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歡迎收听每日新聞快訊……昨日,一名口口在押送過程中口口……桑利亞州警方聯合塔依州警方展開了口口口,目前仍未搜尋到口口下落,兩地警方提醒居民注意安全,一旦發現可疑人員請盡快通知警方……]
[……明恩華州發生滅門慘案,受害者是居住在口口口的霍恩特一家……警方透露,作案手法與3年前何登州的口口案高度相似,懷疑是殺手連環作案,但也不排除模仿犯罪的可能……]
[……昨晚22:04分,天空出現罕見天文奇觀口口口,吸引了眾多口口競相觀看。天文學家稱,“口口口”指太陽、地球與口口連成一線,是四十五年才發生一次的罕見現象……]
[……滋……以上便是今日的新聞快訊,感謝您的收听,我們明天再見!]
餐桌邊,謝利就著涼水,囫圇吃完了手中最後一片干硬面包。
不遠處的沙發上,埃弗莉懷抱奶瓶,就著老式收音機雜音不斷的早間新聞,也噸噸噸干掉了奶瓶里最後一滴奶。
瓶子的容量太大,冷水沖泡的奶水像石頭一樣沉甸甸墜在肚子里,一杯喝完,她撐得直打飽嗝,難受到想吐。
但埃弗莉忍住了。
她每天只有早晚兩頓能喝到奶,其余時間,再怎麼哭叫謝利也不會喂她。不把早上這些奶喝完,到了下午,她就會感到難以忍受的饑餓。若是不小心嘔吐出來,那就更糟了,謝利不會替她清理,吐在身上、衣服上的奶水將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變干變硬,最後糊在她嘴邊、脖子縫、衣服前襟,變成飄散著濃郁奶臭味的塊狀物。
那種銷魂的氣味……嘔!
埃弗莉不想變成臭嬰兒,就只能多勉強自己一些。實在覺得難捱的時候,她會听廣播分散注意。
謝利有听廣播下飯的習慣,埃弗莉在旁邊蹭著,陸陸續續听到了不少新聞。她發現這個世界很不太平,每日新聞十條有九條都是在播報一些血腥暴力的負面消息,什麼無差別殺人啊、恐怖分子越獄啊、邪惡教團集體獻祭啊……就這麼看,其實不止埃弗莉,全米國人也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嘛!
“烏拉烏拉……”
正想著呢,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謝利租住的破公寓位于舊城區。這里設施老舊,環境髒亂差,是城市里的貧民窟,聚集了大量負擔不起高生活成本的窮苦人。人口密度一高,犯罪率就會居高不下,一三五黑邦火並,二四六當街搶劫,偶爾再來個連環殺人,警車基本每天都要“烏拉”叫著光顧此地一兩次,舊城區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過,今天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鳴響的警笛聲在城區狹窄的道路上左彎右繞,最後停在了謝利租住的破公寓樓下。
謝利是典型的藝術家做派,兩耳不聞窗外事,警笛聲這麼近,樓底下嘈雜不斷,他竟也沒生出半分探究的心思,吃過早飯就拐進畫室,繼續搞起了他那無人欣賞的抽象藝術。
埃弗莉倒是很好奇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下面那麼吵。可她只是個身體孱弱的小嬰兒,四肢無力,頭重腳輕,前幾天才剛學會翻身,翻山越嶺爬到窗台觀察樓下什麼的,對她來說還太過超前了。
于是她只好孤獨地躺在大床上,一邊伸出手指去夠自己的腳趾頭,一邊豎起耳朵嘗試捕捉底下飄來的只言片語。
有點可惜,謝利住在四樓,離樓下距離有些遠,她的英文又不夠好,很多俚語和方言都听不懂,听了半天,埃弗莉只知道五月花公寓死人了,一男一女,是304的住戶,發現的時候都發臭了。
304……
埃弗莉捏住腳趾的手不小心一松,整個人一下子攤平在床榻上。
什、什麼呀!
五月花公寓就是她目前所住的這間公寓,304的話,正好在她和謝利這間屋的正下方……所以說,在她和謝利一無所覺地吃飯睡覺時,隔著薄薄一層樓板,有兩具死尸一直在無人看到的地方腐爛發臭?
咋一想有點膈應。不過現代社會嘛,大家都住在鴿子籠一樣的樓房里,人口一多,哪幢居民樓沒死過人啊。只要不是死在同一個房間,那都不算事兒……
想到這,埃弗莉抽抽鼻子,眉頭不自覺皺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听說下面死了人以後,她鼻端便飄來一股若有似無的臭氣,味道很淡,但已足夠令小嬰兒反感。
難道是樓下的氣味騰上來了?
