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無法改變悲催穿越的命運,也無法擺脫這變著戲法,玩弄自己的玉牌。金海只能認命。接下來的日子,金海(或者說武大郎的身體)準備憑借著前世銷售經理的頭腦和一股豁出去的狠勁,決定在這絕境里趟出一條生路。
經過再三考慮,他決定不能再做那寡淡無味的炊餅了。
雖然“武大郎炊餅”已經成為了他的招牌,在陽谷縣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這不是一塊金子招牌,而是因為他武大郎、三寸丁的特殊性,給人們留下特殊的符號。
炊餅倒是可以一天賣上一二百個,運氣好的話能賣上三百個。但是價格太低,利潤太薄了。
一個炊餅一個銅板,十個炊餅賺不到一個銅板的利潤。一天頂天了也就是兩三個銅板的利潤,天氣不好的話,炊餅賣不出去,還要虧本。
這樣算下來,一年掙不到十兩銀子,靠這種方式他永無出頭之日!
他要想一個更快掙錢的辦法!
三更天,金海就掙扎著從硬板床上爬起來,拖著依舊沉重病弱的身體,一頭扎進了狹小油膩的廚房。和面、調餡。這次他做的不是炊餅。
而是——餡餅!
前世,金海的媽媽開了一家餡餅店,餡餅做的那是一絕,是當地有名的小吃。
金海對餡餅的配制,做法早就了然于心。
他看見武大郎家里還有兩斤左右的豬肉,還有一大堆新鮮的野菜。看來野菜是武大郎家的主要蔬菜,當下一般好一點的家庭是不會吃野菜的。他把肉餡剁得細碎,混著剁碎的野菜,用有限的調料精心調味,再用 得薄厚適中的面皮包起來,壓成圓餅,在燒熱的鏊子上烙得兩面金黃酥脆。
香氣,霸道地驅散了破屋里的腐朽和藥味。
這天正好是陽谷縣的大集。金海挑著沉重的擔子,里面足足碼了三百個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餡餅,早早佔了個位置。
“炊餅!新出爐的炊餅!”金海扯著武大郎那破鑼嗓子吆喝,但很快改口,“不不不!不是炊餅!是‘金氏秘制肉餡餅’!十文錢一個!走過路過,嘗嘗鮮咯!”
“什麼?餡…餡…餅?!…餡餅是什麼東西?武大不賣炊餅了?改成…賣…餡餅了?…真是頭一次听說,頭一次見到…”“餡餅?…是什麼東西?看著挺好看…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什麼?…十文一個?!…武大瘋了嗎?”
十文錢!比普通炊餅貴了好多倍!起初,趕集的人只是好奇地張望。這扁圓金黃的東西,夾著餡兒?沒見過。
少半晌的功夫,人們都是看的多,好奇的多,實際買的一個也沒有。
金海也暗暗著急,新業開張,不會就這樣夭折了吧?
“啥玩意兒?餅里還包肉?能好吃嗎?”這時一個外地挑著菜擔的漢子停下腳步,嗅著鼻子。
“十文?忒貴了吧?炊餅才一兩文!”
金海也不多解釋,拿起一個餡餅,當眾掰開!霎時間,熱氣裹挾著濃郁的肉香和面香噴薄而出,金黃油亮的肉餡混合著翠綠的野菜,視覺和嗅覺的雙重沖擊力,瞬間勾住了路人的魂兒。
“來,這位大哥,嘗一口!不好吃不要錢!再免費送你十個餡餅”金海把掰開的一半遞過去。
那漢子將信將疑地接過,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滾燙鮮香的肉餡,混合著面食特有的麥香在口中爆開!他眼楮猛地一亮,三兩口就把半個餡餅吞了下去,燙得連哈氣也顧不上!
“好吃!真他娘的好吃!”漢子一抹嘴,痛快地掏出十文錢,“給我來倆!不,再來三個!”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而且反響如此熱烈,人群瞬間被點燃了!
“給我也來一個嘗嘗!”李大哥湊過來。
“聞著就香!給我兩個!”趙大爺也上前道。
“別擠別擠!先給我!我要五個!”
“十文就十文!值這個價!”
金海小小的攤位前,迅速圍得水泄不通。三百個餡餅,在人們爭先恐後的搶購和贊嘆聲中,不到兩個時辰就被一掃而空!後面沒買到的,懊惱不已,紛紛圍著金海預訂明天的。
“武大,明兒個還有嗎?給我留五個!”
“我也要!我要十個!先給你定金!”
金海忙得滿頭大汗,心里卻樂開了花。他小心翼翼地將沉甸甸的褡褳(裝銅錢的布袋子)系在腰間,里面裝滿了叮當作響的銅錢,足有兩千多文!更讓他驚喜的是,有個穿著體面的管事模樣的,嘗過後直接給了他一小塊碎銀子,估摸著能有一兩!說是府上老爺太太也想嘗嘗鮮,讓他明天送二十個到府上。
兩千多文銅錢!外加一兩銀子!這簡直是武大郎賣炊餅生涯里不敢想象的巨款!
