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婷松了口氣,真心實意笑起來︰“我說呢,你怎麼會有長公主府的請帖,原是假的。”
長公主府的侍從聞言眉頭皺起來。
張賀婷察覺到,立刻表態︰“既是在長公主府就該守長公主府的規矩,是陸尋雁逾矩了,是她的錯,竟還敢做假的請帖混進來,簡直是不知羞恥,長公主府如何處置陸尋雁,我們都不會有意見,唯獨一點,萬望長公主府不要聲張此事,畢竟也是樁丑事。”
一段話下來,既守了長公主府的規矩,也全了盛府的顏面,可謂是善解人意,任誰听了都要說一句識大體。
唯獨一點,張賀婷沒有考慮到。
此時的幾人像獲得勝利的戰士,昂起胸脯,自信滿滿,居高臨下地審判陸尋雁這個失敗者。
終于能夠贏過陸尋雁一回,她們狠狠地出了口惡氣。
陸尋雁瞧著她們臉上的傲氣和鄙夷,仿若已是穩操勝券,實在是忍不住,她笑出了聲。
張賀婷看她的目光嫌惡︰“還有臉笑,若是此事傳揚出去,不知這盛府又要多出多少流言蜚語,你趕緊些滾出去,滾回府中好好思過,等我回去,我要與母親好好說說,讓母親治你的罪。”
陸尋雁垂下頭,笑的肩膀在細微地顫抖。
她笑夠了抬起眼,眼楮盛著笑意,就那樣笑著看她們。
盛迎荷擰眉︰“笑什麼?”
侍從輕咳一聲,微低下頭︰“夫人,小姐。”
“真是瘋了,”張賀婷看著陸尋雁臉上的笑意,越發嫌惡,揮手道,“不用說了,趕快趕她出去。”
侍從臉色微沉。
陸大夫可是長公主府的貴客,竟被盛府這些夫人、小姐如此詆毀,話語間的犀利與諷刺讓他懷疑這根本不是名門閨秀,倒像是沒有道德的潑婦。
他該好好解釋的,但陸大夫是個柔弱單薄的女子,說話輕盈溫柔,對待下人都一向有禮貌,長公主府中凡是接觸過陸大夫的下人無一不對她心生好感。
盛府夫人和小姐跋扈囂張,陸大夫柔弱單薄。
兩相對比之下,侍從心中的天平已經完全往陸尋雁那頭靠。
如此,他的語氣也比方才冷硬。
“夫人、小姐誤會了,奴才並非要將陸小姐趕出去。”
張賀婷等人擰眉︰“什麼?”
侍從說︰“奴才仔細看過,陸小姐的請帖並非是假的,陸小姐的請帖只是與其他普通的請帖不同,陸小姐的請帖是長公主府的貴客才會有的請帖,邊緣的金線是特征,並非是假的。”
“什麼?!”
張賀婷等人被真相轟炸得花容失色。
也像是有一個巨大且響亮的巴掌抽在幾人臉上,霎時間幾人的臉色堪稱多姿多彩。
盛迎荷臉色難看,不敢相信︰“你看錯了吧,陸尋雁怎麼可能是長公主府的貴客?你肯定是看錯了,陸尋雁和長公主都不認識,怎麼可能會是貴客?”
她們是知道賞花宴有貴客請帖的,也知道什麼人才有貴客請帖。
一般是皇孫貴冑、或是高官之子,就比如林太師的二小姐林雲韶,她就有貴客請帖,這是不需要爭議的事實,又或是與長公主殿下親近之人。
陸尋雁哪個都不是,怎麼可能呢?
盛迎荷想了想,越發覺得陸尋雁詭計多端︰“你多看看,陸尋雁手段不少,說不準這貴客的請帖是她偽造的,或者是她從其他貴客手里偷過來的,總之,不可能是真的。”
冥頑不靈。
陸尋雁連笑都懶得笑了。
侍從垂著臉,臉色越發難看。
他想不明白,陸大夫這麼好的女子,怎的對她有這麼大的敵意,簡直離譜。
但他還是耐心地回答︰“長公主府每一位拿到請帖的貴客都記錄在冊,奴才看過名冊,貴客里正是有陸小姐的名字,不會有錯,陸小姐作為長公主府的貴客,需以禮相待,是不可能將陸小姐趕出去的,夫人小姐見諒。”
幾人志氣滿滿的表情頓時變了。
怎麼可能呢?陸尋雁怎麼可能是長公主府的貴客?
