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西斜,將天邊的雲彩染上了一層瑰麗的橘紅色。
肖塵勒住馬車,望向不遠處那片被裊裊炊煙籠罩的村落。
村落周圍,良田阡陌縱橫,不知名的野花在田埂邊、小路旁星星點點地綻放,粉的、白的、黃的,簇擁在一起,隨風輕輕搖曳。遠遠望去,確是一派寧靜祥和的田園風光。
“天色不早了,”肖塵收回目光,對身旁的沈婉清和月兒說道,“就在這兒歇了吧。”
月兒眨了眨眼楮,指著村落︰“公子,我們不進村嗎?或許能找到人家借宿呢。”
肖塵搖了搖頭,利落地從車上躍下。“這種小村落,多半沒有客棧。只能借住在尋常百姓家,”
他頓了頓,一邊解下行李,一邊繼續說道,“且不說會不會打擾人家,我們自己也不一定睡得安穩。那些茅屋土炕,未必有我們這帳篷舒服。”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自有顧慮。這些窮苦百姓,平日里見的世面少,其實是沒什麼善惡觀的。
若是距離遠,他們自會敬畏,不敢攀扯關系。可一旦走得近了,覺得你好相處。難保不會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肖塵不怕事,卻也不想對這些底層人多費手腳。
他選了一處靠近樹林邊緣、地勢較為平整干燥的草地。
沈婉清默默地上前,幫著肖塵從行李中翻找出置辦好的油布帳篷。月兒則手腳麻利地將一張輕便的折疊小桌和幾個馬扎安置在空地上。
就在這時,那頭被拴在旁邊樹上的小毛驢,突然毫無征兆地昂頭嘶叫起來,聲音尖銳而淒厲,打破了黃昏的寧靜。
月兒被嚇了一跳,順著驢子緊張注視的方向望過去,只見樹林邊緣的灌木叢一陣晃動,緊接著,一個毛茸茸、黑乎乎的碩大身影鑽了出來,好奇地朝著他們這邊張望。
“那……那是什麼東西呀?”月兒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下意識地往沈婉清身邊靠了靠。
肖塵剛把帳篷的一角用木楔固定好,聞聲抬起頭,只瞥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那個啊,”他語氣平淡“是熊。”
這情形說來有些諷刺,村里的青壯年都組織起來進山驅趕了。沒想到,這畜生倒是機靈,反而繞到村子外圍來了。
“熊?!!”月兒發出一聲短促而尖利的驚叫,小臉瞬間變得煞白。
她這聲尖叫太過突然,不僅嚇到了沈婉清,連遠處那只原本只是好奇觀望的黑熊都似乎被驚得一哆嗦,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帶著威脅意味的嗚咽。
肖塵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朝著那只熊的方向邁了一步。“熊掌可是個好東西,”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身後的人解釋,“只听古人書中記載是山珍極品,還真沒嘗過是什麼滋味。” 他眼中閃過一絲躍躍欲試的光芒,“挺好,在這個時代,可沒有哪個組織會跳出來保護你了!”
話音未落,他右手在空中虛虛一握。霎時間,周遭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一道暗沉沉的烏光在他手中匯聚、延伸,最終化作一柄造型極為古怪霸道的長兵——那是一把極其沉重的鐵方槊!槊頭異常粗大,並非常見的扁平刃狀,而是呈現出猙獰的四稜形,透著一股無堅不摧的沉猛力道。整個槊身也比尋常馬槊粗壯數圈,槊纂(槊尾的金屬套)頓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顯然分量極重。
此槊,正是來自隋唐好漢、有“八馬將”之稱的新文禮!
兵器入手,一股凶悍暴戾的氣息也瞬間影響了肖塵。他咧開嘴,發出一陣低沉而沙啞的怪笑︰“桀桀桀……也讓我開開葷,嘗嘗這野味!” 連笑聲都帶上了幾分屬于沙場悍將的嗜血意味。
那黑熊似乎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它那雙小眼楮死死地盯著肖塵。它向前虛晃了半步,在肖塵期待的眼神中,那看似肥胖笨拙的身軀竟異常靈巧地完成了一個漂移般的急轉,四肢著地,頭也不回地就往密林深處竄去!
“喂!”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肖塵愣了一下,眼看那團黑影就要沒入林中,他急忙喝道,“別跑!給我站住!”
情急之下,他手臂猛地發力,將那柄沉重的鐵方槊狠狠地掄了出去!鐵槊在空中呼嘯著旋轉,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啪”地一聲,沉重的槊桿正正砸在了那黑熊滾圓的屁股上。
“嗷——!” 黑熊吃痛,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龐大的身軀在地上狼狽地打了個滾,但它爬起來的速度反而更快了,頭也不回,連滾帶爬地消失在茂密的樹叢之後,只留下一路被撞斷的枝葉和漸漸遠去的 聲。
肖塵追出幾步,望著空蕩蕩的樹林,氣得直跳腳︰“我把武器都扔了!你倒是回頭啊!你個慫包!孬種!” 空有“橫推八馬”的神力,奈何這力量並不主要增幅在腿腳速度上,面對一心逃命的森林野獸,他還真追之不及。
想到威風凜凜的鐵方槊,想到八馬將新文禮的武魂,好不容易登場一回,結果就像個滑稽的傻瓜一樣笑了幾聲,扔出去只砸中了熊屁股……肖塵只覺得一陣憋悶。
“狗熊嶺里都沒有你這樣的孬貨!” 他沖著黑熊消失的方向,心有不甘地狠狠罵了一句。
身後傳來沈明月帶著幾分古怪的聲音︰“行啦,別罵了,它又听不懂人話。快把你那副要吃人的表情收一收,瞧把月兒嚇的。”
肖塵這才悻悻地轉過身,也懶得去撿回那柄鐵方槊,心念一動,那柄沉重的凶器便化作點點烏光,自行消散在空氣中。同時,新文禮武魂帶來的那股凶悍氣息也隨之褪去,他的眼神恢復了平時的清亮。他走回營地,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可惜,到嘴的熊掌就這麼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