金海挑著空擔子回家,腳步都輕快了許多,病似乎都好了一大半。更讓他奇怪的是,潘金蓮見他回來,雖然依舊沒什麼好臉色,眼神里似乎少了些冰冷的殺意,只是淡淡問了句“賣完了?”,便沒再多說。那催命的藥碗,今天竟然沒端上來!王婆那個老虔婆,今天也沒見蹤影。
“難道…是那條新裙子起作用了?”金海想起昨天在馬裁縫那里租來的新衣和鄆哥幫忙寫的假欠條。看來,錢和物質,暫時能麻痹一下這蛇蠍美人的殺心?他心中稍定,巨大的成功感沖淡了穿越成武大郎的憋屈和玉牌帶來的恐懼。他雄心勃勃地決定︰明天!做五百個餡餅!
夜深人靜。破舊的油燈下,金海盤腿坐在硬板床上,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他把褡褳里的銅錢全倒出來,堆成一小堆,黃澄澄的,在昏暗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那小塊碎銀子,則被他愛不釋手地單獨放在手心里摩挲著,冰涼沉甸的觸感,代表著希望和力量!
“兩千三百文…再加這一兩銀子…”金海美滋滋地數著、摸著,開始盤算擴大規模,租個鋪面,甚至請個幫手…他拿起那塊碎銀,湊到眼前,就著燈光仔細欣賞這“第一桶金”的象征。
可是,就在他的手指捏著銀子,無意中靠近了胸前那枚一直貼身掛著的、布滿裂紋的暗灰色玉牌時——
異變陡生!
那枚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玉牌,表面突然如同水波般極其輕微地蕩漾了一下!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吸力瞬間傳來!
金海只覺得手心一空!
那塊沉甸甸、冰涼涼的碎銀子,就在他眼前,在他手指捏著的情況下,如同投入滾燙蠟塊的冰粒,又像是被無形巨口吞噬,瞬間消融、坍縮、化作一道極其細微的、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灰白光絲!那光絲“嗖”地一下,沒入了玉牌表面的裂紋之中!
整個過程快得如同幻覺!
金海臉上的笑容瞬間僵死,眼楮瞪得幾乎要裂開!他保持著捏銀子的姿勢,手心里已經空空如也,只有殘留的一絲冰涼感證明剛才銀子確實存在過。
“銀子!…我……我銀子呢?!”他難以置信地攤開手掌,翻來覆去地看,又猛地低頭看向胸口的玉牌。玉牌依舊是那副灰暗、死氣沉沉、布滿裂紋的鬼樣子,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臥槽!!!!”
一聲淒厲的、飽含著巨大震驚、心痛和憤怒的咆哮,差點沖破金海的喉嚨!他猛地捂住嘴,才沒把屋頂掀翻。他顫抖著手,一把抓住那枚玉牌,想把它從脖子上扯下來砸個粉碎!
“我的銀子!老子辛辛苦苦賺的第一兩銀子!你這破牌子!你他媽是貔貅嗎?!只進不出?!還給我!吐出來!!”金海的心在滴血,欲哭無淚,氣得渾身發抖。
這比“說謊變矮”還讓他無法接受!這簡直是斷他財路,絕他生路啊!
就在他悲憤交加,恨不得生吞了這邪門玉牌時——
嗡!
玉牌再次輕微地震顫了一下!牌面上,那三道幽暗灰白的光暈再次極其微弱地一閃而過。
緊接著,在那行冰冷的「言出違心,身削五寸」下方,新的扭曲字跡如同被無形的刻刀緩緩勾勒出來,依舊是那令人心悸的暗灰色︰
「納銀壹兩」
「蓄銀五百兩」
「增益壹寸」
字跡顯現,冰冷無情,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規則感。
金海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所有的憤怒和咒罵都卡在了喉嚨里。他死死盯著那新出現的字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納銀…一兩?”他想起剛剛被吞噬的銀子。
“蓄銀…五百兩?增益…一寸?”他艱難地消化著這幾個字的意思。
收了一兩銀子,然後存夠五百兩銀子,就能長高一寸?!
什麼鬼?巨大的荒謬感再次席卷了金海!他看看玉牌,又低頭看看自己這具武大郎的“三寸丁”身體,再想想那五百兩銀子的天文數字(一兩銀子約等于一千文,五百兩就是五十萬文!),一股比剛才銀子被吞時更加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是哭笑不得?是絕望?還是…被這破玉牌反復戲弄後的徹底麻木?
金海悄悄地爬起床,小心翼翼地拿著玉牌,然後踮起腳,打開窗戶。
嗖
他把玉牌扔到窗外,很遠,很遠!
金海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的重新爬到床上。可是剛要躺下。
嗡
胸前的袋子里一聲低音。用手一摸,要了命玉牌果然還在!
“這…這…”金海張著嘴,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帶著哭腔的嘶啞低吼︰
“這他媽…玩兒上癮了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