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于來了。”
劉四緩緩地,從法壇中央站起身。
他的臉上,沒有我預想中的驚慌,反而,是一種病態的,扭曲的興奮。
“來,見證我王家覆滅的最後一刻!”
他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一個偉大的時刻。
我看著他,又看了看他面前那具纏繞著濃郁黑氣的格格骸骨。
骸骨的眼窩里,兩團幽綠色的鬼火,正在瘋狂地跳動。
一股股精純的怨氣,正通過地上那個巨大而復雜的血色陣法,源源不斷地,從骸骨身上,涌入劉四的體內。
他的氣息,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暴漲!
“你瘋了!”我眉頭緊鎖。
他這根本不是在施法!
他是在,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容器!
用“七煞鎖魂陣”匯聚而來的怨氣,和格格骸骨中積攢了百年的凶煞之氣,強行灌注己身!
他想把自己,變成一個人形的,行走的凶煞!
“瘋?”劉四狂笑起來,聲音尖銳而刺耳。
“為了這一天,我等了三十年!我們家,等了一百多年!”
“只要能讓王家那群畜生血債血償,別說變成鬼,就算讓我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也在所不惜!”
他的眼中,已經徹底被仇恨所吞噬,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理智。
“你這樣做,不只是毀了你自己。”
我看著他,冷冷地說道。
“你連你太奶奶最後一絲轉世輪回的機會,也一並葬送了!”
“她本可以入土為安,是你,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我的話,似乎刺痛了他。
“閉嘴!”劉四面目猙獰地咆哮道。
“你懂什麼!”
“你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有師門長輩庇護的小子,怎麼會懂我們這種,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的痛苦!”
“輪回?安息?”
他指著那具骸骨,笑得無比淒涼。
“我太奶奶被活活砌在牆里的時候,誰給過她機會?”
“她腹中的孩子,一點點失去生機的時候,誰又給過他機會?”
“現在,你跟我談輪回?談安息?”
“晚了!”
他猛地一跺腳!
“轟!”
整個法壇,瞬間爆發出刺眼的血光!
那具原本盤坐在地的格格骸骨,竟然“ 嚓”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
它那空洞的眼窩,死死地鎖定在我的身上。
一股比之前在別墅里,強大了十倍不止的凶煞之氣,如同海嘯般,朝著我席卷而來!
“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這傳承了百年的仇恨,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劉四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以我血脈為引,恭請先祖上身!”
“以我魂魄為祭,化身索命無常!”
“殺!”
隨著他最後一個字落下。
那具格格骸骨,動了!
它的身體,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帶著一股腥臭的狂風,瞬間,就沖到了我的面前!
一只慘白的,由骨頭組成的手爪,朝著我的心髒,狠狠地掏了過來!
好快!
我心中一凜,腳下步法一錯,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致命一擊。
“轟!”
那只骨爪,落在了我身後的牆壁上。
堅固的磚牆,就像是豆腐一樣,被它輕而易舉地,掏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碎石飛濺!
我甚至能聞到,那骨爪上,散發出的,濃郁的尸臭和怨氣。
“嘿嘿嘿……跑?”
劉四的聲音,變得不男不女,尖銳刺耳。
“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他再次催動法訣,那具骸骨,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朝著我猛撲而來!
它的速度,越來越快!
力量,也越來越大!
整個客廳,在它的攻擊下,變得一片狼藉!
我只能依靠著泥瓦匠一脈的步法,不斷地閃轉騰挪,顯得狼狽不堪。
我不能在這里跟它硬拼。
劉四和這個法壇,就是它的力量來源。
只要法壇不破,它就是不死不滅的!
我一邊躲避,一邊飛速地,觀察著整個房間的布局。
這個“七煞鎖魂陣”,布得極其陰毒。
以格格骸骨為陣眼,以劉四的精血為引,以這棟房子為“棺”,將整個村子都籠罩進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鬼域”。
想要破陣,只有兩個辦法。
要麼,毀了作為陣眼的骸骨。
要麼,殺了作為施法者的劉四。
但現在,劉四和骸骨,幾乎已經融為一體,想要分開他們,難如登天。
必須,想個別的辦法!
我的目光,飛速地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血符、朱砂、人骨……
等等!
我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了法壇的四個角落。
在那里,分別擺放著四樣東西。
一塊沾著泥土的舊磚。
一片帶著裂紋的殘瓦。
一根腐朽了一半的橫梁。
還有一扇,破爛不堪的門板!
是祖宅里的東西!
我瞬間明白了!
劉四這個陣法,看似是以骸骨為核心,但真正的根基,是這四樣,同樣承載了百年怨氣的“凶物”!
這四樣東西,分別代表了“牆”、“頂”、“梁”、“門”!
它們,共同構建了一個,看不見的“牢籠”!
一個,將格格的魂魄,囚禁了一百多年的,怨氣之牢!
也是這個“七煞鎖魂陣”的力量之源!
“找到你了!”
我心中一喜。
“死到臨頭,還敢分心?”
劉四那不男不女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
那具骸骨,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我的身後,一只骨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再次抓向我的後心!
這一次,我沒有再躲!
“來得好!”
我猛地轉身,不退反進,迎著那只骨爪,欺身而上!
同時,我從帆布包里,掏出了一樣東西!
魯班尺!
“艮字,為山!”
“鎮!”
我將魯班尺,橫在了胸前!
“嗡——”
一道厚重的土黃色光環,以我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砰!”
那只勢不可擋的骨爪,狠狠地,撞在了光環之上!
這一次,它沒能像之前那樣,將我輕易擊退。
那沉重如山岳般的力量,讓它的攻勢,為之一頓!
就是現在!
我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時機,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猛地向下一矮!
整個人,如同泥鰍一般,貼著地面,從骸骨的腋下,滑了過去!