長公主府的邀請名單都是要長公主過目的,像貴客名冊,更是要仔細思量,也就是說長公主是同意或是邀請陸尋雁作為貴客而來。
這根本不可能。
盛迎荷拔高聲音,厲聲道︰“怎麼可能,陸尋雁不過是個商戶女,怎麼可能是長公主府的貴客,你們一定是搞錯了,陸尋雁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弄錯了。”
侍從的眼神徹底冷了。
“夫人小姐,長公主府的名冊記錄在冊,奴才仔細看過許多遍,是不可能弄錯的,陸大夫確實是長公主府的貴客。”
得了長公主府侍從的再三保證,她們再如何質疑都沒有,她們引以為傲的普通請帖在陸尋雁的貴客請帖前不堪一擊,那些諷刺陸尋雁的話也都成了回旋鏢扎在她們身上。
簡直是奇恥大辱。
盛迎荷等人咬著牙,臉色都白了。
她們看向陸尋雁。
陸尋雁手握著茶杯,一派平靜自若的樣子。
她們心中憤慨不已。
憑什麼啊,憑什麼陸尋雁是長公主府的貴客?
陸尋雁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
侍從抬起頭,望見她們的神情,聲音微冷,道︰“陸大夫是長公主府的貴客,夫人小姐請勿糾結此事,莫要驚擾了貴客。”
盛迎荷眼神一冷。
不過是一個下人,也敢這般同她說話?
張賀婷拽過盛迎荷的手,她心有不滿,但這里是長公主府,不能亂來。
她對盛迎荷使了個眼神。
盛迎荷壓著心中不忿,扭過頭。
宋怡珈還算有些理智,微微笑著︰“好的,我們明白的。”
侍從躬身退下。
盛迎荷看著陸尋雁就心煩意亂,扭頭質問她︰“陸尋雁,你究竟用什麼手段拿到長公主府的貴客請帖的?你是不是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了長公主殿下?你還真是不讓人省心,連長公主殿下你都敢下手,出了什麼事,你擔得起責任嗎?”
其余幾人一言不發,冷眼審視著陸尋雁。
她們可不會認為陸尋雁比她們有能耐拿到貴客請帖,定是用了見不得光的下作手段。
陸尋雁輕聲道︰“你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盛迎荷咬牙冷眼看著她︰“說啊,你究竟是怎麼拿到貴客請帖的?”
陸尋雁重又拿出請帖,拿著手中晃了晃,笑眼看向幾人︰“不如你們替我去問問長公主殿下,問問為什麼要給我貴客請帖?”
說完這句話,盛迎荷越發咬牙切齒。
她忽地注意到陸尋雁的面紗,眼楮一沉。
她記得陸尋雁臉上手上包括脖子都長滿了紅斑,所以才會戴著面紗,躲在角落不與人攀談,陸尋雁也怕自己的鬼樣子被其他人看見。
盛迎荷猛地伸出手,朝陸尋雁的面紗抓去。
“既然如此,那就讓大家看看你陸尋雁到底長什麼樣?”
陸尋雁眼神一變,眼神里透著些許恐懼,猛地站起來往後退,只讓盛迎荷的指尖踫到了面紗的一角,一掠而過。
“你做什麼?”
陸尋雁的聲音和表情都不如方才那般冷靜自若,褪去了自持的一面,因為毀容而產生的慌張顯露了出來。
看著陸尋雁慌張的眼神,盛迎荷幾人心中多了些底氣和傲然。
張賀婷抱著手臂,嗤笑一聲︰“既然身上長了東西,就別隨意出門,就算你有長公主府的貴客請帖也不該過來,若是被人瞧見,還以為你染了什麼髒病,咱們盛府的名聲就要被你敗壞了。”
陸尋雁雙手捂著面紗,眼神警惕又難堪,肩膀縮著,將她的“弱點”完全展現出來。
抓住了陸尋雁的弱點,盛迎荷、張賀婷等人自然更加盛氣凌人。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抬腳靠近陸尋雁。
陸尋雁捂著臉,後退幾步,眼神慌亂︰“不過來,你們不許過來。”
陸尋雁越是抗拒,越是慌張,盛迎荷等人就越是想要將她的面紗掀開。
眼見著人越來越近,陸尋雁眼神越發慌張,“阿青,竹月,攔著她們,不許讓她們過來。”
阿青和竹月立刻上前,盛迎荷眼楮一眯︰“兩個奴婢也配攔著我?滾開!”
“滾!”
阿青和竹月瑟縮了下,竟是真的讓開了。
盛迎荷幾人沒察覺到異常,快步上前。
陸尋雁身體僵硬,無措而慌張地看著她們走過來,似是怕得連路都走不動了。
盛迎荷幾人走到她面前,哼笑了下,道︰“讓大家瞧瞧吧,看看你身上長了什麼髒東西。”
她伸手,陸尋雁慌張地縮著腦袋︰“別,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