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沒有皮膚，只有一層半透明的筋膜，包裹著下面發白的肌肉與骨骼。它在空中胡亂抓撓了兩下，隨後五指猛地扒住尸體的肚皮邊緣，用力一撐。
一個同樣沒有皮膚，腦袋不成比例巨大的嬰孩，從尸體的腹腔里，濕淋淋地坐了起來。它的嘴巴裂開，露出滿口細密的、針一樣的牙齒。
【叮！發現低級陰物“尸胎”，擊殺可獲得屬性點+3】
尸胎發出“咯咯”的怪笑，它似乎將李夜當成了第一個獵物，張開雙臂就要撲過來。
李夜甚至沒有起身。
他坐在原地，左手拿起膝上的菜刀，反手一揮。
刀光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
那尸胎的笑聲戛然而止，它巨大的頭顱滾落在地，身體則軟綿綿地倒回了尸體的腹腔。
【叮！擊殺尸胎，屬性點+3】
幾乎在同一時間，另外兩張停尸板上的白布也劇烈地聳動起來。
“刺啦！”“刺啦！”
又是兩只一模一樣的尸胎，從另外兩具浮腫的尸首肚子里鑽出。
它們看到了同伴的下場，動作一滯，嘴里發出尖銳的嘶鳴，沒有撲向李夜，而是手腳並用地爬下停尸板，想從門縫里鑽出去。
想跑？
李夜剛要動手，一陣密集而雜亂的聲響，從義莊之外傳來。
那是腳步聲。
有輕飄飄的，有沉重拖沓的，有指甲刮過地面的，還有鎖鏈在地上拖行的。
成百上千種聲音，從四面八方，朝著這座小小的義莊匯聚。
義莊里的溫度，驟然下降。
窗紙上，映出了一道道扭曲、晃動的人影。它們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將整個義莊圍得水泄不通。
一股貪婪、饑渴、暴戾的意志，穿透牆壁，死死鎖定了李夜。
他能感覺到，自己眉心那個金色的“殺”字印記，正在微微發燙。
城隍的詔令，就是一盞掛在黑夜里的明燈。
而他，就是那燈芯。
全天下的鬼物，都成了聞著血腥味趕來的鯊魚。
李夜非但沒有半分緊張，胸腔里反而涌起一股按捺不住的興奮。
練級點，自己送上門了。
他站起身，看也沒看那兩只正要逃跑的尸胎，邁開大步走到了義莊那扇斑駁的木門前。
門外，鬼影幢幢。
他拎起門邊一根用來頂門的粗大橫木，用盡全力，“轟”的一聲，死死卡在了門槽里。
關門。
打狗。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過身，看向那兩只已經爬到門口的尸胎。
它們似乎也察覺到大難臨頭，瘋了一樣用頭撞門，發出“砰砰”的悶響。
李夜走過去，像拎小雞一樣，一手拎起一個。
“ 嚓！”
他雙手微微發力，兩顆巨大的頭顱便被他輕而易舉地捏碎。
【叮！擊殺尸胎，屬性點+3】
【叮！擊殺尸胎，屬性點+3】
一共9點屬性，聊勝于無。
他將菜刀插回腰間，捏了捏拳頭，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骨節爆鳴。
然後，他看向那些已經開始從窗戶、牆壁縫隙里擠進來的鬼物。
第一只，是一個穿著濕漉漉囚衣的吊死鬼，舌頭伸得老長。
它剛從牆里探出半個身子，李夜的拳頭就到了。
77.5點的力量，何其恐怖。
一拳，吊死鬼的整個上半身被打成了彌漫的黑霧。
【叮！擊殺怨鬼，屬性點+1】
緊接著，一個缺了半邊腦袋的賭鬼，一個抱著自己頭顱的無頭鬼，三個孩童形態的游魂……
它們尖叫著，嘶吼著，從四面八方涌了上來。
義莊不大的主屋，瞬間變成了最擁擠的屠宰場。
李夜就站在屠宰場的中央。
他甚至懶得用刀。
出拳，抬腿，肘擊，膝撞。
每一個動作都簡單到了極致，也高效到了極致。
一只餓鬼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肩膀，被他一記肘擊直接轟碎了下巴，狂暴的力量順著脊椎一路貫穿，將它整個鬼體都震得潰散。
【叮！擊待機殺餓鬼，屬性點+1.5】
一只紅衣女鬼的利爪抓在他的後背上，51.1的防御讓她的爪子當場崩斷。她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李夜已經反身一腳，踹在了她的胸口。
女鬼像個破麻袋一樣飛出去，撞在牆上，化作一團逸散的陰氣。
【叮！擊殺厲鬼，屬性點+2】
殺！
殺！
殺！
李夜完全沉浸在這種收割的快感之中。
