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不凡面無表情地刪掉了那條短信，連同那個號碼一起拉進了黑名單。
他抬起頭，車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
秦夢如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那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猛獸般的危險氣息。
“怎麼了？”
她輕聲問，有些擔憂。
葉不凡轉過頭，眼中的冰冷瞬間消融，又恢復了那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沒事。”
他笑了笑。
“一只蒼蠅而已。”
秦夢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
她知道，每個人多少都藏有一些秘密，她也沒必要刨根問底。
葉不凡忽然想起了什麼。
“王叔，麻煩在前面的天海國際廣場停一下。”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恭敬地應道。
“好的，葉先生。”
秦夢如有些好奇。
“去那里做什麼？”
“買個手機。”
葉不凡晃了晃手里那台用了不知多少年的老舊直板機。
“這個該退休了。”
秦夢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還以為你與世隔絕，就喜歡用這個呢。”
“董事長總得有點董事長的樣子，不是嗎？”
葉不凡也難得地開了個玩笑。
勞斯萊斯在天海國際廣場的VIP入口緩緩停下，這里是天海市最頂級的奢侈品購物中心，匯聚了全球所有一線大牌。能在這里消費的，非富即貴。
兩人並肩走下車，葉不凡一身阿瑪尼西裝，身姿挺拔，秦夢如一身香奈兒套裙，氣質絕塵。
兩人走在一起，俊男靚女，宛如神仙眷侶，瞬間吸引了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
他們直接走向了華為的授權體驗店。
剛走到門口，一個刺耳又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的葉大英雄嗎？”
這個聲音，是王賀的！
葉不凡就算化成灰也認得，他的腳步停了下來，緩緩轉過身。
果然，王賀正摟著一個女人的腰從旁邊的LV店里走出來。
那個女人，赫然便是林夢雪。
林夢雪的臉色“唰”一下就白了，像一張紙。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里以這種方式再次見到葉不凡，而且是……和秦夢如在一起的葉不凡。
昨晚那個電話，葉不凡掛得那麼決絕，她還以為他是在故作姿態，心里其實還念著舊情。
可現在，看到他身邊那個無論容貌、氣質、家世都將自己碾壓得體無完膚的秦夢如，林夢雪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嫉妒，像毒蛇一樣啃噬著她的理智。
王賀的目光則充滿了侵略性，他上下打量著葉不凡，眼神里的輕蔑和鄙夷毫不掩飾。
“呵，本事不小啊，剛從里面出來就傍上富婆了！”
王賀的視線又落在了秦夢如身上，閃過一絲驚艷和貪婪。
“這位美女，眼楮可得擦亮點。別被這種勞改犯給騙了，他全身上下，連這身衣服都是租來的吧？”
秦夢如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剛要開口。
葉不凡卻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理會，這種跳梁小丑還沒資格讓她動怒。
葉不凡的目光甚至沒有在王賀身上停留超過一秒，他的視線越過王賀，落在了林夢雪的臉上。
那眼神很平靜，沒有愛也沒有恨，就像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這種眼神比任何辱罵和毆打都讓林夢雪難受，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指甲深深陷進了自己的掌心。
“不凡……”
她下意識地開口，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葉不凡卻像是沒听到一樣，收回了目光，拉著秦夢如轉身就要走進華為店里。
徹底的無視，這種無視讓王賀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他最享受的，就是看到葉不凡在他面前憤怒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站住！”
王賀上前一步，擋在了兩人面前。
“葉不凡，你他媽聾了？”
葉不凡終于正眼看他了。
“有屁快放。”
淡淡的三個字，卻讓王賀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你！”
“王賀，算了。”
林夢雪拉了拉他的衣角，她現在只想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算了？”
王賀一把甩開她的手。
“今天這事沒完！”
他指著葉不凡，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最新款Mate X5折疊屏手機。
“看到沒？最新款的，兩萬多塊，你這種窮鬼一輩子都用不起吧？”
王賀把手機在葉不凡面前晃了晃，臉上滿是炫耀。
“哦。”
葉不凡的反應只有一個字。
“你！”
王賀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快要吐血，他轉頭對店里的銷售員大吼。
“你們店里最貴的手機是哪款？給我拿出來！”
一個穿著制服的女銷售員連忙小跑過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王少，您手上這款就是我們現在的頂配了。”
“不過，我們還有一款保時捷設計的典藏版還沒正式發售，售價五萬八。您要是想要，我這就去庫房給您拿。”
“拿來！”
王賀大手一揮。
“今天本少爺高興，給我女朋友也換一個！”
他得意洋洋地看向葉不凡，那意思很明顯。
看到沒，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
