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躍帶著一臉諂笑,退出了VIP包房,輕輕帶上了門。
梁喜將球桿放在一邊,走到酒櫃前,倒了一杯紅酒。
這時,從包房內側的陰影處,緩步走出一個穿著POLO衫,面帶笑容,端著酒杯的中年男人。
黃江笑眯眯地走近,舉起杯示意,““梁少,步步為營,深謀遠慮啊。我看,輝哥早就應該把這碼頭,不,是更多的生意,放手交給你打理才對。年輕人,有沖勁,有手段,比你老爸身邊那些老家伙強多了。”
梁喜與他踫了下杯,卻沒有喝,眼神變得有些陰郁。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城市的霓虹閃爍,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滿和怨氣︰
“深謀遠慮?呵。”
他冷笑一聲,“把我送到國外那麼多年,說是鍍金。現在回來了,卻只讓我掛個虛名,整天游手好閑。碼頭上這點事,他寧可信那個阿炳,甚至寧願用劉剛那種打黑拳出身的愣頭青,也不讓我真正插手。”
他猛地轉過身,臉上浮現出一種被輕視的憤懣︰“還有公司里那些重要的事情,他更信任誰?是那個姓甦的女人!什麼意思?難道我這個兒子,還比不上一個只會吹枕邊風的外人?”
黃江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他輕輕晃著酒杯,用一種推心置腹的語氣,慢悠悠地說道︰
“梁少,這話也就是我跟你說。輝哥他……可能是年紀大了,有時候,確實是有點糊涂了。”
他湊近一些,聲音壓低︰“這世上,哪有不信任自己兒子,反而去信任外人的道理?尤其是生意場上!碼頭這點生意,說起來不過是小打小鬧,九牛一毛。輝哥手下真正的大頭生意,那些資源和人脈,才是根本。”
黃江意味深長地看著梁喜︰“梁少,你是聰明人。有些事,不能光等著你老爸想通。枕邊風的厲害,你我都清楚。萬一哪天……呵呵,我是說萬一,到時候你可就被動了。是該早做打算吶,總不能到頭來,什麼都落不到,白白為他人做嫁衣吧?”
這番話,精準地鑽進了梁喜心中最敏感最不安的角落。
他握著酒杯的手指收緊,黃江的話,無疑放大了他的怨恨。
梁喜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決絕的光芒。
黃江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便不再多言,只是陪著笑了笑,眼神中充滿了算計。
“等著瞧吧,黃老板。我會向我爸證明,我梁喜比他身邊那些女人,甚至比那些老家伙都強!我會讓他親眼看到,誰才是最適合接手家族生意的人!”
黃江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眼中卻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微光。
他順著梁喜的話道︰“是啊,梁少年少有為,總得有個機會試試身手,大展拳腳嘛。輝哥也是,應該多給年輕人一點空間。”
說到這里,他話鋒突然一轉,仿佛不經意地提起︰“誒,梁少,既然你想盡快做出點成績證明自己,我這邊倒是有個門路。認識一位老板,實力雄厚,正想找些有潛力的項目投資。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接觸一下?”
梁喜微微挑眉︰“哦?哪位老板?”
黃江壓低了聲音,吐出三個字︰“盧新華。”
“盧新華?”
梁喜瞳孔微微一縮,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黃老板,你開什麼玩笑?盧新華跟我老爸是十幾年的死對頭了,地盤和生意上沒少明爭暗斗。我要是私下跟他接觸,讓我爸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黃江卻笑道︰“梁少,此言差矣。俗話說,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做生意嘛,本來就是八方來財,大家一起求財咯。”
他湊近一步,聲音充滿了蠱惑力︰“盧老板那邊,最近有些資金想找合適的項目。你如果能和他搭上線,做成幾筆漂亮的買賣,賺到大錢,把實實在在的利潤擺在你老爸面前。到時候,他看到你的能力和手腕,自然會對你刮目相看,以前那些小過節,又算得了什麼?實力,才是最好的證明嘛。”
梁喜沉默了,眼神閃爍不定。
黃江的話確實打動了他,說完便也不催促,只是悠閑地品著酒,給他思考的時間。
梁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抬起頭看向黃江,“黃老板,你說得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那就麻煩你,替我安排一下,和盧老板見個面。”
黃江臉上笑容綻放︰“好說好說!包在我身上!梁少果然有魄力!我這就去聯系,安排好了立刻通知你!”
……
永豐貿易的張老板還在臨時倉庫里暴跳如雷。
辦公室里,我單獨面對被帶過來的工頭老歪、麻桿以及幾個帶頭鬧事者。
我直接攤牌︰“我知道有人挑事。但只要你們以後好好干活,我今天就不再追究,以後安分干活,工錢我保一分不少。誰要繼續鬧,立刻滾蛋,我保證你們在江城所有碼頭混不下去!”
老歪和麻桿互相看看,但這時有人開始陰陽怪氣︰“我們憑什麼信你的話?”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著道︰
“就是,說得好听!一分不少?誰知道算不算數!”
“以前我們的工錢,雖然克扣,但至少還能發點……”
“現在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完了,倒霉的還是咱們!”
一些原本就忐忑的工人又開始躁動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臉上還帶著淤青的身影,踉蹌著從人群後面擠了出來。
正是之前被打的工頭,王老五。
他走到人群前面,轉過身,面對著一眾工友,雖然樣子狼狽,聲音卻異常堅定︰
“工友們!都靜一靜!听我王老五說兩句!”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目光都聚焦在這個剛剛受過難的工頭身上。
王老五指著自己臉上的傷,激動地說︰“我這張臉,為什麼被打?就是因為我替大家伙去要咱們該得的工錢!梁喜他們不但不給,還往死里打我!那時候,有誰站出來幫我說過一句公道話?沒有!”
他話鋒一轉,指向劉剛︰“可剛才,是剛哥!是這位新來的劉總管,他站出來了!他當著梁喜的面,說了‘該發的工錢照發’!這話,我王老五听見了,你們也都听見了!”
他環視眾人,聲音提高︰“是,剛哥是新來的!咱們不了解他!但就沖他敢在梁喜那種人面前為咱們工人說這句話,敢立這個規矩,我王老五就信他一次!咱們流汗掙錢,天經地義!現在有人願意給咱們撐這個腰,咱們要是自己先亂了陣腳,听信小人挑撥,那才真是活該一輩子受窮受累!”
王老五因為討薪被打,在工人中本就有些同情者,此刻他帶著傷站出來,言辭懇切,極具說服力。
他這番舉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人群中那些被煽動起來的情緒,漸漸平息了。
工人們看著王老五︰
“王老五說得對!”
“那就看看再說!”
“剛哥,我們信你一次,工錢可要說話算話!”
劉剛深深地看了王老五一眼,只沉聲重復了一遍承諾︰“我劉剛說話,一個唾沫一個釘。今天不管誰帶頭鬧事,我都既往不咎,但是再發生一次絕對不行!以後按時足額發工錢,這條規矩,只要我在,就變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