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兒吧……”
有幾位衣著樸素的女眷相攜著走來陸尋雁這頭,陸尋雁沒抬頭,安靜坐著。
女眷們走來時自然瞧見了陸尋雁,但只是看了幾眼便收回目光,除了她面上的面紗,沒有一處出彩的地方,也未曾見過這人,她們只當是小門小戶出身的女眷,並不值得關注。
陸尋雁飲了口茶,听著身側女眷們的議論紛紛。
“听說了嗎,今天鎮北將軍也會來。”
“當然听說過,你們說,鎮北將軍來賞花宴是不是也要相看名門閨秀啊?”
“這還用想嗎?賞花宴本就是為了那些未定親的男女相看的,鎮北將軍若是不想,為何要來?”
“我倒是听說,林太師府的林二小姐也會來,她看上的正是鎮北將軍。”
“啊?林太師府的林二小姐,竟然是她,如果是她,那我豈不是沒有機會了?”
“豈止是沒有機會,那林二小姐雖足不出戶,但據說生得花容月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人又知書達理,出身又高,與那鎮北將軍正是相配,且听說林二小姐芳齡十八還未定親,就是為了等鎮北將軍凱旋。”
“誒,我還听說鎮北將軍與林二小姐至今未定親是在等待彼此,好不容易等到鎮北將軍凱旋,這一回會趁著鎮北將軍未離京時定下二人婚約。”
“何止,我听說鎮北將軍今日來就是為了見林二小姐的。”
“看來,今日這賞花宴主角定是鎮北將軍與林二小姐了。”
陸尋雁听著耳側閑言碎語,有些恍惚。
祁正卿那樣喜怒不形于色、氣勢凜然的男子竟也會將位女子放在心尖上,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為此淡淡一笑。
若是真能見證祁正卿與那林二小姐的婚約,也算不白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陸尋雁還未抬眼,便听見了耳邊傳來的恭維的聲音,余光里那幾位姑娘隨之離開。
陸尋雁抬眼便瞧見了女眷堆里最為耀眼奪目的女子,一身淡紫色繁花衣衫,外面披著一層金色薄紗,寬大的衣擺上繡著金色花紋,精致清麗的臉蛋上勾勒著淡淡的清冷和嫵媚,發髻上落著繁復的步搖,步步生蓮,搖曳生姿。
正是林二小姐林雲韶。
女眷們簇擁著她走過來,她淡笑著說話,溫柔親近,沒有架子,瞧著便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走得近了,陸尋雁听見林雲韶溫柔的聲線︰“各位姐妹不必如此,長公主殿下說了不必拘謹,姐妹們不用顧著我。”
眾人只道林雲韶知書達理,並未因此離開。
陸尋雁沒起身,也沒再看林雲韶,轉而看向站在一邊,臉上有些陰郁的盛迎荷。
盛迎荷和劉梅、張賀婷等坐在一處,臉上擺出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這不是陸尋雁感興趣的事。
陸尋雁正要轉開目光,盛迎荷的視線犀利地看過來。
她瞪大了眼楮,似乎很驚訝在春涼亭看見她。
盛迎荷的異常引起了旁邊劉梅等人的注意,順著盛迎荷的視線看,自然也瞧見了坐在角落、戴著面紗的陸尋雁。
她們臉上驚疑不定,因為她們認為沒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的陸尋雁居然就坐在她們不遠處。
盛迎荷沉了臉,大步走過來。
大約是找到了紓解不滿的對象。
其余人也跟著盛迎荷走了過來。
陸尋雁放下茶杯,暗自嘆了聲。
轉眼,盛迎荷便走到了她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陸尋雁,你怎麼在這里,你不是沒有請帖嗎?”
陸尋雁戴著面紗,微垂著頭,不看這幾人︰“你們都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張賀婷看起來像是受了奇恥大辱︰“我們能來是因為有請帖,你沒有請帖為什麼敢來?”
陸尋雁撩起眼皮看她們,眼角還是帶著點胭脂的紅暈,任誰瞧了都覺得那是哭過的痕跡。
“誰說我沒有請帖?”
張賀婷皺眉︰“長公主殿下遞來請帖時是我接的,你們誰有請帖我一清二楚,陸尋雁,你就是沒有請帖。”
盛迎荷看陸尋雁的眼神像是在看著敗類,目光嫌惡︰“你沒有請帖為什麼要來?若是被人發現你沒有請帖,你作為盛府的兒媳,會帶來多大的流言蜚語不清楚嗎?他們會說盛府的人不要臉,沒有請帖還巴巴地往上湊,你讓別人怎麼看我們盛府?”
