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張了張嘴,仿佛有千言萬語涌到嘴邊。但最終,如同被一道無形的枷鎖束縛,她又緩緩低下了頭,濃密的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懇求︰
“能……能再給我一點時間嗎?有些事情,我……我還需要一些勇氣。”
肖塵沒有流露出失望,也沒有繼續追問逼迫。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片刻後,抬手輕輕拂開她額前一縷被夜風吹亂的發絲,動作輕柔。
“我不是一直在等你嗎?”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下顯得格外清晰而包容,“多久都可以。”
這句話像是一道暖流,瞬間沖垮了沈明月心中築起的部分堤防。她沒有抬頭,但肩膀微微放松了下來,一直緊繃的身體也似乎柔軟了些許。月光如水,灑在相依的兩人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有些話無需說完,有些等待,本身便是一種答案。
肖塵回頭看向亮著燈火的屋子里門前的那抹剪影,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忽然抬高聲音道︰“自己出的主意,這會兒又不放心了?趴在門縫上看什麼熱鬧呢?還不出來。”
他話音落下,只听“吱呀”一聲輕響,屋門被推開。
沈婉清走了出來,她竟換上了沈明月平日穿的月白男裝,寬袍大袖更襯得她身形縴巧,臉上也同樣戴著一張狐狸面具,只是她氣質溫婉,即便作男裝打扮,也掩不住那份天然的柔美。
在這身新奇裝束下,她似乎也比平日放開了些許,走到涼亭邊,故意用略顯輕佻的語氣,拍了拍肖塵的肩膀,學著江湖人的口吻︰“這位肖公子,對今晚這出‘雙狐’,可還滿意?”
肖塵伸手將她輕盈地攬入懷中,讓她坐在自己另一條腿上,同時不輕不重地在她臀上拍了一記,笑道︰“出了主意還要躲在門外偷看,是怕我欺負了你的明月妹妹,還是……自己心里偷偷吃味了?”
沈婉清被他打得輕哼一聲,面具下的臉頰瞬間緋紅,卻並不掙扎,反而順勢靠在他懷里,聲音軟糯,認錯認得極快︰“妾身知錯了。” 只是那語氣里,听不出多少悔意,倒更像是撒嬌。
肖塵低頭,嗅著她剛沐浴後發絲間傳來的淡淡清香,混合著皂角和花草的干淨氣息,與懷中溫香軟玉的觸感,讓他心神微蕩,忍不住與她低聲笑鬧起來。
一旁的小月兒早已用雙手捂住了眼楮,只是那指縫張得老大,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亭中親密的兩人,小嘴里還無意識地小聲念叨著︰“親呀…快親呀…”
……
在這小院溫馨旖旎的氛圍之外,客棧主樓二樓一間僻靜的客房里,卻是另一番陰暗算計的光景。
兩個身形精瘦、眼神閃爍的男人正湊在一盞昏黃的油燈下,低聲密謀。其中一人攤開手掌,比劃了一個數字。
“那位公子說了,兩個女子他都要,出這個數。”他壓低聲音,語氣帶著貪婪。
另一個眯縫著眼,臉上帶著謹慎與狠戾交織的神色︰“五十兩?倒也不是個小數目。可……我瞧那兩個女子,通身的氣派,還有那穿戴,絕不是普通小門小戶出來的。真要動手,怕是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後患無窮啊。”
先前那人嗤笑一聲,將手掌再次往前一送,幾乎要戳到同伴臉上,加重語氣道︰“老五,你看清楚了再說話!是五百兩!整整五百兩雪花銀!”
被稱作老五的男人倒吸一口涼氣,眼楮瞬間瞪大了,里面的猶豫和謹慎立刻被熾熱的貪婪取代,他猛地一拍大腿,壓著嗓子道︰“ !五百兩!干了!他娘的,富貴險中求!我看那兩個女人身邊連個像樣的護衛都沒有,就一個半大小丫頭片子,還有那個看著像是讀書人的小白臉……指不定是哪家跟人私奔出來的小姐!咱們這算是替她們家里長輩清理門戶,給她們找個‘好人家’!”
“就是這麼說!”先前那人見說動了同伴,陰險一笑,“那位公子可是說了,就喜歡這等有風骨的……”
“怎麼動手?”老五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急切地問,“那小白臉看著弱不禁風,但咱們這樣的,怕是還沒靠近就會被那倆娘兒們察覺不對。”
“硬來肯定不行。”先前那人顯然更有謀劃,“這事兒,還得請‘滬婆婆’出手。”
“滬婆婆?”老五皺了皺眉,“那老虔婆出手是穩妥,可她胃口也不小,這五百兩,至少得分出去……”
“分她個一二十兩足夠了!你怎麼那麼實誠?”先前那人打斷道,“重要的是人能到手!有她那手神不知鬼不覺的迷香本事,把人弄倒。等那位公子玩膩了,轉手賣到南邊的畫舫,又是一筆錢!咱們只賺這頭一筆,穩當!”
老五想了想,覺得有理,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說得對!那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就去找滬婆婆!這五百兩,合該咱們兄弟發財!”
兩人相視而笑,仿佛那白花花的銀子已經到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