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上,李山河的心情,跟來的時候已經截然不同。
    來時,他的世界是朝陽溝這一畝三分地,是如何讓家人吃飽穿暖。
    此刻,他的世界,是腳下這顆星球。
    九千萬美金。
    這串數字不是一筆錢,而是一把鑰匙,強行撬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門後,是波詭雲譎的國際資本市場,是尸骨累累的財富神壇。
    他很清楚,過去那種在山林里小打小鬧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他需要一個計劃。
    一個周密到令人發指的計劃。
    美甦爭霸的尾聲,紅色帝國的黃昏,東方島國的泡沫狂歡,神州大地的改革序幕……
    上輩子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飛速重組,拼接成一幅清晰無比的未來版圖。
    他李山河,重生在這個風雲際會的時代,手握著足以撬動小國命脈的啟動資金,更掌握著領先幾十年的劇本。
    這要是還不能把天給捅個窟窿,都對不起老天爺的厚愛!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朱元璋謀士的九字真言,在他心底響起。
    沒有比這更合適的策略了。
    “高築牆”。
    必須建立一個絕對安全的根據地。
    內地不行,政策風險太大,這筆錢一旦暴露,就是殺身之禍。
    地點只有一個——香江!
    只有在那個資本的自由港,他的錢才是安全的,才能成立公司,才能像指揮軍隊一樣,自由地調動資金,布局全球!
    “廣積糧”。
    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讓資本像滾雪球一樣瘋狂膨脹。
    小郭帶回來的電子表和收錄機生意,就是第一捧雪。
    嗒莎在甦聯那邊的關系,倒騰化肥鋼材,是第二捧雪。
    兩條腿走路,用最短的時間,積攢起足以吞噬巨獸的體量!
    至于“緩稱王”……
    李山河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猥瑣發育,扮豬吃虎。
    他要做一個潛伏在黑暗中最有耐心的獵人,悄無聲息地磨利自己的爪牙,靜靜等待那個注定到來的時刻。
    一擊,致命!
    而他的第一個獵物,就是那個即將被它的美國主子親手“閹割”的日本!
    一幅畫面在他腦海中展開。
    幾年之後,他在東京的股市和樓市里大殺四方,在無數人的哀嚎中,將那個國家幾十年的財富積累,一口吞下!
    小鬼子,你們等著!
    上輩子欠我們中國人的血債,這輩子,我李山河,先替老祖宗們收回一點利息!
    “二哥,二哥,你笑啥呢?跟要吃人似的,怪嚇人的。”
    挎斗子里,李山峰清脆的聲音,如同一盆冷水,將他從那血腥的未來幻想中澆醒。
    李山河一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才發現嘴角咧開的弧度,竟是如此猙獰。
    “沒啥。”
    他輕咳兩聲,掩飾住眼底未散的殺氣。
    “哥是想到高興的事兒了。”
    “啥高興的事兒?是不是又要掙大錢了?”李山峰的眼楮瞬間亮了。
    在他樸素的世界觀里,能讓他二哥露出這種表情的,除了發財,沒別的原因。
    “你個小財迷。”
    李山河笑罵一句,心情卻莫名地松快了許多。
    “放心吧,以後有你小子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時候。”
    “真的啊?”李山峰一听,高興得差點沒從斗子里蹦起來。
    “那必須的!”
    李山河哈哈大笑,猛地一擰油門,挎斗子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朝陽溝熟悉的村口,遙遙在望。
    炊煙,村莊,田野……
    看著眼前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李山河的心,無比平靜,也無比堅定。
    未來的路再長再遠,充滿再多的刀光劍影,這里,永遠是他的根。
    是他一切奮斗的起點,也是他最終的歸宿。
    龍興之地,就從香江開始!
    而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回到村里,車還沒進院子,一股濃郁的飯菜香氣就霸道地鑽進了鼻子。
    李山河停好車,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剛一踏進院門,就看見他媽王淑芬正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菜,從廚房里走出來。
    “哎呦,我的兒砸,你可算回來了!”王淑芬一看到他,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快快快,洗手吃飯!你爹跟你爺,都等你半天了。”
    李山河看著母親那張寫滿關切的臉,心頭一暖。
    這就是家。
    無論你在外面裝著多大的事,心里藏著多冷的刀,只要一回到家,一碗熱飯,一句關心,就能融化所有的疲憊和殺氣。
    他把手里的東西往屋檐下一放,李山峰立刻像只小倉鼠,撲了上去,在那堆東西里翻翻揀揀,嘴里不停發出“哇哇”的驚嘆。
    李山河笑著搖了搖頭,走到院子里的水井邊,打上一盆刺骨的井水,狠狠潑在臉上。
    冰涼的觸感,讓他那因興奮而發燙的頭腦,徹底冷靜下來。
    走進屋,炕桌上已經擺了四五個硬菜。
    小雞炖蘑菇,紅燒肉,炒雞蛋,還有一盤水靈靈的涼拌野菜。
    他爹李衛東,和他爺李寶財,正盤腿坐在炕上,一人面前擺著個小酒盅,悠哉地自斟自飲。
    “兒砸,回來了?”李衛東看見他,嘿嘿一笑,“快上炕,陪爹喝兩杯!”
    李山河應了一聲,脫鞋上炕,熟練地盤腿坐下。
    他瞥了一眼他爹那看似隨意,實則暗藏探尋的眼神。
    他知道,爹這是有話要問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