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傅覺民跟著李同來到一間閑置的房間。
    屋內陳設簡單,角落堆著些雜物,但地面潔淨,顯然時常打掃。
    “往後這里就是少爺練功的地方。”
    李同環視一周,“稍後我讓人再收拾一番。”
    傅覺民點點頭,緊跟著便听李同道︰“我教少爺一門樁法,只要每日堅持練上個把時辰,強身健體必是綽綽有余。”
    傅覺民原以為會先听一番武學的道理和常識,結果李同上來就直接讓他擺出一個類似馬步的姿勢,然後開始給他做各種細節上的調整。
    什麼雙腳要與肩同寬,平行站立,腳尖要微微內扣。
    什麼雙膝要微微彎屈,似坐非坐,重心要落于兩足之間...
    傅覺民一邊在心里記著李同說的話,一邊任由李同將自己的手腳擺布,忽然想到之前兩個在雨中罰站的護院,忍不住問︰“同叔,你現在教我的這套樁法,是不是就是後院他們練的那種?”
    “自然不是。”
    李同托了托他的肘尖,“他們有的自己本就會練幾套樁法,有的跟我學的鐵橋樁,我現在教你的,名叫混元樁。”
    雖然李同沒有明說哪種樁法厲害,但從他的語氣神態上,傅覺民也能感受出,自己現在練的,應該要比一般護院會的要高級不少。
    這時候,李同松開一直落在傅覺民身上的手,開口道︰“行了,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再動。”
    傅覺民忙閉上嘴巴,全身繃緊,唯恐把好不容易擺好的架子弄散了。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安靜的房間內落針可聞,傅覺民只覺仿佛回到前世大學軍訓站軍姿的時候,當然,站樁可比站軍姿要難熬多了。
    他一直撐到實在撐不下去了才肯完全松了架勢。
    “呼——哧——呼——”
    傅覺民倒不至于直接癱軟在地,但也覺全身酸麻,下意識便朝李同看去,期待對方做出對自己這首次站樁的評價。
    “身子骨較一般人是差了些..”
    李同臉上也看不出有什麼失望,只是淡淡道︰“起步低點也沒事,只要少爺堅持站樁,虧空的身體遲早有一日能彌補回來。”
    傅覺民剛暗自給自己算著時間,知道自己總共站了也不過一分鐘左右,于是忍不住開口︰“同叔,一次站樁堅持多久才算入門?”
    “站樁最重要的不是站的時間多長,而是樁感。”
    李同道︰“尋到樁感,站一次比尋常站十次百次都要有用。”
    “樁感是什麼?”
    傅覺民面露茫然。
    李同想了想,解釋道︰“松而不懈,緊而不僵。
    等你什麼時候忽然覺得站樁沒有那麼累了,就是找到樁感了。”
    傅覺民又問︰“那一般人練多久才能找到樁感?”
    “快的人一兩次可能就踫巧站定了,慢的人十天半個月,甚至幾個月也有可能。
    不過一次站定不代表次次站定,十次站樁有半數以上站定,才能算樁法正式入門。”
    這麼玄乎嗎?
    傅覺民揉了揉有些微酸的肩膀,猛然想起一件事,趕忙微微眯眼。
    視野中,那淡紅色的角色面板框框再度出現。
    面板毫無變化,【功法】一欄依舊空空如也,想來,應該就是沒有找到李同所說的樁感的緣故。
    “少爺先休息一會兒,稍後我教你如何調整站樁時的呼吸。”
    之後傅覺民在李同手把手的指導下一次又一次的站樁練習,站站歇歇,一直練到下午六點多的時候。
    佣人跑來叫他,“少爺,老爺夫人都等您吃晚飯呢,兩位小姐也回來了,都在前廳。”
    此時傅覺民已被混元樁搞得欲仙欲死。
    西裝早就脫了,內里的真絲襯衫幾乎完全被汗水浸透,外褲也皺巴巴貼在大腿上,全身酸脹,發脹,甚至有些惡心反胃頭昏眼花。
    傅覺民生母早逝,傅國生在四十歲的時候續弦,取了個比他小十五歲的女大學生,後者嫁進傅家後給他生了兩個女兒,大的叫傅書瑤,小的叫傅書欣,平日里,都是他們一家五口一起吃飯。
    眼下傅覺民實在不願這副模樣去參加什麼家宴,索性大手一揮表示不去了,然後讓佣人另備一桌飯菜,就擺在後院的涼亭底下。
    白日的暴雨已經歇了,後院草坪一片濕漉,晚風一吹,還有幾分愜意。
    晚飯六菜一湯,傅覺民和李同兩人坐一桌。
    傅覺民躺坐在椅子上,兩個佣人給他捏手捶腿,還有個怯生生的漂亮小女佣在一旁一口一口喂他吃飯,好一副民國大少爺的做派。
    倒不是傅覺民貪圖享樂,實在是他兩條胳膊酸得幾乎抬不起來,拿著筷子手都會抖。
    “少爺晚上就不要再練了,好好休息。站樁講究的是水磨之功,不是短短一天就能一蹴而就的。”
    李同夾起一根炒得翠綠的通菜,慢條斯理地跟傅覺民說話。
    傅覺民吃下一口女佣喂來的飯菜,一邊吃一邊發著小牢騷︰“同叔,練武都這麼苦的嗎?”
    “苦?”
    李同搖頭,“這才哪到哪?正經練武之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磨皮、鍛骨、練血....當中諸般辛苦,站樁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項。
    不過你只為強身,那些苦頭,不需要也沒必要吃...”
    “磨皮、鍛骨、練血...”
    傅覺民喃喃記下李同提到的這三個詞,接著追問︰“同叔,你跟我講講,這練武到底是怎麼個境界分法?”
    李同道︰“不論什麼人學武,都得先過磨皮、鍛骨和練血三個階段。
    練血之後會踫到武學的第一道關卡,俗稱血關。
    雖然平日里很多人都習慣將練武的統統喊作武家,但實際上,只有過了血關的武人,才真正有資格稱得上‘武家’二字。”
    “那破了血關的武家,一般能達到什麼程度?”
    “雙臂等閑三五百斤,還有速度、反應、體力、恢復..都會超出常人許多倍。”
    “能擋洋槍的子彈嗎?”
    傅覺民下意識脫口而出。
    李同手中筷子頓住,抬頭朝傅覺民左胸口心髒的位置瞥了一眼,然後搖頭。
    傅覺民剛覺一陣失望,下一秒卻又听李同道︰“才破血關的武人還擋不了子彈,但等練血大成後入了通玄,勁氣外放,一般洋槍的子彈對通玄武家的威脅就不是很大了,除非同一個部位短時間內連續中槍...”
    “唰!”
    听到這里,傅覺民霎時從椅子上坐直起來,突如其來的動作差點沒把旁邊幾個伺候他的佣人給嚇一跳。
    此時的傅覺民只覺全身的酸痛頓消,眼前似有一扇金光閃閃的大門在向他徐徐打開。
    ——
    草!這個世界的武林高手,竟然真的能肉身擋子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