。】
甦墨點頭，將遺言記錄在全息手機上，按照資料上的聯系方式發送給死者的妹妹。
隨著遺言發送完成，黑霧逐漸消散，一縷靈能從黑霧中剝離溢出。華 早已準備好特制的靈能收集瓶，瓶口微微發光，將游離的靈能吸入其中。
“謝謝。”華 低聲道。
賬本上，那行字跡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行小字︰【意識殘留已消散】、【解脫達成】。
……
甦墨兩人回到千機壘，已是深夜。
白羽靠坐在床頭，銀發披散在肩頭，在台燈的暖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她的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但靈能回路斷裂的損傷依然讓她虛弱。听到開門聲，她抬起頭，銀色的眸子看向甦墨。
“今天怎麼樣？”白羽輕聲問。
甦墨走到床邊坐下，將靈能瓶放在床頭櫃上︰“收集了一些，但還不夠。”
白羽的目光落在瓶子上，透明的玻璃內，一縷縷乳白色的靈能緩緩流動。她伸手輕輕觸踫瓶身，指尖傳來微微的涼意。
“不用急。”白羽收回手，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的情況已經穩定了。”
甦墨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她的右眼角下。那道細小的黑色紋路比前幾天淡了一些，但依然清晰可見。
“老師的情況怎麼樣？”白羽問道。
甦墨的眼神暗了暗︰“ 珀修復了他的身體，可意境靈能回路還需要時間。”
房間里陷入短暫的沉默。白羽突然伸手，輕輕握住甦墨的手腕。她的手指冰涼，力道輕得幾乎感受不到︰“放心吧，會好起來的。”
甦墨沒有回答，只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兩人的體溫在無聲中交融，誰都沒有再說話。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叩響。
“進來。”甦墨松開手，語氣恢復平靜。
門開了，莫璃站在門口，制服外套搭在手臂上，露出里面的黑色戰術背心。她的目光掃過床頭的靈能瓶，微微點頭︰“今天的收集效率比昨天高。”
“還不夠。”甦墨站起身，“白羽的靈能回路需要大量純淨靈能才能完全修復。”
莫璃走進房間，從口袋里取出三支密封的試管，內部流轉著液態的星光︰“這是白塵送來的‘靈髓’。”
甦墨接過試管，上面顯示著簡要信息。靈髓是高度濃縮的純淨靈能，通常用于修復嚴重受損的靈能回路。雖不如逝者體內的靈能純淨，但勝在量大。
“白先生送來的？”
“嗯，”莫璃看向白羽，“他走時留下話，讓你明天回白家一趟。”
白羽搖頭︰“我不回去。”
莫璃微微點頭，轉身離開前又停下腳步︰“對了，楚河讓我轉告你，如若想回去，我們陪你一起。”
甦墨的眼神冷了下來。
莫璃離開後，房間再次陷入寂靜。白羽看向窗外的夜色，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地板上，形成一道細長的光帶。
白羽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被角，銀眸中映著窗外的月光。沉默良久，她突然開口︰“你知道白家的"天劍計劃"嗎？”
甦墨搖頭，目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指尖上。
“白家的‘天劍計劃’……”她低聲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冷意，“不是什麼獲得傳承，而是白家百年來一直在推進的基因改造工程。”
甦墨目光微凝︰“基因改造？”
“曾經炎夏國不止五大鎮國級強者，白家曾出過一位。”白羽指尖的靈髓微微晃動，“他的靈能回路特殊，能夠徹底掌控白家十二柄巨劍，形成‘天劍’之勢，一劍可斷山岳。但在他死後，白家再無人能繼承這種能力。”
“所以，白家想通過科技手段復刻鎮國級的力量？”甦墨皺眉。
白羽點頭︰“白家那一位鎮國級臨死前留下了基因樣本，白家這些年來，試圖通過基因編輯和靈能回路移植，創造出新的‘天劍’載體。”她頓了頓，銀眸微冷，“所有領悟意境的小輩，都必須參與匹配。”
甦墨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