張賀婷也道︰“你身上臉上長了那些玩意,你居然也敢出來丟人現眼?”
她篤定了陸尋雁就是因為虛榮才不經允許來賞花宴,簡直氣得半死。
“陸尋雁,是你現在就滾,還是我讓長公主府的下人攆你走?”
陸尋雁輕笑了下。
此時剛好有一陣風吹來,她抬手壓住被風吹亂的面紗。
她說︰“隨你啊,將下人叫來吧。”
張賀婷眯著眼楮看陸尋雁裸露出來的皮膚,眼神有些遲疑。
怎麼瞧著痕跡比早上那時淡了許多?
不等她仔細觀察,盛迎荷已經氣勢洶洶地將長公主府的侍從喊過來,指著陸尋雁道︰“她,她沒有請帖就進來了,你們快將她趕出去。”
盛迎荷是有分寸的,她是發自內心認為陸尋雁沒有請帖來賞花宴的行為極其丟臉,因此動靜鬧得也不大,找來侍從時沒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侍從聞言立刻警醒。
這是長公主極為看重的賞花宴,是萬萬不能出差錯的。
他定楮仔細一看。
因著這女子戴著面紗,他一時分辨不出來是誰,等仔細看過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後,他認出來正是最近與殿下走得極近的陸大夫,是長公主府的貴客。
長公主的貴客怎麼可能沒有賞花宴的請帖?
侍從有些遲疑,想仔細問問,但還記得長公主殿下身邊的大丫鬟懷蘭說的要對陸大夫的身份保密,不能讓外人知曉為長公主殿下醫治的是陸大夫。
于是侍從道︰“陸小姐,麻煩出示您的請帖。”
盛迎荷冷哼一聲︰“她哪里有請帖?”
侍從看了眼圍在陸尋雁身邊的幾位,眼神都是蠻橫厭惡。
長公主府里的下人各個都是精心挑選過的,都是懂眼色的機靈下人。
如今這一瞧,再加上外頭對盛府的流言蜚語,侍從將事情猜得十七八九。
畢竟是長公主府的貴客,侍從將聲音放輕,恭敬道︰“放心,只要陸小姐您有請帖,就可以留下來。”
盛迎荷厭惡地看著陸尋雁︰“快拿出來啊,拿不出來吧。”
張賀婷也是冷笑,仿佛見陸尋雁一眼就嫌棄,早早就撇開眼楮。
話落,陸尋雁從袖中拿出一張請帖。
紅色的,邊緣還勾勒著若隱若現的金線。
幾人都是一愣,難以置信的看著陸尋雁手中的請帖。
陸尋雁拿著請帖朝她們一晃,笑意吟吟的︰“請帖不就在這嗎?”
她將請帖遞到侍從手中。
侍從看著那請帖邊緣夠了的金線,眼楮一亮。
這是長公主府的貴客才有的特殊請帖。
侍從將請帖翻開,仔細去看里頭的文字,看見了陸尋雁的名字,確認是長公主府的請帖後就將請帖遞了回去。
“確實是長公主府的請帖,陸小姐是長公主府的客人。”
陸尋雁接過來,看向幾人︰“現在還要趕我走嗎?”
這句話就像響亮的一巴掌拍在幾人臉上,幾人臉色頓時一沉。
張賀婷臉色難看︰“你怎麼會有請帖?”
盛迎荷咬牙道︰“怎麼可能,陸尋雁怎麼可能會有請帖?”
不敢相信,但事實就在眼前,侍從也說了,她們不得不承認。
盛迎荷臉色鐵青,眼楮一瞥,忽地瞥到了陸尋雁請帖和她們請帖的不同。
盛迎荷眼楮一亮,伸手將陸尋雁手上的請帖拿過來,指著上頭的金線道︰“你看,她這張請帖是假的,我們請帖上面沒有金線,這是她偽造的!”
盛迎荷信誓旦旦,像是抓住了陸尋雁的把柄,得意揚揚。耀武揚威地宣揚自己的成就。
其余幾人探頭過來,果然看見了上頭不一樣的金線。
劉楣道︰“你好歹是長公主府的下人,看清楚些,這肯定是假的請帖,是陸尋雁偽造的,你們快些將人趕出去吧,別出了岔子。”
宋怡珈悶笑著︰“原來是假的啊,我以為長公主殿下真邀請了陸尋雁呢,真是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