埃弗莉看看窗戶。擔心她生病看醫生花錢,從入秋以後,謝利就關上了家里的玻璃窗,要說樓下的臭氣隔著窗戶飄進來,屬實有點想太多……
“篤篤”,正在胡思亂想,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呀,電費不是上禮拜才交過嗎,煩死了……”敲門聲接連不斷,終于把謝利從畫室里炸了出來。他趿拉著拖鞋,嘴里一陣罵罵咧咧,火氣旺盛地走到門前,一把擰開了房門。
“警、警察?!”下一秒,客廳門口響起謝利訝異的低呼。
“您好,迪昂市警察。關于樓下304的死亡案件,有一些事情想跟您了解一下,請問您方便嗎?”一個聲音問。
“是、是的,您請進……”
臥室與客廳間的房門沒關,埃弗莉躺在床上,有一句沒一句听著客廳里謝利和警察的問答。
“謝利先生對嗎?您這間房里一共住了幾人?”
“只有我,還有我4個月大的女兒埃弗莉。”
“您認識304的夫妻嗎?”
“認識,但不熟,僅僅是知道有那麼號人。”
“您最近一次看到他們是什麼時候呢?”
“我想想……應該是好幾個月前了。那之後我因為妻子車禍早產,一直在醫院和公寓之間兩地奔走,沒有再遇到過他們。”
“好的。下一個問題,您最後一次看到這對夫妻時,是否察覺什麼異常?”
“沒有吧,不過……”謝利想了想,難得有些吞吞吐吐。
“不過?”
“額……這樣說逝者也許不太好,但我得說,我對這兩人印象一直有些糟糕。因為他們不太愛干淨,每次在路上遇到,擦肩而過時,我總會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那味道很難形容,就像……嗯、就像夏天在停了電的冰箱里放了三天的魚肉,簡直令人作嘔!”
“臭味嗎……好的,了解了,謝利先生,感謝您的配合。稍後如果有需要,我們可能還會與您聯系……”客廳里傳來 的響動,听聲音,應該是上門調查的警察準備收拾東西走人了。
“那個……我可以問問嗎?”謝利叫住對方。
“怎麼了?”
“不知道您是否方便透露一下樓下那兩人的具體死因……您看,這里就我和女兒兩個人居住,如果有什麼可怕的殺人魔在附近游蕩,我很擔心我們的安全。”可能是為了增強說服力,謝利說罷,三兩步走進臥室,把正在豎起耳朵吃瓜的埃弗莉小嬰兒抱到了警察跟前展示。
“這個……”警察看了眼男人懷中的小嬰兒,剛毅的臉上浮現一抹猶豫。
“嗚啊……”謝利藏在下方的手捏了把埃弗莉的屁股,埃弗莉鼓著臉頰,不甘地發出無人能懂的罵罵咧咧。許是人類幼崽的萌言萌語柔化了警察的內心,他嘆了口氣,終于松口︰“好吧,這件事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畢竟我們到達時現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一些細節估計很多人都听說了……”
說著,警察壓低聲音,將樓下的大致情況分享給了謝利。
說起來離奇,樓下死去的夫妻,被發現時尸體已經高度腐敗,以五月花公寓這種木質構造,按理說臭氣早就應該飄散得滿走廊都是了。然而,直到房東上門收租,因尋不到人破門而入,那股子氣味才隨著尸體的發現徹底爆發。在此之前,竟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異樣。
“……現場沒有打斗痕跡,致命傷是腹部的刀傷,刀痕自下而上,由深至淺,傷口內填塞了某些儀式物品,尸體周圍的地面還布置了祭壇,綜合上述種種,法醫和痕檢初步判斷是在進行某種自我獻祭儀式途中出了意外。”
謝利的臉皺成一團︰“自我獻祭儀式嗎?這、這……真是一群瘋子……”
“噓——因為您情況特殊,我才特別將一些案情透露給您的,希望您不要在外面亂說。”
“是的,當然。我會管住嘴,不會亂說的,謝謝您,謝謝您。”
看警察不欲再說,站起身想走,謝利趕緊將懷中的埃弗莉放到沙發上,跟在警察的身後,將他送到了門前。為表示感謝,他還態度浮夸地與對方握了好幾次手。
等房門關閉,謝利迅速轉過身,眼神發直,手捂嘴巴,一邊來回走動,嘴里一邊念念有詞︰“邪/教獻祭嗎,非常好的作畫題材,如果能到現場看看就……唔額、好臭!這警察的手摸了尸體沒有洗嗎,怎麼這麼臭!”
上一秒還沉浸在獵奇案件帶來的藝術靈感中,下一秒,謝利干嘔一聲,轉身跑到廚房水池邊,打開水瘋狂沖洗手心。
洗手池的水嘩啦啦流個不停,沖洗過後,謝利按了一泵洗手液,對著水流又仔細搓了把手掌心。搓完把手放到鼻子前一嗅——“唔嘔!”
他低下頭,又開始瘋狂搓洗自己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