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4:00。
倒計時不是數字,而是一記一記的悶錘——
錘柄握在β00心里,錘頭落在沈策胸骨。
每跳一次,綠線標識就在黑暗里閃一次︰
【SC02•α版月台•檢票中】
沈策站在名冊室塌陷的廢墟里,腳下是β00被拖走後留下的墨跡黑洞,洞口像一枚被挖掉的指紋,仍在滲墨。
他把空白半片骰子貼緊胸口,門形凹坑與心髒相貼,每一次搏動,凹坑里就浮出細小電流——
那是β00的心跳,被強行借來驅動列車。
借別人的心,走自己的路,卻要以身作鐵軌。
沈策低頭,對黑洞輕聲道︰
“44分鐘,夠我挖你的心,也挖我的名。”
話音落,黑洞猛地倒卷,像被誰從里面翻頁,瞬間把他吞進去。
……
再睜眼,他已站在一節空蕩車廂里——
無窗,無座,四壁貼滿返程票副券,每一張副券的“姓名”欄,都是空白,卻壓著一道耳形鋼印。
車票背面,用鉛筆寫著同一行小字︰
【持有人︰β00(無名)】
【心跳來源︰沈策(暫借)】
車廂盡頭,是一扇橢圓檢票門,門葉由兩截斷指針拼成,齒口開合,發出“ 噠、 噠”的空響——
每響一次,沈策胸口就一空,像被拔掉一根血管。
門上方,綠線標識閃爍︰
【當前檢票進度︰1/44】
——每檢一次,就抽走他一次心跳,直到44次完畢,列車準點抵達“無名終點”。
沈策抬步,腳下卻像被釘在鐵軌上,無法前移。
低頭,看見自己影子被拉長,釘在地面——
影子里,心髒位置被挖空,只剩一枚半片骰子,門形凹坑正對檢票門,像鑰匙孔對鑰匙。
檢票門齒口再次開合︰
“ 噠——”
第二記悶錘落下,沈策胸口驟空,心跳被抽成一縷赤線,沿影子拖向門葉,凝成第二張空白副券。
【當前檢票進度︰2/44】
他明白,要阻止列車準點,就必須在44次檢票完成前,讓檢票門“咬”到不該咬的名字——
β00的無名心跳。
借來的心,要還回去,但還法得由他定。
沈策抬手,把指腹按在門形凹坑,缺了指紋的肉坑與檢票門齒口相抵,發出極輕的“滋”聲——
凹坑立即浮出細小電流,逆向沖入檢票門,綠線標識瞬間狂閃︰
【檢票異常︰無名者心跳,無法識別】
【當前檢票進度︰2/44→1/44】
被抽走的赤線,猛地倒卷,沿影子流回胸腔,沈策胸口重新鼓起,心跳歸位。
借出去的心跳,被“無名”退單,退回寄件人。
檢票門齒口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兩截斷指針瘋狂開合,卻再不敢咬下第三口。
沈策趁機抬步,影子的釘鎖被強行扯斷,他一步沖到門前,把空白半片骰子,狠狠拍進齒口——
“ 噠!”
骰子被碾成齏粉,門形凹坑卻反向印在檢票門中央,形成一道漆黑鎖孔,鎖孔里,滲出極細黑線,凝成一行小字︰
【請插入真正的返程姓名。】
沈策反手,把指腹按在鎖孔——
缺了指紋的肉坑,與漆黑鎖孔嚴絲合縫,卻未推動門葉,而是把整節車廂,反向吸入鎖孔——
車票、副券、空白姓名,同時被卷起,像被倒放的膠片,瞬間縮成一點。
車廂消失,只剩檢票門孤零零懸在黑暗,門後,露出另一節車廂——
一節完好無損的守車,車門大敞,車窗焊著半截兔耳,兔耳後,是一面巨大鐘表,表盤無指針,只剩一根漆黑柱,柱上纏著聞昭化作的鎖鏈。
鎖鏈盡頭,連著半片“昭”字骰子,骰面正被緩緩拖向表盤中心。
沈策抬步,踏入守車,車門在身後“砰”地合攏,綠線標識最後一次閃爍︰
【檢票完成︰1/44】
【返程姓名︰已插入——空】
【下一班列車,將于00:43:00,從空名心里發車。】
空名,不是β00,而是沈策自己——
他把自己的指紋剜成空坑,把無名留給自己,把有名歸還給世界。
鎖孔緩緩閉合,化作一枚全新半片骰子,骰面空白,只留一道指紋凹坑,被沈策握進掌心。
他抬頭,看向漆黑柱上的聞昭,輕聲道︰
“43分鐘,夠我把你名字,從表里挖出來。”
漆黑柱後,傳來鐵鏈拖地聲,卻不再是β00,而是誰在很遠的地方,緩緩翻開一本新名冊——
名冊封面,用淡金墨寫著︰
【SC02•Ω版月台•00:43:00發車】
【守門人︰空名(沈策)】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