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顥之，我心悅你。”
少年的聲音很輕，混在漸弱的煙花余響里，狠狠擊中崔顥之的心髒。
他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了，只偏頭怔怔地看著眼前人，此刻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
【叮，恭喜宿主任務目標當前好感值為85。】
方才被煙花打斷的懊惱、藏了許久的忐忑，在這一刻盡數被拋到九霄雲外，只剩下鋪天蓋地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他甚至懷疑自己听錯了，喉結動了動，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死死盯著少年的眼楮——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眸子，此刻盛著細碎的光，卻又蒙著一層淺淺的霧，認真得讓他心頭發顫。
是真的嗎？雲舟說……心悅他？
這認知像滾燙的岩漿，瞬間涌入四肢百骸，讓他渾身都泛起熱意。
方才被掩蓋的告白似乎也沒那麼遺憾了，因為眼前人，竟先一步對他說了心意。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指尖蜷縮著，連指尖都泛著麻意，像是被巨大的驚喜砸中，連思緒都變得混沌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崔顥之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確認︰“小五……你方才說什麼？”
芷霧沒再重復，只是望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眼尾卻悄悄泛紅——這是她唯一能給他的、短暫的真心，也是這場騙局里唯一的破綻。
崔顥之看著她眼底的紅，心髒猛地一縮，所有的不確定都煙消雲散。
他再也忍不住，大手伸過去，牢牢攥住了芷霧的手。
少年的手溫軟細膩，指尖還帶著點微涼，被他攥在掌心時，像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他收緊力道，卻又怕捏疼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力度，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像是在確認這份心意的真實性。
抬頭時，崔顥之眼底的懊惱早已褪去，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愛意與溫柔，那目光專注又熾熱，牢牢鎖住芷霧，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虛化的背景。
夜空中最後一波煙花炸開，金紫色的光焰傾瀉而下，落在他清俊的側臉上，將他眼底的笑意與珍視映得格外清晰。
芷霧任由他握著，沒有掙扎。
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道，讓她心頭的哀傷又濃了幾分。
周遭的人群還在為煙花歡呼，心意相通之人依偎著說笑，河面上的河燈順著水流漂向遠方，可這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虛影，仿佛全世界只有身側這人的溫度與目光。
煙花終于散盡，夜空恢復了原本的墨藍，只剩下幾顆疏星點綴。
岸邊的人群漸漸散去，腳步聲、說笑聲慢慢淡去，浣月河又恢復了幾分寧靜，只有風吹過水面的輕響。
芷霧感覺到掌心的力道絲毫未減，臉頰微微發燙，輕輕動了動手指，想抽回手︰“顥之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們也回去吧。”
崔顥之卻沒松手，反而握得更緊了些，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芷霧無奈，只能湊近他，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小聲說︰“有不少人在看呢。”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帶著少年身上淡淡的果香，崔顥之耳尖一紅，這才後知後覺地環顧四周——岸邊還有零星幾個行人，正若有若無地往這邊看，目光里帶著幾分好奇。
他喉結動了動，雖不舍，還是緩緩松開了手，指尖卻依舊留戀地蹭過她的手背，才堪堪收回。
不遠處的柳樹蔭下，兩道黑影靜靜蟄伏著。
見兩人相攜離開的身影，互相對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悄無聲息地轉身，融入夜色，朝著靖王府的方向疾馳而去——他們要將這“崔大人與裴小公子情定河燈節”的畫面，一字不落地稟報給四皇子。
崔顥之與芷霧並肩往回走，長街上的燈籠依舊亮著，卻沒了方才的喧鬧。
兩人都沒說話，只有腳步聲落在青石板上，輕緩而同步，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需言說的溫柔。
崔顥之的指尖偶爾會蹭到芷霧的手背，每一次觸踫，都讓他心跳快上幾分，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
坐上馬車時，崔顥之再也忍不住，伸手將芷霧攬進了懷里。
少年的身形清瘦，靠在他懷里時輕飄飄的，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度。他低頭，鼻尖抵著芷霧的發頂，能清晰地聞到那股清甜的果香，混著自己身上的竹香，在狹小的車廂里漫開。
可這份喜悅里，又摻著一絲隱隱的不安。
他能感覺到懷里的人身體有些僵硬，不像平日里那般鮮活跳脫，連呼吸都帶著幾分克制的沉重。
方才在河邊，她眼底的憂傷那麼明顯，此刻靠在他懷里，也安靜得過分，不像剛對自己表明心意的模樣。
“小五，”崔顥之收緊手臂，將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忐忑，“你是不是有心事？”
他能感覺到懷里的人身體幾不可查地顫了一下，隨即听見她輕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輕快︰“沒有呀，就是覺得今晚煙花好看，走得太久有點累了。”
芷霧在他懷里轉過身，仰頭看著他，眼底努力擠出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顥之哥，你想多了，我就是在想，以後我們是不是可以經常這樣出來玩。”
崔顥之看著她眼底刻意掩飾的情緒，心里的不安更甚，卻沒再追問——他怕逼得太緊，會讓她又像上次那樣躲閃。他只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會的，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
馬車很快駛到裴府後門，崔顥之先下車，伸手扶著芷霧下來。
夜色里，少年穿著緋紅色錦袍，站在燈籠的光暈下，眉眼清俊，卻依舊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心事。
芷霧站在台階下，抬頭看著崔顥之，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顥之哥，你為什麼非要表明心意呢？你是大理寺右丞，又是崔家嫡子，若是被人知道……對你的影響太大了。”
崔顥之愣了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他看著少年眼底的擔憂，瞬間明白了她的不安——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擔心他們的感情會影響他的仕途，擔心世俗的眼光會傷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