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穗以為是陸勛之回來繼續勸她去道歉。
    老管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少奶奶,您沒事吧?老夫人讓我來看看您。”
    寧穗一愣,揚起眸子望過去,管家是位五十多歲的阿姨,跟她母親差不多年紀,忠心于老太太。
    愛屋及烏,每次見到她都是客客氣氣,對她很好。
    寧穗越過她看向她身後。
    管家立刻心領神會,“少爺……少爺去忙了。”
    寧穗扯唇苦笑,去忙了。
    真的是去忙了。
    忙他的老婆孩子去了。
    寧穗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您沒事吧,我看您臉色不好,要不叫醫生來看看?”
    管家都看出她的不對勁,可陸勛之還是丟下她去找宋姜。
    甚至可能覺得,不讓她去道歉,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寧穗深呼吸,這會兒緩過來,她啞聲開口,“劉姨,我沒事,想回去休息了。能派輛車送我一下嗎?對了,您不要跟奶奶說,我不想她老人家擔心。”
    馬上就要離婚了,她不想讓老太太為難。
    到底陸勛之才是她的親孫子,宋姜懷的,又是陸家的種。
    老太太再疼她,她也不過是個外人了。
    劉姨抿唇點點頭,“那您等等,我去找司機。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寧穗搖頭。
    寧穗讓司機送她回工作室。
    但是內畫壺還是沒搶救過來。
    花色全融了。
    寧穗頹敗地趴在桌子上,又氣又累,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清晨時分,寧穗有些冷,但身子僵硬得醒不過來。
    肩膀上一沉,毯子又暖又厚,幫寧穗找回一點生氣。
    她下意識地竟然想到了陸勛之。
    之前她也在家里等陸勛之,等到在沙發上睡著。
    陸勛之也是這樣給她蓋上毯子,然後將她抱到臥室。
    她有時候醒過來,也裝睡覺,就貪戀陸勛之這一點點溫存。
    寧穗的眼底發熱,緩緩睜開眼。
    入目卻是唐佳笑擔憂的臉,“寶,你怎麼在這睡著了,都沒蓋被子。你現在的身體,不能這麼折騰啊。”
    寧穗怔了怔回神,勉強擠出笑容,緩緩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肩膀。
    “呀,這……這仕女圖怎麼都花了!”唐佳笑看得心疼,捧在手心里仔細看,“進水了?怎麼回事?”
    “是啊,進水了。”寧穗的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頹喪又可憐。
    進水的何止是內畫壺,是她的腦子。
    唐佳笑見她的狀態不對,有些擔心,“穗穗,你沒事吧?是身體……不舒服嗎?”
    說到這,唐佳笑喉頭一哽。
    听說寧穗得了絕癥之後,她在家哭了一晚上。
    那麼好的穗穗,怎麼能得絕癥呢?
    憑什麼啊!
    唐佳笑不敢哭,怕寧穗難受,忍了忍,“現在怎麼辦?你不是打算送給周夫人當生日禮物嗎?還有一個星期,也來不及做新的了。”
    這個禮物,寧穗下了很多心血,現在全廢了。
    關鍵是臨時再去找禮物,也不可能了。
    再貴重的東西,周夫人都見過。
    關鍵是,貴重的禮物,寧穗也送不起。
    寧穗沉默了一會兒,她昨晚上就在想對策。
    “笑笑,你店里有沒有質量上乘的鼻煙壺工藝品?”
    唐佳笑點點頭,“頂級的說不上,但是上等的還是有幾個。但是送給周夫人,也有點夠不上。”
    到底是豪門家族的夫人,這種萬把塊的市場貨,還是差點意思。
    寧穗點頭,“你幫我準備一下,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
    醫院內,病床上的宋姜臉色發白,眉心皺成一團。
    鄭美嬋心疼地摸她的臉和手。
    房門被推開,陸勛之進來。
    看到他還是一個人,鄭美嬋氣急,但還是顧忌宋姜,壓著聲音,“她呢?還不來嗎?”
    陸勛之將保溫桶放在桌上,“她又不會治病,來了也沒用。”
    鄭美嬋一愣,“你什麼意思,你是在向著她?她差點害了宋姜的孩子!”
    陸勛之垂著眸子,沒有說話。
    母子倆之間劍拔弩張。
    宋姜適時醒來,拉了一下鄭美嬋的手,“阿姨,算了,別讓勛之為難。”
    鄭美嬋臉色好了一點,“你比那個女人懂事多了。還是你心疼勛之。”
    宋姜臉色駝紅,抿唇笑笑,“阿姨,您別開我玩笑了。”
    但她還是小心地看向陸勛之,男人卻還是臉色淡淡。
    “行了,你們倆聊吧。”鄭美嬋也守了半夜,身體吃不消,起身出門。
    病房內安靜下來。
    宋姜笑著拍拍旁邊的椅子,“勛之,你過來坐吧。”
    陸勛之卻沒有動,淡淡道,“你現在身子不方便,最好少出門。還有,不要往寧穗跟前湊。”
    宋姜笑容一僵,隨即眼底續起眼淚,淚汪汪的,看上去十分可憐,“勛之,你是在怪我嗎?我只是幫阿姨看著亮亮。我也不知道寧穗為什麼會突然推孩子和我。”
    說著,她低頭小聲抽泣起來。
    陸勛之眉心一皺,今天寧穗的樣子,很不對勁。
    他捏了捏眉心,“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回公司了。”
    說完,沒再看宋姜一眼,轉身走了。
    關門聲響起,宋姜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放下手,臉上表情有些猙獰。
    陸勛之走出病房,看到站在走廊里的鄭美嬋。
    他緩步上前,鄭美嬋突然轉身,啪!
    一巴掌扇在陸勛之臉上。
    男人被扇得偏過臉去,卻沒有絲毫表情。
    好像這個場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
    鄭美嬋也沒了剛才生動的表情,只剩下一臉的冷漠。
    “你不肯離婚,我也依著你。大不了以後孩子給你和寧穗一起養。”鄭美嬋冷淡出聲,“但要是寧穗敢動宋姜肚子里的孩子,我就讓寧穗消失。我說到做到。”
    鄭美嬋隱忍著怒氣丟下這句話,踩著高跟鞋轉身離開。
    陸勛之淡漠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拿出手機,撥了電話出去。
    另一頭,寧穗剛走進咖啡廳,便接到陸勛之的電話。
    她眉頭都沒皺一下,直接掛斷。
    寧穗環視一圈,窗邊位置上,王習倏地站起來沖她揮手。
    寧穗走過去,彎唇,“師兄,等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