女銷售員一听要做兩筆大單，眼楮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她鄙夷地瞥了一眼葉不凡。
看這人穿得人模狗樣，結果連個手機都買不起，還得讓女朋友帶著來，真是個吃軟飯的。
女銷售員轉身就要去拿手機。
“等等。”
葉不凡終于開口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王賀冷笑一聲。
“怎麼，沒錢還想裝逼？還是想跪下來求我，讓我賞你一部？”
葉不凡沒有理他，而是看向那個女銷售員。
“你們這個店，我盤下來需要多少錢？”
“……”
整個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間按下了靜音鍵，女銷售員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王賀臉上的得意也凝固了。
林夢雪更是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楮。他……他在說什麼？盤下整個店？他瘋了嗎？
足足過了五秒鐘，一陣爆笑聲才響了起來。
“哈哈哈哈！”
王賀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
“葉不凡，你是不是在牢里待傻了？”
“盤下這個店？你知道這是華為的官方旗艦店嗎？你知道這家店值多少錢嗎？你把你身上那套租來的西裝賣了，夠買一塊屏幕嗎？”
女銷售員也回過神來，她看著葉不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神經病。
“先生，如果您不買東西，請不要在這里搗亂，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她的語氣里充滿了厭惡和不耐煩。秦夢如始終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看著葉不凡的側臉。
她的男人，要開始裝逼了。
葉不凡搖了搖頭，似乎有些失望。
“看來你們是不賣了。”
他嘆了口氣，對那個女銷售員說。
“那好吧，換個方式。這個店里所有的手機，不管是什麼型號，什麼版本，我全要了。”
“……”
死寂，這一次是死一樣的寂靜。
如果說剛才那句話是瘋話，那現在這句話就是天方夜譚！
這家店有多大？庫存有多少台手機？少說也有幾百上千台！
總價值，上千萬！
王賀的笑聲都卡在了喉嚨里，女銷售員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林夢雪的腦子里已經是一片空白。
“先生！我再說一遍，請你立刻出去！”
女銷售員終于爆發了，她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侮辱。
葉不凡沒有再跟她廢話。他從西裝內袋里拿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張卡片。一張通體漆黑，沒有任何數字和圖案，只在角落里燙著一個金色“秦”字的卡片。他將卡片隨手放在了櫃台上。
“刷卡。”
女銷售員看了一眼那張黑卡，嗤笑一聲。
“先生，我們這里不收會員卡。”
她話音剛落。一個穿著西裝，像是經理模樣的人從里間辦公室沖了出來。
他剛才在監控里看到了門口的騷動，當他看到那張黑卡時，他的瞳孔猛地縮成了針尖大小！
秦家至尊黑金卡！整個天海市不超過五張，見卡如見秦家家主親臨！
“啪！”
經理二話不說，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那個女銷售員的臉上。
女銷售員直接被打懵了，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經理。
“經……經理……”
“瞎了你的狗眼！”
經理的聲音都在發抖，他看都沒再看那個女銷售員一眼，而是以一種近乎朝聖般的姿態，用戴著白手套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張黑卡。
他對著葉不凡九十度躬身。
“對不起，先生！是我管教無方，驚擾了您！您……您稍等，我立刻，立刻就為您辦理！”
這一幕，讓王賀和林夢雪的大腦徹底當機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一張破卡片而已，怎麼把經理嚇成這樣？
經理捧著黑卡，雙手顫抖地在POS機上操作著。
他根本沒有詢問密碼，因為他知道，這張卡不需要密碼。
“先生，我們店里所有庫存的手機，總共是一千三百二十七台，總價值……一千一百三十六萬。”
經理的聲音帶著顫音。
“需要我給您抹掉零頭嗎？”
“不必。”
葉不凡淡淡地說。
經理深吸一口氣，將卡貼在了POS機上。
“滴——”
一聲輕響，POS機上吐出了一張長長的簽購單。
上面清晰地印著一行字︰支付成功。
成功了……一千一百三十六萬，就這麼……刷掉了？
經理的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而王賀，他臉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間褪得干干淨淨。他引以為傲的兩萬塊手機，在這上千萬的豪擲面前，算個屁？他剛才的炫耀就像一個上躥下跳的小丑！
林夢雪呆呆地看著葉不凡，看著那個曾經為了給她湊學費，去工地搬磚搬到中暑的男人。
五年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了。
葉不凡拿起那張黑卡，看都沒看那張簽購單一眼，他走到秦夢如面前。
“喜歡哪個，隨便拿。”
秦夢如看著他，美眸里異彩漣漣。她搖搖頭，莞爾一笑。
“我還是喜歡我手上這個。”
葉不凡點點頭。
“也好。”
他轉身，拉起秦夢如的手向店外走去。
從頭到尾他沒有再看王賀和林夢雪一眼，仿佛他們只是兩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兩人走後，整個店里依舊一片死寂。
那個被打的女銷售員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王賀像一尊石雕一動不動。
許久，林夢雪的眼眶里，兩行滾燙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了下來。
她好像……失去了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