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應許夙陽的婚事,也離你那位姨兄遠些。”
    陸呈辭的指尖仍勾著她的繡帶,不容她退卻半分,話音落下時甚至又朝自己方向帶了帶。
    沈識因被他扯得向前一步,額間險些觸上他的下頜。她驚詫抬眸,覺得這人實在管得寬,卻莫名生不出反駁的心思,只輕聲問︰“為何?”
    陸呈辭並未立即答話。
    她深深望進他眼中,卻猝不及防撞見一片幾乎要灼傷人的滾燙。
    即便他緘默不言,那幾乎破籠而出的洶涌情意早已昭然若揭。
    那是她在許夙陽身上從未見過的、令她心尖發顫的神情。是一種只需對視,便能讓四肢百骸都戰栗起來的悸動。
    他……莫非對她存了別樣心思?
    可這念頭是何時滋生?他分明清楚兩府之間的糾葛,為何偏要這般靠近?
    沈識因心頭一陣慌亂,冷靜下來後卻不敢再追問緣由,因為她怕他真的說出些什麼,說出一些她既承受不起、也不知如何回應的心思。
    陸呈辭見她眼神飄忽,藏著躲閃之意,不由微蹙眉頭,伸手捧住她的臉頰,不容她避開。
    沈識因被他修長的手指托住雙頰,頓時怔住。
    她的臉在他掌心顯得格外小巧柔軟,烏溜溜的眸子睜得圓圓的,一雙手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
    因著身量差距,她不得不踮起腳尖,聲若蚊吶地道︰“你……快放開,這是在我家院里……”
    這般親昵的姿勢實在羞人,她只覺得耳根都燒了起來。
    可陸呈辭非但不松手,反而收緊了掌心,沉聲道︰“答應我。”
    他的語氣強勢,根本不容商量。
    沈識因望著他張了張唇,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口。她覺得這人當真反常得緊,而自己竟也跟著不正常。
    往日里許夙陽稍近些她都心生抗拒,可此刻被陸呈辭這般捧著臉,她卻絲毫沒有掙脫的念頭,甚至……甚至想應下他這過分的要求。
    她肯定是瘋了。
    而他,簡直是專來蠱惑她的魔障。
    陸呈辭見她遲遲不答,拇指指腹不自覺地輕碾她的唇瓣。那溫熱柔軟的觸感讓兩人皆是一怔,彼此怦然的心跳聲在寂靜中清晰可聞。
    她原本就嫣紅的唇瓣被他揉得愈發嬌艷,呼出的氣息落在他手背上,酥酥癢癢,勾起了他深埋兩年的記憶。
    那時他听她說出“結發長生”四字,再按捺不住,低頭便吻了上去。
    他將她緊緊箍在懷中,溫香軟玉滿懷,激動得脊背都沁出薄汗。
    他貪婪地吮吸著她的唇,一手攬緊她的腰肢,另一手胡亂扯開自己的衣袍甩在地上,擁著她躺下。
    他從她的唇瓣親到頸側,觸到敏感,皆是激起陣陣顫栗。
    她生澀地勾住他的脖頸,迎合著他的親吻,兩個人一陣手忙腳亂。當最終擁有她的那一刻,感覺自己仿佛跌進了軟軟的雲層里。
    輾轉勾纏。
    待她緩過那陣勁兒,軟軟伏在他胸膛上,紅著臉,深深望進他的眼底,輕聲道︰“我記下你的模樣了。只要你願意,我一定會負責。娶我也好,入贅也罷,斷不會虧待你。”
    那日是他生平頭一回听見“入贅”二字,竟還是從一個小姑娘口中說出來。他當時只是低笑,羞赧得不知如何回應,只見她雙頰緋紅如霞,看得他渾身血液又燒灼起來,終是忍不住將人重新攬入懷中。
    這一回,既非她主動,也不是為了替她解那藥性,而是真真切切地想要她。而她也未推拒,只軟綿綿地縮在他懷里任他親吮,甚至還生澀地迎合他一次次更過分的索求。
    兩人痴纏許久,直至暮色漸沉,她才揣著他細細的叮囑匆匆下山。
    那一日于他而言,比過往任何時刻都要珍貴,刻骨銘心到後來整整兩年間,他都強迫自己忘卻。
    可如今卻是再也忘不掉了。非但忘不掉,反倒貪心地想要索取更多,甚至還會莫名生氣她把自己忘了。
    忘了,還要怎麼對他負責?
    既然早就是他的人了,既然親口許諾過承諾,連成婚的話都說出了口,實質上他們早該是夫妻了。
    那麼,如今便是親近些,又有什麼不該?
