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顥之“嗯”了一聲，轉身走出房間。
走到門口時，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見芷霧正站在窗前，月光落在她身上依舊是那副清冷又溫柔的模樣。他的心頭微微一動，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里芷霧看著緊閉的門，嘴角揚起一個很淺的弧度，隨後又慢慢將嘴角扯平。
她拿起筆，在宣紙上又寫了一個“顥之”，這一次字跡比之前更工整了些，只是墨色卻比之前深了許多。
她收起筆，走到床邊躺下。閉上眼楮，腦海里卻全是崔顥之握著她手時的溫度，還有他眼底的溫柔。
她輕輕嘆了口氣，在心里對自己說︰“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離開這里了。”
芷霧後背傷口拆線那日，崔府的薔薇開得正盛。
府醫仔細檢查過，出門笑著對崔顥之說︰“大公子放心，裴小公子的傷口恢復得極好，只需再養幾日便能像往常一樣活動了。”
崔顥之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轉頭看向乖巧站在廊下的芷霧，他穿著一身新做的緋色錦袍，正伸手去夠廊柱上垂落的薔薇枝。
只是少年的指尖剛觸到花瓣，就被他出聲喝止︰“小心扯到傷口。”
芷霧被嚇了一跳，轉頭哼了一聲，眼底卻漾著笑意︰“知道啦知道啦。”
崔顥之走上前，將那枝開得最艷的薔薇折下，遞到他手里︰“我幫你折。”
芷霧接過花，指尖輕輕摩挲著花瓣，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花香，心里忽然覺得暖暖的。
她抬頭看向崔顥之，見他正看著自己，眼底的溫柔像盛滿了初夏的陽光，讓她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
“崔公子，”緩了緩心神，她開口帶著點玩笑之意，“我傷口已經好了，可是我感覺總叫你崔公子，顯得特別生分，咱倆可是過命的交情。”
崔顥之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嘴角勾起一抹明顯的笑意︰“那你想叫我什麼？”
芷霧眨了眨眼，脆生生地喊道︰“顥之哥，這樣顯得咱倆特熟。”
這聲“顥之哥”，喊得崔顥之心頭一暖。
他看著少年眼底的靈動，笑著點頭︰“好，那我便叫你雲舟。”
“雲舟。”他又輕聲喚了一遍，像是在品味這兩個字，語氣里帶著幾分寵溺。
芷霧低下頭，遮住眼底一抹失落，輕聲應道︰“嗯。”
兩人的相處愈發融洽，有時崔顥之下值早，會帶著芷霧去京城里的點心鋪買她愛吃的糕點。
有時芷霧在書房練字，崔顥之會在一旁處理公務，偶爾抬頭看她一眼，眼底滿是溫柔。
芷霧知道崔顥之對她的好感值越來越高。
這日崔顥之正在大理寺處理公務，裴文軒忽然找上門來。
他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走進崔顥之的書房︰“崔大人。”
崔顥之放下手中的卷宗，語氣疏離︰“裴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裴文軒走到桌前坐下，“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跟崔大人說一聲等下次休沐，我便來接雲舟回家。這段時間，真是叨擾崔府了。”
崔顥之的心頭猛地一沉，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呼吸也有瞬間的停頓，不過他掩飾的很好，沒有讓對面的人察覺到任何異樣。
看著裴文軒臉上的笑容只覺得刺眼。他知道裴文軒一直看不起裴雲舟，若是將雲舟接回去，指不定會受什麼委屈。
“雲舟的傷口剛拆線，還需要靜養。”崔顥之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抗拒，“不如等他再恢復幾日，我親自送他回去。”
裴文軒擺了擺手，語氣帶著幾分敷衍︰“崔大人不必麻煩，雲舟畢竟是裴家的人，總住在崔府也不是回事。再說了，母親也想他了，想讓他早點回家團聚。”
崔顥之看著裴文軒，知道裴府的態度後再爭辯也無濟于事。
他的心里五味雜陳，既有對雲舟的不舍，又有對他回家後待遇的擔憂。
他甚至想過若是雲舟願意，不如一直留在崔府讓母親收他做義子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如此，那便依裴大人所言。”崔顥之的聲音很是低沉。
裴文軒笑了笑，眼底卻沒半分誠意︰“崔大人倒是和裴雲舟相處過程中生出些感情。雲舟是我的弟弟我自然會照看他。”說罷，他起身告辭。
“崔大人忙，我就不打擾了。”
看著裴文軒離去的背影，崔顥之的心情卻越發不好。
下值時，天已經黑了。崔顥之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回書房，而是徑直往客房走去。
輕輕敲擊三聲得到允許後推開門，就見芷霧正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卷話本，見他進來立刻笑著起身︰“顥之哥，你回來啦。”
看著少年臉上的笑容，崔顥之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揪了一下。
他走上前，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雲舟，裴文軒今日來找我了。”
芷霧的心猛地一跳，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像是早已預料到一般︰“他是不是說，要接我回家？”
崔顥之點了點頭，看著她平靜的模樣，心里愈發不是滋味︰“他說等下次休沐，就來接你回去。”
芷霧低下頭，指尖輕輕摩挲著話本的封面，聲音很輕︰“也好，我在崔府住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她表面上看似平靜，其實心里也沒有任何波瀾。也是時候離開崔府了，適當的分開不僅能讓崔顥之對她的感情更加深刻，也能讓她有時間去安排後續的計劃，順便看看林叔的情況。
崔顥之看著她，見她沒有絲毫不舍，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他還以為，雲舟會像他一樣舍不得離開。可轉念一想，雲舟畢竟是裴家的人，回家也是理所當然的。
“回去之後，若是受了委屈可以回來找我。”崔顥之的聲音帶著幾分鄭重，“只要不是你的過錯，我一定會護著你的。”
芷霧抬起頭看著崔顥之眼底的擔憂，有點詫異。
然後迅速調整好臉上的表情，露出點勉強的淡笑，嘴硬道︰“顥之哥你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