力量的每一次爆發，防御的每一次生效，都讓他體內的細胞在歡呼，在雀躍。
系統提示音在他的腦海里，已經連成了一片密不透風的瀑布。
【屬性點+1】
【屬性點+1】
【屬性點+0.5】
【屬性點+1】
這些在普通人眼里足以致命的鬼物，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它們甚至無法讓李夜移動一步。
黑色的鬼血四處飛濺，粘稠的陰氣幾乎凝成了實質。
整個義莊，已經變成了修羅地獄。
而李夜，就是這地獄里，唯一的魔神。
他不知道自己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
直到屋子里最後一只鬼物，被他一拳打穿胸膛，化作黑煙消散。
持續了一整晚的嘈雜嘶吼，終于停歇。
李夜站在原地，渾身浴血。那些黑色的鬼血覆蓋了他全身，只有兩只眼楮，亮得驚人。
他調出面板。
【屬性點︰39】
一夜的屠殺，刨去最初尸胎的9點，他足足收割了30點屬性。
沒有絲毫猶豫。
“三十點，全部加在力量上！”
【叮！屬性點30，力量+30】
【宿主︰李夜】
【力量︰107.5】
【防御︰56.1】
【香火︰1/日】
【屬性點︰9】
力量，破百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能開山斷海的恐怖力量，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奔涌。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體內血液流動的聲音，如同大江奔騰。
肌肉縴維的每一次收縮，都蘊含著爆炸性的能量。
這，才是真正的強大。
天，亮了。
魚肚白的天光，從破爛的窗格里透進來，照亮了這一屋的狼藉。
滿地都是黑色的污跡，牆壁上布滿了爪痕和拳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
李夜一腳踹開被橫木頂死的義莊大門，走了出去。
清晨的冷風一吹，他身上那些凝固的鬼血，簌簌地往下掉。
他抬眼望去。
義莊外的長街上，跪著黑壓壓的一片人。
平安鎮的鎮民，幾乎全都來了。
他們一夜未眠，听著義莊方向傳來的鬼哭神嚎，心驚膽戰。
此刻，看到李夜從那座鬼氣森森的義莊里走出來，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他活著。
他渾身是血地，從鬼窩里，活著走了出來。
鎮長跪在最前面，他看著那個如同魔神降世的身影，渾濁的老眼里，第一次流露出發自內心的狂熱。
他重重地將額頭磕在地上。
“恭迎守護神！”
身後，三百多鎮民，齊刷刷地跪伏在地，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了同一聲呼喊。
“恭迎守護神！”
聲浪滾滾，傳遍了整個平安鎮。
在他們震天的呼喊聲中，李夜的面板上，那行屬于“香火”的數字，悄然發生了變化。
【香火︰15/日】
跪拜的人群邊緣，仵作老劉頭揣著手，靜靜地站著。他沒有跪，只是看著被眾人奉若神明的李夜，那張布滿褶子的老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李夜沒有理會這些狂熱的鎮民。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投向了小鎮的入口處。
那里的晨霧，不知為何，比別處要濃郁得多。
就在此時，系統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警告︰宿主一夜屠戮，血氣沖天，已驚動“百鬼夜行”的巡查使。】
【提示︰低級鬼物的盛宴已經結束。】
【更強大的獵手，入場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
小鎮入口那濃郁的晨霧中，一盞燈籠的光亮，突兀地亮起。
那光，是幽綠色的。
一個身穿古舊官袍，手提綠色燈籠的高瘦身影，正一步一步，穿過晨霧，朝著鎮子，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