    話雖如此,可她終究是忘了他。出于尊重,他只得強壓下心頭躁動,指腹難耐地摩挲著她的唇瓣,在理智與情潮間艱難掙扎。
    而她,沒有躲閃,溫熱的呼吸都帶著細微的顫栗,眸中水光瀲灩,仿佛藏著某種陌生的熟稔。
    許是這般眼神給了他錯覺,抑或是她無意識的迎合成了壓垮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終是俯身親了下去。
    他並未直接觸及朱唇,而是將灼熱的吻落在自己按在她唇瓣的指節上。
    到底怕唐突了她,連親近都帶著克制。
    這突如其來的親吻驚得沈識因脊背僵直,心亂如麻。縱然二人真要在一起,也該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哪似這人,分明沒見過幾面,說過的話都屈指可數,卻每每相見便要往身上貼,如同恩愛多年的夫妻般自然。
    她睜圓了眸子,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他的指尖仍抵在二人唇間,灼熱溫度透過肌膚相貼蔓延開來。
    他竟當真……就這樣親了下來?
    就在她心慌意亂之際,忽覺他欲將手指抽離。她下意識攥緊他手腕阻攔,卻被他執意掙脫,另一只手還順勢扣住她後腦不容躲避。
    情急之下,她只好張口含住他的手指欲咬下去,結果卻被他攬住腰肢猛地帶入了懷中。
    這般貼近的姿勢讓她倏然睜大了眼,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鋪天蓋地襲來,頓時讓她從眼尾一路紅到頸間。
    呼吸也亂了節拍,望著他幾乎涌出春水的雙眸,齒間餃著的手指終究沒舍得用力。
    “因兒?”
    這時,忽然傳來姚舒的聲音。
    母親?!
    沈識因渾身一僵,猛地回神使勁推了陸呈辭一把。
    陸呈辭聞聲也是一怔,尚未反應過來便被推得踉蹌後退,膝彎撞上身旁長椅,額頭“咚”地磕在了檀木椅角上。
    那長椅乃是實木所造,堅硬無比。沈識因情急之下發力過猛,直撞得陸呈辭額角一陣銳痛,忍不住悶哼一聲。
    這廂動靜實在太大,剛趕到的姚舒聞聲一驚,忙快步上前,待看清跌坐在地的竟是陸呈辭,不由怔在原地。
    沈識因也回過神來,慌忙蹲下身歉然道︰“你沒事吧?我……我並非有意。”
    陸呈辭屈指拭過額角,指尖竟沾上一抹殷紅。沈識因見狀輕呼一聲,急忙細看,只見他鬢角處被椅角磕破了一道口子,正緩緩滲出血。
    “都流血了……”沈識因心下懊悔,方才推的實在過了。
    陸呈辭亦未料到她手勁這般大。先前她掐他那兩回雖疼,只當是自己皮肉敏感,豈料她這一推之下,竟能將他這般身量的男子掀倒在地。
    姚舒急忙上前攙扶,將陸呈辭安置在長椅上,連聲道︰“陸世子可還安好?快隨我去尋大夫瞧瞧。”
    陸呈辭抬眼望見姚舒,耳根不由泛起紅來。深更半夜在後園偷親人家姑娘被當場撞破,饒是他再鎮定也難免窘迫。他勉強笑道︰“不妨事,夫人莫擔心,不用看大夫。”
    “這怎麼使得?”姚舒急得蹙眉,“頭部的傷最是馬虎不得,世子快隨我到前廳處置。”
    方才她進園時遠遠瞧見兩道身影緊貼在一起,還當是哪個膽大的下人在此私會,走近些卻覺那身形眼熟得很,出聲一喚,竟是自家女兒。
    只是,這陸世子深夜突然造訪所為何事?方才那般貼近因兒又是作甚?
    她滿腹疑雲,眼下見他受傷,覺得還是先將人帶到前堂再細問。
    陸呈辭仍推辭道︰“夫人不必勞煩,當真無礙。”
    姚舒無奈地望了女兒一眼,沈識因俯身看了看他的傷口,輕聲道︰“還是去請大夫瞧瞧罷,頭部的傷最是輕忽不得。”
    “好。”他方才還拒絕姚舒的好意,結果沈識因一勸就立即答應了,小心思不要太明顯,說著還扶住沈識因的手臂起身。
    姚舒見狀忙上前攥住女兒衣袖,不著痕跡地將人帶到一旁。陸呈辭的手僵在半空,尷尬地低下了頭。
    三人默然往前堂里走,誰都沒有說話。
    沈識因撫著發燙的面頰,滿心擔憂,方才,母親不會瞧見他們親吻了吧?
    陸呈辭膽子太大了,她自己也病得不輕。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結果他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他……就是魔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