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荊州!

第十九章︰東征序曲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巷野 本章︰第十九章︰東征序曲

    民國十四年(1925年)二月的嶺南,春寒料峭,細雨綿綿。石灘一役的硝煙尚未在記憶中被完全滌蕩,教導第一團乃至整個黃埔校軍,便已沉浸在一種更為宏大、也更為迫切的臨戰氛圍之中。大規模的軍事調動日夜不停,廣州城內外,隨處可見荷槍實彈、番號各異的部隊在集結、開拔,車馬轔轔,塵土飛揚。各種番號、命令、敵情通報雪片般飛來,所有的跡象都指向一個明確的目標——東征!討伐盤踞東江、勾結帝國主義、屢次威脅革命策源地的軍閥陳炯明!

    謝文淵手臂上的傷口已基本愈合,留下一道暗紅色的疤痕,如同一個無聲的勛章。他正式去掉了“見習”二字,成為教導第一團一營二連名副其實的排長。石灘戰斗的洗禮,不僅洗去了他最後一絲學生的青澀,更在二排士兵心中確立了他不可動搖的威信。趙鐵柱等人看他的眼神,已全然是下級對上級的信服與依賴。

    團部、營部接連召開各級軍官會議,進行戰前動員與敵情通報。地圖被掛了起來,上面用紅藍鉛筆清晰地標注著敵我態勢。陳炯明的主力林虎、洪兆麟等部,數萬之眾,依托惠州 堅城和東江復雜水系,構築了多道防線,妄圖負隅頑抗。而革命軍方面,則以黃埔校軍(教導一、二團)為絕對核心,聯合部分粵軍,組成東征聯軍,由蔣介石(以軍校校長身份參與指揮)等人統籌指揮,決心以犁庭掃穴之勢,廓清東江。

    “同志們!此戰關乎革命根據地之存亡,關乎總理事業之成敗!” 在一次全團軍官大會上,團級長官聲色俱厲,“陳逆炯明,叛徒也!彼輩據守惠州,自以為固若金湯!我革命軍人,就是要啃下這塊硬骨頭!要讓全中國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革命武力!”

    口號激昂,但具體的作戰任務,卻沉重得讓人窒息。教導一團再次被賦予先鋒重任。而一營,作為團里的尖刀,其作戰預案中,攻堅、破障、打開突破口,幾乎都是首要選項。謝文淵看著地圖上那標著“惠州”二字的堅固堡壘,以及周邊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符號,心情凝重。他知道,相比石灘的小規模接觸,東征將是真正意義上的血戰、惡戰。

    戰前準備細致到近乎苛刻。武器被反復檢查擦拭,彈藥基數額外配發,干糧、急救包、工兵鍬、十字鎬……每一樣裝備都關系到戰場上的生死存亡。謝文淵帶著二排的士兵,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攻堅戰術︰如何利用地形接近敵堡壘,如何投擲手榴彈,如何在火力掩護下實施爆破,如何在巷戰中逐屋爭奪。他結合軍校所學和石灘的經驗,不厭其煩地講解要點,糾正每個人的動作。

    “排長,听說惠州城牆又高又厚,還有護城河,咱們……能打進去嗎?” 一次演練間隙,李阿仔湊過來,小聲問道,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憂慮。不僅是他,許多新兵眼神里都藏著同樣的不安。

    謝文淵沒有用空泛的大道理回答。他拍了拍李阿仔的肩膀,指著遠處他們正在模擬攻擊的一個土坡,沉聲道︰“阿仔,你看那個坡,看似難爬,但只要找對路子,一步一步,總能上去。惠州城也一樣!它再堅固,也有弱點!我們革命軍,靠的不是蠻力,是腦子,是勇氣,更是咱們為啥而戰的這股心氣兒!想想石灘,咱們不也打下來了?”

    他又看向圍攏過來的士兵們,聲音提高了一些︰“弟兄們!我知道大家心里打鼓!我也打鼓!但怕沒用!陳炯明的兵,欺壓百姓,抽丁拉夫,無惡不作!咱們身後,是廣州,是千千萬萬指望咱們打出一個太平世道的父老鄉親!這一仗,不是為了別人,就是為了咱們自己,為了咱們的爹娘姐妹將來能挺直腰桿過日子!想想你們受過的苦,還能讓那些欺壓咱們的人繼續囂張下去嗎?”

    “不能!” 趙鐵柱第一個低吼出來,眼楮瞪得溜圓。

    “不能!”更多的聲音跟著響起,雖然參差不齊,卻帶著一股被點燃的憤恨。

    “對!不能!” 謝文淵斬釘截鐵,“所以,子彈上膛,手榴彈握緊,跟著我,到時候,咱們二排,一定要第一個把旗子插上惠州城頭!有沒有信心?”

    “有!” 這一次的回應,整齊劃一,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除了軍事準備,政治動員也達到了頂點。政治工作人員深入到每一個連隊,反復宣講東征的意義,揭露陳炯明背叛革命、禍害地方的罪行,激發官兵的階級仇恨和革命熱情。“打倒陳炯明,鞏固革命根據地!”“為工農民眾而戰!” 的標語貼滿了營區。一種同仇敵愾、士氣如虹的氣氛,在部隊中彌漫開來。

    二月下旬,開拔的命令終于下達。教導一團作為東征先頭部隊,率先離開廣州,沿廣九鐵路向東開進。站台上擠滿了歡送的民眾和學生,彩旗揮舞,口號震天。火車在激昂的《國民革命歌》聲中,噴吐著濃煙,緩緩啟動。

    謝文淵站在悶罐車廂的門口,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心中五味雜陳。廣州,這座給予他新生、又即將被他遠離的城市,在視線中漸漸模糊。前方,是陌生的東江流域,是嚴陣以待的敵人,是未知的命運。他下意識地摸了胸前,那里,畢業證書和用油布包裹的徽墨、硯台緊貼著身體。它們是他的根,也是他前行的動力。

    車廂里,士兵們大多沉默著,或擦拭武器,或閉目養神,空氣中彌漫著汗味、煙草味和一種大戰前的壓抑。趙鐵柱湊過來,遞給謝文淵一支煙︰“排長,抽一根,解解乏。”

    謝文淵擺了擺手,他從不抽煙。他看著趙鐵柱,這個曾經桀驁不馴的老兵,如今已是二排不可或缺的骨干。

    “鐵柱,怕嗎?” 謝文淵忽然問。

    趙鐵柱愣了一下,猛吸了一口煙,吐出濃濃的煙霧,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燻黃的牙齒︰“怕?龜兒子才不怕!但跟著排長你,心里踏實!大不了就是個死,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總比窩窩囊囊受窮受氣強!”

    謝文淵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他將目光投向車廂外。鐵路兩旁,是嶺南初春略顯蕭瑟的田野,遠山如黛。這片土地,即將被戰火洗禮。而他,謝文淵,這個從荊州古城走出的青年,將作為革命洪流中的一滴水,一顆礫石,匯入這滾滾東征的鐵流之中,去撞擊那看似堅固無比的舊勢力壁壘。

    火車轟鳴,載著年輕的軍官和士兵,載著理想與熱血,也載著無法預知的犧牲與榮耀,堅定不移地駛向戰雲密布的東江的前線。東征的序曲,已然奏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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